最早对月亮的关心,来自儿时母亲亲切的述井。
月白风洁的中秋夜,母亲会告诉我,月亮里有桂花树,有宫殿,最重要的是有一个漂亮的姐姐叫始娥,她原本也是个凡人,只因偷吃了什么神药而得道成仙,孤住月宫。于是,我会抬头望着天上的圆月,百般努力地寻找。然而,我在月亮隐约模糊的阴影中找不到那美丽的倩影,欠缺想象和完形能力,勾勒不出窃宠的身姿。
当我到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季节,读着“始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隐隐能体会到那美丽倩影背后的忧伤和冷寂了,昕着电台里根据毛主席诗词改编的苏州弹词时,我才知道,月亮里还有不知犯了什么天规被罚到月宫砍桂树的吴刚。
青春的思维就活跃开了。这倒也好,始娥终于有个伴了。但他们会交流吗?他们会相助吗?在两个人的世界里,在那片银色的凄迷中,他们会相依为命,相守终生吗?
不老的传说至今依然让我心向往之。只要中秋月圆夜,我都和亲友一起出去赏月。不是有“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句诗嘛,我喜欢乘浦江游船,看明月共潮升。
华灯初上之时,浦江两岸就已是一派灯光辉煌。加上月光溶溶,此景更是多情。我们就站在船头,抬头望天上一轮陆月,低头观江中一轮月影,天上水中月相映。微风过后水面波光粼粼,水中之月就随微波荡漾,水的灵气和月的幽清达到完美的结合。我忍不住轻吟“莫叫踏破琼瑶”。
看月的时候免不了怀古,人们品味着古典男女的纯情,才感到自己的生活和生命原来如此美好。
这就是月亮,撩拨着人们心头的情憬,使生命充满了诗的遐想。它总是用辉光抚慰着心灵,总是让相爱的男女在诗情的氛围中畅开各自的心灵,成为不设防的城市。两情相悦,让你的心走进她的心,让她的心走进你的心。月亮下,人们享受情感,让情谊开花。远方的游子可以“千里共蝉娟”遥想故乡,亲朋、白发师长、暑龄幼童,在清辉下共享天伦。
怪不得人们都赞美月亮善解人意呢。月亮大概害羞了,躲进了轻柔的云彩中,清风吹来,天上出现了彩云追月的美景,月影时隐时现。
和着秋风清,伴着桂花香,还是细细品一品中秋月饼吧。大家一边吃着自备的茶水月饼,一边聊天谈心,增进了平日因为工作忙碌而被忽略的情感。最大众的广式月饼,平常至极的味道,唯独在那一刻却似乎不同。
中秋向未有拜月的风俗,不妨学学当年绍蝉。我在同月下虔诚地祈祷,将来面对如盘的圆月时,能再让我们合家团聚过中秋,同贺盛世。这就足够了!
如此清澈的月,清澈的天,清澈的情感,在天上人间合而为一。月光里,我们看着风景。月亮或许在风景里,也正瞅着我们呢。
我在归家的路上,发觉以往早该安静下来的小区里,依然有许多人在室外赏月。一对小夫妻牵着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散步。母亲指着天上的月亮说“宝宝,看月亮!”引得孩子迈开大步走向月亮。我笑了,因为依稀记得我的童年也有同样经历,和他一样无忧无虑,欢笑着去“奔月”。
岁月在行走,世间一切易变,只有那满月之光不变,依然照亮着阳光所未照亮的,关怀着阳光所未关怀的。
我回到家中,见月光透过窗纱的福皱,斑斑驳驳地泻在床的一角,银亮亮的煞是好看。我轻轻地将窗纱掀开,于是,满屋成了银色的世界。那个最圆的月亮挂在床边,我就拥着这月光入眠,心沉浸在银色轻柔的呼吸中。
其实,在明月与观者之间,根本就不存在地理间距,只要你愿意,跤跤明月就在你的头顶触子可及之处,甚至就在你平和宁静美丽的心海之中。
人的生命历程,说到底是心理历程。那就揣一个月朗月润的心情,给自己一个快乐的机缘,不叫阴黯滋生和蔓延,永远走在生命绝佳的风景里。
对这样的人,上帝也会殷勤地赶来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