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丝潜入货舱,打算偷看《鲁拜集》原稿,结果被杰克逮个正着。但是,船上三位最有权力的人——白星公司老板伊斯梅、船长史密斯、总设计师安德鲁斯都相信了露丝的辩解,让杰克大呼不平。
露丝看了看表,已经是午夜11点了,同舱的客人都已经入睡,走廊里也是一片寂静。她悄悄地穿上衣服,溜出了船舱。虽然走廊里灯火通明,但看不到一个人影。露丝走向走廊的尽头,沿着楼梯一层层地向下。“E甲板、F甲板……”露丝在心里默念着,她的目的地是G甲板——货舱所在的甲板。
泰坦尼克号由于全神贯注,露丝并没有察觉周围有什么异常。偶尔会遇到一两个乘客或者船上的侍者、船员,他们都是匆匆地跟露丝擦肩而过,丝毫没有留意这位图谋不轨的年轻小姐。终于抵达了G甲板,露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候,她感觉附近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惊诧地一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真是活见鬼!大概是做贼心虚吧,疑神疑鬼。”露丝自言自语,寻找着货舱的位置。
靠近货舱门的时候,露丝发现有人在进进出出地搬运东西,门是敞开的。她躲在一个拐角处观察着,琢磨怎么混进去。可是,货舱门前人来人往,想不被人察觉,似乎不太可能。正在露丝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两个船员滚着一个很大的木桶向货舱走来,木桶看上去很轻,应该是空的。露丝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她在船员的背后大喊了一声,“抓贼啊!”然后迅速地躲进一扇门背后,心里窃笑着,“这就是贼喊捉贼”。
两个正在推着木桶的船员听到呼喊,彼此对视了一眼,马上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见他们东张西望地走远了,货舱门口的人也不再向这边张望,继续忙自己的,露丝连忙从藏身的地方溜了出来,她取下木桶盖子,钻了进去,又将盖子从里面合上。
刚刚钻进这个肚子很大的木桶,露丝就被一股刺鼻的烟草味熏得差点呕吐出来。她屏住了呼吸,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希望那两个船员别走得太远,赶紧回来把自己连同木桶一块送进货舱。在这里面待得太久了,她担心自己会窒息。
两个船员在周围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嘴里嘟囔着“哪个混蛋开这种玩笑!”“真是个没脑子的家伙!”一起走了回来。再次推动木桶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察觉到了异常,问同伴:“怎么突然间重了很多?”
粗心的同伴不以为然地说:“别疑神疑鬼了,赶紧把它送进去,然后到餐厅喝上两杯。今天可累坏了,喝完酒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有所察觉的船员听他这么一说,也被那种诱人的享受所吸引,顾不上检查木桶里有什么古怪,一起推动木桶,走进了货舱。
露丝本来以为自己要被发现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但船员的粗心让她侥幸得逞了。露丝沿着木桶前进的方向,跟着木桶一起滚动,以便再次被发现。虽然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但露丝已经头晕目眩,快要呕吐出来了,胃里面翻江倒海,晚餐吃下去的东西一个劲儿地向上翻涌。露丝几乎可以尝到香肠的味道了。当木桶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她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然可真要吐个痛快了。在她的记忆中,时间从来没有过的这么慢,几分钟就像过了一整天的感觉。
木桶被放在货舱的一个角落里,两个船员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露丝悄悄地打开桶盖,从里面钻了出来。货舱非常宽敞,到处都是堆得跟小山似的货物。露丝暗暗叫苦,“上哪里去找那件无价之宝啊!”她想起了伊斯梅的话,《鲁拜集》的原稿应该放在有专人看守的保险柜里。露丝踮起脚来向周围张望了一下,可是视线被成堆的货物阻挡着,根本看不到哪里有这样的保险柜。
她靠在木桶上歇息了一会儿,打起精神,开始到处寻找保险柜。货物堆成了很好的遮蔽物,让她不至于被在货舱里干活的人发现。露丝好像一个身手敏捷的江洋大盗,从一堆货物快速地跑向另一堆货物,苗条的身影在货舱中若隐若现,行踪诡秘。遗憾的是,她在这里转悠了半天,还是没找到那个神秘的保险柜,自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露丝已经没有力气了,只好倚在一堆包裹上喘气。平静下来之后,她咬咬牙,决定继续找下去,既然费了那么多的周折来到这里,总不能半途而废吧!露丝直起腰来,愕然地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位船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在他的身后有一道紧闭着的门,好像是存放重要东西的地方。
两个人四目相对,待在原地,一动不动。有几秒钟的时间,露丝完全傻了,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千钧一发的时候,她机智、勇敢的个性充分表现了出来,危险的处境激发了她内心深处强大的潜能。露丝莞尔一笑,扭动着腰肢,神情妩媚地走向愣在原地的船员。此时的她不再是那个刁蛮、泼辣的厉害姑娘,而是婀娜多姿、风情万种的性感尤物,把呆头呆脑的船员完全看傻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露丝曼妙的身材和娇美的脸蛋。
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这个妙龄女郎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船员揉了揉眼睛,终于看真切了,露丝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她抿着嘴唇,向那个比自己高半头的船员抛了一个媚眼,撩拨得对方兴奋难耐,睁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见船员已经完全失去了戒备之心,成了待宰的羔羊,露丝果断地挥出一记重拳,砸在他的左脸上,感觉就像打在坚硬的木板上一样。
那个大块头身体晃了晃,并没有像露丝期望的那样晕倒,站稳之后,两眼茫然地望着眼前的性感尤物,好像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露丝咬紧牙关,抬腿就是一脚,正踢在他的裆部。那船员发出一声浑浊不清的哀鸣,仿佛是喉咙里有一块痰堵在那里,双手捂住裆部,身体挺得僵直,跪到了地上。
露丝见他没有彻底倒下,横下一条心,抄起一块木板,拍在他的脑袋上。那名可怜的船员再也坚持不住了,身体摇晃了一下,翻着白眼,栽倒在地上。刚才的那一拳,露丝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手腕几乎要折断了。她忙不迭地甩着打得生疼的拳头,看看周围,似乎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连忙在被打晕的船员身上搜索着,果然找到了一把钥匙。
露丝打开了后面的那扇门,抬腿走了进去。可是,眼前的情景让她几乎崩溃了。房间里靠墙摆着一溜的保险柜,先不说怎么打开这些保险柜,就算是有办法,又怎么知道哪个保险柜里有《鲁拜集》的原稿呢?露丝狠狠地敲着自己的脑袋,“闯了这么大的祸,难道要功亏一篑吗?”
一种野蛮的冲动在她的身体里膨胀起来,露丝在滑向疯狂的边缘。她发飙似地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寻找着得力的工具,竟然找到了一根不知是谁放在这里的撬杠。攥着撬杠,露丝咬咬牙,扑向边上的一个保险柜,使出全部力气,把撬杠塞进了保险柜正面的缝隙里,拼命要把它撬开。可是,不管她如何用力,保险柜依然纹丝不动,似乎在嘲笑露丝不自量力。绝望的露丝更加歇斯底里,野性的本能被彻底激发出来,再度发力,洁白的脸颊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充血,漂亮的脸蛋扭曲了,显得面目狰狞。
“嘭”的一声,保险柜没有被撬开,而是撬杠脱手飞了出去。露丝咬牙切齿,捏紧拳头,狠狠地跺着脚。她知道,要是再不能打开这个保险柜,自己就真的要疯掉了。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咣当”一声,露丝被吓了一跳,回头看时,见门已经关上了,有人从外面将门插上,把她关在了里面。
露丝冲到了门边,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了洋溢着得意笑容的杰克的脸。杰克挤眉弄眼,冲露丝挥着手。这一回,露丝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这个被她耍得很惨的家伙一定不会放过她。露丝使劲儿地捶打着房门,她越是用力,杰克看上去越是开心,他正在享受着复仇的感觉。杰克一直在露丝客舱外面的走廊里监视着她,发现露丝离开客舱之后,就一路尾随她来到了这里。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穿着体面、总是夹着书本的漂亮小姐竟然会到货舱里偷东西,还出手打晕了船员。不过,杰克很感谢露丝给了自己这个复仇的机会。
露丝敲门敲累了,靠在门边喘着粗气,杰克也玩够了,摁响了门边的警铃。刺耳的铃声响彻了货舱,露丝被吓得跳了起来。但她很清楚,现在不管自己做什么,都是徒劳的。自己已经成了外面那个家伙的囚犯,只能任人宰割了。她颓然地坐在地上,后悔自己不该这么莽撞,落到这步田地,很可能要被人抓起来,送上法庭。
没过多久,有几个船员跑了过来,杰克打开门,不用解释,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有两个船员冲进去,架着露丝的两只胳膊,毫不客气地将她倒着拖了出来。露丝还在无助地反抗着,两只脚在空中乱蹬。杰克站在一旁,自己没有动手,而是饶有兴味地看着露丝。露丝真想扑上去咬他一口,可是她被两个身强体壮的船员抓着,根本无法脱身。情急之下,露丝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吐出一粒裹着浓痰的口水,像子弹一样飞向了杰克。
杰克以为大功告成,完全没有戒备,根本没想到露丝还会这一招。结果,从露丝口中喷出的脏东西一滴不落地射到他的脸上。周围的船员哈哈大笑起来,杰克羞愤难当,可是又不敢用手去擦。他顾不上不打女人的教条了,想扑上去揍露丝一顿,但被其他船员拖住了。露丝像囚犯一样被押送到了船长室,杰克跟了过来,还有那个被露丝打晕的船员,他被同伴唤醒之后,作为受害人和证人尾随而来。
伊斯梅、史密斯船长和安德鲁斯正待在船长室里,“泰坦尼克号”起航以来,没有出现令人担忧的大故障,所以,三个人现在都很轻松,随意地讨论着天气。当船员们押着露丝进入船长室的时候,三位“泰坦尼克号”的最高决策人员都愣住了。
安德鲁斯诧异地问道:“露丝小姐,发生什么事儿了?”露丝低着头,不吭声。
安德鲁斯转向了站在最前面的杰克,“杰克道森,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露丝小姐?”
杰克从容不迫地回答说:“安德鲁斯先生,如果您知道这位知书达礼的小姐做过什么,就不会感到惊讶了。还是让她自己回答您的问题吧!”
史密斯船长走上前,命令说:“不管怎样,在事情搞清楚之前,都不应该如此粗暴地对待一位年轻女士。搬把椅子过来,请露丝小姐坐下来说。”
露丝在椅子上坐稳了,终于平静下来。她冷冷地看了一眼杰克,然后平静地对三位重要人物说道:“我闯进了货舱,想撬开里面的保险柜。”
三位大人物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露丝瞟了一眼杰克,显得很镇定,充满了自信,她相信自己可以说服这三位有权决定自己命运的人物。望向杰克的眼神里充满了挑衅的意味。杰克被她看得有点心虚了,他也有把柄攥在露丝手里,露丝当场抓住他准备当逃兵。但杰克还是故作镇定,高傲地抬着头,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坐着的露丝。
安德鲁斯:“露丝小姐,您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儿吗?我实在无法相信您会偷东西,您可是一位有学问、有教养的小姐啊!”
杰克忍不住发出讥讽的笑声,他不止一次领教过这位小姐的刁蛮和泼辣,如果说这是一位有教养的淑女,打死他都不信。安德鲁斯瞪了杰克一眼,继续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露丝,希望她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伊斯梅也关切地问道:“露丝小姐,说说您为什么去货舱吧?实话实说,如果有合情合理的解释,我们不会难为您的。”
露丝:“能给我一杯水吗?”她不是故作姿态,折腾了这么半天,的确觉得口干舌燥。
安德鲁斯为她倒了一杯水,递到露丝的手里。喝了一口水,露丝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紧张的身体放松下来,然后娓娓道来。“伊斯梅先生、史密斯船长、安德鲁斯先生,诸位都是绅士,是诚实而正直的人,我不会对你们说谎的,相信你们会作出明智的判断。”
“你能不能开门见山,少说废话。”杰克不耐烦地打断了露丝。
史密斯船长发火了,“杰克,如果你还这么没有礼貌的话,我就要请你出去了”。
面对威严的史密斯船长,杰克只好识趣地闭上了嘴巴。“露丝小姐,请继续讲。”史密斯船长和善地对露丝说。
露丝:“我进入货舱,并不是想偷东西。三位都知道,我一直想看一眼《鲁拜集》的原稿,作为这本书的忠实读者,我的心情非常急切,那种感觉你们能够理解,就好像你们亲手设计和建造的‘泰坦尼克号’下水的时候,你们一定要亲眼看着它游进大海一样。我的这个愿望曾向各位表达过,你们一定还记得吧。”
三位船上的重要人物都点了点头。露丝接着说道:“如果我真的打算偷窃《鲁拜集》的原稿,又怎么会公开这样说呢?难道要给自己增添嫌疑吗?我发誓,我只是想看一眼这份古卷,并没有别的企图。请你们相信我说的话。”
伊斯梅、史密斯船长和安德鲁斯先生都沉默不语,显然被露丝打动了。杰克着急地说:“你说你只是想看看《鲁拜集》原稿,谁能证明这一点呢?就算你不想偷它,保险柜里有很多珍宝,你完全可能打别的主意。事实是你闯入了货舱,还想强行打开保险柜,这一点是我们亲眼所见,你是无法抵赖的。空口无凭,你那些辩解没有任何说服力!”
伊斯梅犹豫着说:“露丝小姐的确向我打听过《鲁拜集》原稿的事情,还请求我让她看一看。我当时拒绝了,还告诉她原稿保存在货舱的保险柜里。或许,正是这一点诱惑了她。根据我个人的感觉,露丝小姐没有说谎。我愿意相信她说的话。”
安德鲁斯:“我可以为露丝小姐担保,她不会做这种事情。如果说像她这样体面的小姐会是江洋大盗,是很可笑的事情!我实在无法相信。”
史密斯船长背着手在船舱里来回走了几圈,在露丝的对面站住了,平静地说:“露丝小姐,既然伊斯梅先生和安德鲁斯先生都愿意为您担保,我也相信您,希望您不要辜负他们的美意。虽然您不打算偷东西,但闯入货舱,破坏保险柜的行为本身就是违法的,不管您的动机如何。按照规定,我应该对您提出正式的指控,由法庭作出处罚。但为了保护您的声誉,我决定不追究这件事,希望您能吸取这次的教训,不再作出违背自己身份的出格行为。您同意我说的话吗?”
露丝连忙点头,“我会铭记您的教诲,再也不这么做了。非常感谢您和伊斯梅先生、安德鲁斯先生的大度,否则我的人生就完全毁了”。
史密斯船长满意地点点头,冲船员们挥挥手,“你们回去吧!这件事谁也不准泄露,不准再提起”。
杰克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一件如此严重的事情竟然就这样解决了,争辩道:“我抗议,一个人作出如此恶劣的行为,难道可以就这样轻易地逃脱惩罚吗?这样还有正义吗?你们不能这么做!”
史密斯船长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愤怒地望着杰克,质问道:“难道你想毁了这位小姐的前途吗?一个人应当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可是她已经悔过了,每个人都应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收起你那狭隘的正义观吧!我已经年过六十,可以当你的祖父了,经历过的事情比你多得多。我是根据自己的经验作出判断,不需要你来纠正。很多罪行更加严重的人都逃脱了惩罚,我们为什么就不能通融一下,放过这位年轻的小姐,给她一次机会?”
安德鲁斯先生在旁边问道:“杰克,你跟露丝小姐没有什么个人恩怨吧?”
杰克看了看安德鲁斯,又望了望露丝,后者正示威一样地望着他。权衡再三,他决定闭嘴,否则的话,被处罚的就是自己了。
史密斯船长再次命令道:“都回自己的工作岗位去,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如果有谁敢私下里传播这件事儿,我一定会严惩不贷。”说完,他严厉地看了一眼杰克。
安德鲁斯走上前,“露丝小姐,起来吧!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