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开始泛起了鱼肚白，这一个漫长的也似乎已经快要过去。
寒雪呆滞地望着对面的雪落，心急如焚，但雪落却岿然不动，幽深的目光似乎要将寒雪看穿。
“我曾有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渡劫险些魂飞魄散，之后即便再凶险，我也能够安然无恙，你可知是为何？”雪落字字轻飘，她却一个字都没有落下。
心下一顿，寒雪不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雪落要说些什么，只好顺着雪落的意思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自那次之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凶险，我都能够沉着应对。”温润的眼中染上片刻的忧伤，转瞬即逝。自那之后，他有意无意，一直避免上九重天去。
焦急令她忽略了雪落的异样，却好奇雪落如何能够做到。
“冲动害人亦害己。每每遇险，我便告诉自己，我若冲动受伤，甚至是赴死，那么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绝对不会好过。靠着这样的信念，我一直撑了下来，安然度过了万年的时光。”雪落似乎在回忆，目光透过重重阻隔，仿佛望向很远很远的过去，那个过去里，没有她。
寒雪浑身一震，生生被定在原地。
师姐明明伤痛欲绝，却仍念着小凡喜欢她的笑的事实，她这时候才惊觉，顾师姐那时候的坚强，除了掩饰，更是不愿令小凡难过的念想，支撑着她一直在人前冷静。
“寒雪，若我二人找到江寒夜，他见到你如此魂不守舍的模样，他会好受么？”雪落反问道，目光收回了落在寒雪的身上。
她无法反驳，因为她知道大师兄一定不想见到她这本颓丧的模样。
“现在，可以走了么？”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烦乱被生生的压下，渐亮的天色照射出她晶亮的眼眸。
雪落微微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浪费他的这一番苦口婆心。但话语一出，他却又念起万年前的那一段往事，一时间竟然又有些恍惚了起来。
“雪落，快来看！”微微沉下了心神，寒雪骤然发现了树干上的剑痕。在灵山之内，使用剑的少之又少，况且这些剑痕所刻画的招式，看来跟大师兄平日里使用的招式有些相像，“这些剑痕很可能是大师兄留下的。”
顺着寒雪指着的方向，雪落的确瞧见了凌乱的剑痕，似乎是在同人打斗留下的。
“灵丝显示大师兄的踪迹总是在移动，会不会大师兄是在逃命？”寒雪大胆地猜测道，眉头也随之皱得更深。如果真是如此，她们一定要尽快赶到才是。
拍了拍寒雪的双肩，雪落沉言道：“我们加快速度，只要我们比江寒夜动的快，循着灵丝我们就能够找到江寒夜。”
重重地点了点头，但眼下寒雪却又有些为难。大师兄的速度是极仙门最快的，她哪里赶得上。
望着她吃了苦瓜一样的模样，雪落轻轻一笑，不由分说地将寒雪抱在怀中。脚步用力一瞪，气过穴脉，抱着寒雪在树干之上一个飞纵，两人已经跃出去很远。
雪落就像是一只敏捷的猎豹，肆意地驰骋。
她下意识地环住雪落的脖子，眼中只有雪落不变的笑容，即使凝重也挂着的笑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耳旁闪过呼呼的风声，刮得她的两耳生疼，但她咬着牙，迫切希望找到大师兄的下落。
飞快地在林中穿行，时不时地便会看到妖兽灵兽的尸体，从最初的不忍到最后的愤懑，寒雪的心也像是被活活挖了出来。
两人穿行了许久，终于听到了打斗之声。
四目相对，可见凝重。正当两人愣冲之际，一道震天的爆炸声传来，整座灵山似乎都摇摇欲坠。雪落一个踉跄，摇晃了几下才固定住了身子。
“是大师兄！”寒雪惊叫一声，催促着雪落快速向前。
雪落一脸无奈，却寒雪的意思加快了速度，抱着寒雪的手却有些不稳。
寒雪敏锐地感觉到雪落气息的一滞，脸色顿时又难看不少，一跃跃出雪落的怀抱，独自运起一身修为朝前掠去。
“可是江寒夜……”雪落心知寒雪是担忧自己的伤势，但眼下的形势容不得一丝时间的浪费。
恼怒地瞪了雪落一眼，寒雪自顾自地向前飞蹿，“前方有打斗之声，若是我用尽全力，一定能够赶得及。”雪落的速度快她知道，但是雪落若是持续这样使用神力，对他的身体一定有极大的影响。
两人的速度慢了许久，却不妨碍两人被眼前的状况所震惊。
一个巨大的坑横亘在两人面前，两旁的树木斜埋在巨坑的两侧，树干上尽是刀剑留下的痕迹，斑驳陆离，可见惨烈。
“大师兄——”她紧张地环顾四周，几番寻找却仍未找到江寒夜的影子，只好高声相喝。
清亮的女声飘散在灵山之间，带来隐隐约约的回声。
雪落集中全部精力，不放过这方土地的一丝声响。同时，雪落也在疑惑。江寒夜和那渡劫之人到底去了哪儿，他们几番寻找，却都落于人后。雪落的心中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出哪里奇怪，却的确奇怪。
突然，一丝闷哼落入雪落耳中。凝眸而听，竟觉那声音是从巨坑底部传来。
“寒雪，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瞧瞧。”径直落下一言，雪落纵身而入。
寒雪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到雪落白衣翻飞的模样，那未束起的青丝随风飘扬，大义凛然。她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子畏惧，站在巨坑边缘用尽全力呼唤着雪落，“雪落——”
巨坑深邃，很快雪落的身影便消失在眼前，她的呼唤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她在害怕，她在害怕她会失去雪落。
脑海中突然闪现雪落看似轻飘实则沉重的话语，顿时心上一横，眸中沉淀不少。雪落这样做定然会有他的缘由，她要相信他。
她的等待并没有白费，良久，一身泥垢的雪落破土而出，肩上还搀着一个另一个高大的男子。
“雪落，大师兄！”寒雪惊喜地迎了上去，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