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之千里,终须一别。惜儿,我们今后,还会再见么?”朱清衡一袭白袍被夕阳染得血红,他看着身前不发一语的虞惜终是开了口。是的,尽管这么多年已然过去,他还是那般的念着她,知道此次将是诀别,心中万千不舍如沸腾的热泉水不停地翻涌而出。
他们才相聚短短几日,虞惜的身体好的很快,而她大多数亦只是在屋子里待着,他们并未聊太多的话题,只是她的改变已让他的心隐隐抽痛。
今日清晨,她便来与他告别了,她还有她要做的事,而此时如同废人的他,只能眼见着她的身影缓缓隐没在那青山脚下……
“最好不见吧,我命如咒,入我命者,尽是伤。”她道,却面无表情,双瞳处也是一抹冷然。她不是不难过,更不是不舍,只是她不想将那些情感显露出来,如此只是徒增双方的留念罢了。而她,在他们的生命中,划下的都是血流不止的伤,既还不了……便断了!断的清明白韩,让她可以了无牵挂。
“我却被伤的情愿。”他如此答了,却没有看她。这无疑是让虞惜的心再次掀起一层层涟漪。
纵使虞惜对他毫无男女之情,他亦愿为她失了双腿、散了武功!老天何以这样残忍,让她身边的男人爱上他,却满身是伤,为何要让她欠他们这么多!为何要让她背负这还不起的债!
兰水露立在一旁,看着这为了虞惜甘愿倾尽一切的男人,他不禁些许暗伤。如果可以,他亦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可是现在……他早已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就算是后悔,就算是放手,亦没法退回原点了。而他现在唯一所能做的,便是寻到百毒草,过后……便以他的命换她的未来。
虞惜对朱清衡的话没做回答,她怕说的越多,错的越深。到头来只是稍稍笑了笑,虽然那笑中没有多少真假,却让她慌乱的心得了几分轻松。
“朱大哥,我要走了。”那一句离别终是出了口。
“嗯。”
“我走后,你娶了水儿吧。”洛忧水说的没错,她是一心一意的爱着朱清衡,尽管她错过、狠过。但对于朱清衡,她会拼尽自己的生命!这样女子,在他身旁,她心安。
“好!”他不多说,只是为了还她一片宁静。他是为了她受了伤,可她背负的,亦不是随随便便些许人便能承受的。这些年,他早已想清了。若爱她,便放了她,让她心安,让她心无旁骛,再无牵挂。
幽幽深山,萧条如镜。昔日相遇,此时为终;愿梦中洛相忘,流年归去,阑珊诀别处再寻故人。
此番一别,全无难舍难分,亦许是经历的多了,反倒让他们淡然洒脱。
虞惜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触,随了兰水露匆匆下山。她的时间不多了,对于朱清衡来说亦许这是他们故事的终点,可对于虞惜来说此次的离别才是真正的开始!昨夜兰水露已然与她商量好了对策,入宫——已是迫于眼下之事。
下了山,两人立即兵分两路,兰水露首先是去为虞惜安排入宫之事,此后一刻不能耽误便得回兰朝取百毒草。而虞惜早已有了自己的计划,此次行事明里是为了暗杀洛语斌,事实上却是与韩吼的真正较量!
“是该出手了!”虞惜恍然如梦的声音缓缓响起,一年内,她一直在纠结于究竟要不要唤出‘他们’为她所用,本是心念保存实力,将韩吼一击即破,可时局有变,她等不及了。
眼下独她一人,虞惜毫无忌讳的伸手摘下颈脖上挂着的玉石,随风重重一掷,将它丢了出去。
不出一秒,三道画白身影从乱风处现身,单膝跪于虞惜面前,而其中一人,手心正捧着虞惜这才丢出的暗紫色玉石,面色恭敬。
虞惜从他手中接过玉石,重新欺于袖中,这才忧忧开口:“你们果然一直跟着我。”
“不知姑娘一年前的话可还算数?”先前归还玉石的人,抬首看向虞惜,一脸坚定的余候她的回答。
“玉石既已抛出,你们当如何?”虞惜不答反问,眼神中却露出从未有过的威严。
“主上。”虞惜话刚断,三人的声音便齐齐响起,即使他们面庞冷漠,那话语中仍是露出不可遮挡的欣喜。
“召集族人,听我号令。”
“是!”
“吁……”一阵短笛声响起,狂风渐起,丛林中一道道雪色身影纷纷现身,速度快如鬼影。然笛声一断,那三人身后已毅然跪下数人。
虞惜些许稍呆,她本以为此族近灭,人亦所剩无几,可没想到,一声短笛便能召出这么多。
可一年前他们便说过,韩吼的功夫早已超出一定的境界,即使他们再厉害怕是亦免不了一场恶战,且不知是输是赢。眼前三人的实力她都明白,每人的功夫皆在琪之上,这样高深,竟杀不了韩吼!由此可想而知,韩吼究竟是有多可怕!
“雪祭。”停了好一会,虞惜方对眼前男人开口。
“在。”
“你即刻派出几人暗随兰水露,百毒林凶险难测,替我务必护他周全。”
“是!”
“雷鸣、风擎,你们帮我去寻一个人。”另外两人诧异抬首,当年他们只将名字说了一遍,她便记到了今日?所以一重重答道:“定不辱命!”
“其余者待此静候,他日随我一起手刃韩吼!”发号施令之时,她全无一缕生疏,不知为何,如同多年前,她便已然这样吩咐过。
“是!”
呼吼声传遍山林,虞惜第一次有这种势不可挡的感觉,她好似终于摆脱了命运的束缚,过后的路全任由她一人主宰!
风越来越大,虞惜遣散了全部人,独自轻功返归龙腾阁。临走前,雪祭的话还在她的耳边不停回荡。
“是不是只有我能杀韩吼?”她明白的记得,一年前他对她说过一句话,“能杀韩吼者,非汝无他。”她一直不清楚那意思,他们这样厉害都没把握,她又有何能耐杀的了韩吼?
“是!”他却答的坚定。
“为什么我能?”
“万物相吸,万物相克。这是定数!”
曾经,虞惜从不信天,从不信命,可时到今日,由不得她不信。她相信雪祭的话,一年前的今日他们相遇时,他便赌誓一年后她必会抛石唤他,果不其然!分日不差!
“那我应当如何?”
“觉醒!”又是觉醒!
“如何觉醒?”
“听天由命。”
听天由命……这四个字眼压的虞惜喘不过气。若真的可以逃离这场乱世繁华,她将命交于天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