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随着朱清衡一路上山,来到了那个孤立的土丘前。土丘还是一如既往的娇小肃穆,乱石杂草中显得那般突兀、无助。
而他,一个曾经杀人不眨眼、冷漠无情的源之第一杀手,此时竟落了泪。
朱清衡看着他,一缕丝愧疚暗从心起,他忍住,亦只能忍住。
“你亦别太伤心,惜儿她……”
“她并不愿意待在宫中,可为什么还要守在洛语斌的身边,她那样爱他么?为何,就如此赌掉了自己的性命?”琪疼的说,骤然跪在了墓前。
琪还在营中听令待军反攻之时,却突然得知王妃病逝的消息。
他的惜儿……死了么?惜儿的身体虽不是特别好,但亦不至于病逝!
那夜,琪便带着宇离去了营中,直达王宫禁内,凭借着暗的势力,一大帮人进入宫中竟无一人察觉。
他留下暗待命,却独自一人去了栖月楼。
那时,栖月楼只是一片残迹,整个宫楼内空无一人,楼院已被封锁,若不是轻功上了围墙,想必进出两路已是不通。
进了屋内,亦只是一摊污血在地,他心跳如麻,那血渍可是惜儿的?
他仰头望了望,周围皆是些破碎残物,床前的帷幔早已被撕裂,一个已然烧尽了的檀香炉孤独的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丝异味窜入胸口,琪直觉此味古怪,便立刻用玄力堵住了气体的侵入。
他不禁些许奇怪,那气体究竟是什么?竟会让他觉着些许眩晕。
琪没再多想那气体,只是凝神看着眼前的事物,这些对于琪来说都是那般的刺眼,因为这全部之物都在向他诉说着他的惜儿曾经都遇到过什么?只是他不懂,她是王妃,究竟是何事让她竟有了这种惨无人道的待遇?
病逝!难道她的惜儿受了苦,对外就只是病逝二字么?
琪呆呆的站在原地,如同在回想着虞惜所经历的一切,内心的痛,早已快将他吞噬。
他回想着虞惜的一张张笑脸,一个个耍小心机的表情,还有那一直看似仇人般的眼神,如果以前他带她离去了,还会有今日的一切么?
而他,一个杀手,自己能逃过源的追杀已是万幸,如若当日真的带走了惜儿,他能保护的了她么?而她……愿意跟他走么?
手中的凌朽剑紧了紧,他此时竟忍不住想杀人!想要将那些伤害了他惜儿的人一个个都杀了个干净!
“是谁?”身后一警惕之声响起。他出神之际,转过身,却见一女子持一短剑直向他刺来!
他只是略一闪躲,凌朽剑正欲出鞘将她一刀毙命,却见门口另一女子冲了进来,大叫道:“嫣红住手!”
嫣红听音一顿,琪却一收剑一掌拍去,嫣红整个身子飞出屋外,倒地便昏厥不知了。
萧紫吃了一惊,立刻跑去抱起了嫣红,一诊她脉搏,却发现她脉络已被震断了一大半!惊异中这才仰头望向琪,他究竟是何人?武功这般的高深洛测?
眼见着琪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萧紫些许发慌,立刻说道:“想必侠士定是王妃的朋友吧!”她一扭头,却才瞧见琪手中的那把剑,不由得周身一凉。这男人居然是琪?那样他定是来找王妃的,他可知道王妃已逝了?
琪没有说话,只是眼鬓一颤,冷如冰柱。
萧紫看着他,传说中的琪冷酷无情、嗜血如狂,却为了一女子落到被黑白两道追杀的下场。
今日见了他,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琪却是长的这般撩魂,邪似!他浑身虽是冰冷,鬓中却有着道不完的伤痛,而他如此的人,不知怎么,却让萧紫脑中自动的将虞惜的身影与他重合,如同两人只能配得上对方似的。
“王妃死后,王老佛爷便吩咐了多人来,要将王妃的东西都烧了,嫣红拼了命的亦不愿意他们夺走王妃的东西,这才嫣红出手,以为你是老佛爷派来的人,真是多有得罪。只是她真傻,这里哪还有王妃的什么东西?都是些衣服了。”萧紫说着,一双泪眼看向嫣红,两手抖动着不知该怎么办。
琪犹豫了好一会,骤然朝着萧紫走去,萧紫见他手握凌朽剑吓得不住抱着嫣红往后退。
琪亦不解释,只是一敛眉,一手从萧紫的手中抢过嫣红,便运气一掌打入了嫣红的体内。
萧紫吓得一身冷汗,却没想到见着的却是琪在为嫣红疗伤,她不禁落泪苦笑道:“没用的,其实即使没有你那一掌,我们亦如必死无疑。”
琪仰头看了萧紫一眼,轻手放下嫣红,看着她慢慢走来重新抱住了嫣红。
“嫣红不愿将东西交给老佛爷的人,老佛爷一气之下叫人封了院子,只关我与嫣红两人在院内,栖月楼早已被命人下了毒。我和嫣红仗着自己有内功才活到现在,不出一个时辰,毒素深入心口,我们亦将必死无疑。琪公子,虽说你武功高强,但若在这栖月楼内待久了亦如极为不妥。”
琪看着她们,真没想到她们对惜儿竟是这般忠心,可是惜儿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到底……发生过些什么?”琪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的声音发颤,萧紫蓦然抬头看了琪一眼,这个传说中的杀手真的会痛么?
呆呆了半天,萧紫才娓娓道来,“那日本来是风平浪静的什么都没有,却不成想老佛爷带了一帮人来说王妃是邪,我们看了,王妃是人,真的是人,我们知道那时王妃有多疼,她被道士用木棍痛打,满身的黑狗血,我们……我们却无力救她。”
萧紫说着便哭了起来,抽搐着咬了咬牙继续颤道:“最后王妃被逼无路,竟拔出了朱公子的剑插进了自己的心脏!我……我们本可以救她的……可为什么那时候……那时候还在计较着规矩……都是我们该死,如果我和嫣红……如果……”萧紫再亦说不下去,将脸埋进了嫣红的颈脖里大声哭了起来。
琪的心如被撕裂般,瞬间鲜血淋漓,怎会是如此的?惜儿她……竟是经历了这些!他扶着剑,竟一下子没站稳跪倒在了地上……
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
那样惜儿的尸体呢?她这才说朱公子,是朱清衡么?他亦为惜儿进了宫?
他要去找惜儿,哪怕只是尸体,他亦要找到她,他要在她坟前告诉她,他爱她!
琪看了一眼萧紫嫣红,不知为何,他竟有了一缕不忍,这是为何?他曾没有感情的,难道一旦爱上了一个人,便令他便心软了?
无奈控制不了自己,他走到萧紫面前一把托起她的手臂将她拉起,又抱起了嫣红,冷声道:“我带你们出去。”
“琪公子!”萧紫拉住了琪,皱着眉摇了摇头,复又道:“把我们放在这吧,早晚都要死的,我们宁愿死在这里,就如同王妃不曾离去一样。我们被王上安排在王妃的身边保护王妃,我们没有保护好她,是我们该死。”
琪看着萧紫那双纯真血红的泪鬓,轻轻的放下了嫣红,这既是她们的心愿,他又怎能打破?而眼下他要做的就是去逸清山庄找朱清衡,找到虞惜,不管是什么,他都要最后见她一面,之后为她报仇!
出了栖月楼,琪的心宛如被匕首扎了一下,他立刻单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不知为何脚步却拖不动,整个身体瘫倒在了地上,那种痛……是他这辈子都没能感受到过的。
“主上!”暗的几个属下,不知从什么地方闪了出来,托住了琪。
琪只是一挥手,示意自己没事,便慢慢的站起身来,回头看了一眼栖月楼,一缕黑烟弥漫,一片火焰延伸开来……
萧紫嫣红竟是就如此与栖月楼葬于火海了,琪不由的暗叹一声,嘴边一阵苦涩,半天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