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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红光新田“状元村”探幽

清晨,朝阳从村子的东边升起来,袅袅炊烟在村后的山间飘缈;傍晚,夕阳在村西边古石桥畔那片樟树林里坠落,暮色笼罩在村舍上,给砖墙灰瓦镀上了一层金光。

《东乡县志》记载:东乡县红光垦殖场所属新田吴家村自宋朝以来,先后有5人得中进士,10人考中举人。5名进士分别为宋咸淳七年(1271年)考中进士的吴可(吴伯宗曾祖父)和曾任浙西制干的吴名扬;元至正十一年(1351年)考中的榜眼(第二名)吴裕;明洪武四年(1371)年考中的状元吴伯宗;永乐十六年(1418年)考中的吴会同(系吴伯宗之侄、住吴塘),官至监察御史。10名举人分别是至正四年(1334年)考中的吴俨(吴裕之父);至正十六年(1356年)考中的吴仪(吴伯宗之父,吴俨之弟)、吴盛、吴立(兄弟俩);洪武四年(1371年)考中的吴侃,官至临城主簿;永乐九年(1411年)考中的吴厚,授予应天府训导;雍正四年(1726年)考中的吴钦元;乾隆十七年(1752年)考中的吴居澳(吴嵩梁之父),初为河南修武知县、后补湖北施南通判;乾隆六十年(1795年)考中的吴士杭;嘉庆五年(1800年)考中的吴嵩梁,官至内阁中书外,攫贵州黔西知州。

一个在江南看似非常普通的新田村一年考中两名进士,一届考中3名举人,其中,有东乡县唯一的状元、榜眼,这事叫人听了就觉得非同寻常。时至今日,在新田村,还基本完好地保存有状元吴伯宗的家宅,人称“状元府”。传说中的“状元府”究竟是什么样子?为什么新田村文风鼎盛、才人辈出?这里有着怎样的龙脉和底蕴?现在的新田村又是怎样一番情形?带着这些疑问,我和东乡的文友于日前专程去了一趟位于东乡县最东端,与金溪对桥、陆坊毗邻的红光新田村……

时值2012年的初夏。那一天,天气晴朗,蓝天白云,微风轻拂。我们驱车径直来到了离县城40公里的红光垦殖场。这里地处丘陵地带,离世界地质公园——龙虎山直线距离大概20公里,属武夷山山脉余端,因而境内山清水秀、风光旖旎。红光垦殖场现辖两个分场,一个林管站,一个工业区,12个村小组、12个自然村,总面积15平方公里,耕地4975亩。东乡唯一稍有规模的河流——瑶河由境南绕西而过。据介绍,这里共有人口5800余人,他们全部属于国营垦殖场管理体制下的全民职工。垦殖场场部就设在新田村附近。

据县志记载,新田在明正德七年东乡建县之前,归金溪管辖,现红光的大部,瑶圩、虎形山的部分村组均由金溪县划出,原为金溪的“延福乡”。1957年干部上山下乡时,江西省属机关在东乡建立了红星垦殖场。1958年初,东乡县建立红光和虎形山两个县辖垦殖场。红光垦殖场建场之初时,这里人口稀少,旱地、稻田多。于是,县里从田少劳力多的小璜、马圩、占圩等地移民到红光。这些被移民的农民举家迁到红光后,与政府下派的干部一同在此安家落户。政府为他们分配山地、良田,身份为“全民单位”职工,享受良好的待遇。50多年来,经过这些从各乡镇迁来的农垦职工的艰苦创业,昔日荒芜、贫瘠的边陲之地,如今已成为东乡的东大门,不仅农业产业得到了大的发展,职工的收入大为提高,同时,境内的环境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尤其是职工的福利待遇得到保障。在县委、政府和省农垦部门的大力支持下,垦殖场各项基础设施日渐完善,昔日低矮破旧的场部办公楼得到重建,各分场的办公房、部分职工的住房正在集中维修中。

这一变化都以一种鲜活的形式写在这些农垦职工的脸上。

在一位老人的指点下,我们在离红光垦殖场总部往南不足千米的地方找到了新田村。站在村口乍一看,眼前的新田村与我们想象中大相径庭。出过状元、榜眼的新田村,历史和人文底蕴无疑是非常厚重的。在我们的想象中,这里应该是一个人口稠密、古建成片、庭院深深、小巷悠远的古村。可是,我们在阳光下清晰地看到,这里除了一栋外墙看起来还完整并明显具有明朝建筑风格的府第似的古建筑之外,几乎都是新式楼房,而且这些房子参差不齐、零零散散。显然,这栋古建筑就是东乡大名鼎鼎的“状元府”,也就是状元吴伯宗的住宅。

听说我们是来自东乡的作者,特意来看“状元府”,同时搜集一些资料时,一位肌肤黧黑、头发稀疏、年纪50开外、抱着一个小女孩的村民热情地为我们引路。“状元府”就在新田村的村口,由于门前的草坪积水长草,正大门紧锁而且被蒿草和些许灌木虚掩,我们无法走近正门,也无法看清门楣或是两旁的文字和题刻。

那位无论长相和言行举止都像《乡村爱情》里的广坤的村民带我们从后面一扇侧门进了“状元府”。在四片墙围起来的“状元府”的厅堂中,我们见到的是这样的情形:这栋府内设一个院子、一个大的厅堂,中间一个小天井,最后是起居住房。进门的地方很窄,两边各有两个小房间,据说是接待和会客的场所。之后便是一个宽敞的庭院,两侧各设有厢房,估计是用来存储物品和做饭的厨房。中堂为府第的主体,高大雄伟,宽敞明亮。

我们对古建筑的知识知之甚少,只是发现这里用来支撑梁柱的石墩的形状与平时我们见到的不大一样。平时我们见到的都是腰鼓形的,上有图案。尽管它们的形状有大小之别,但都是上圆下方且呈四角的基本构造,而这个大厅的石墩却呈上圆下方且直接由圆至方,底边四角呈弧形自然往上延伸,上面没有任何图案,光光溜溜地发出清幽的光泽。还有就是屋檐下的斗篷也极有特色,平时在古建筑中见到的一般都是横梁往外延伸的翘角,翘角上雕刻些花纹图案,而这里却是用木条雕成枝叶、花朵状然后相互叠加,最后宛如一丛素洁的山花,看似镂空又相互支撑。它们保存得都还完好,点缀和美化着状元府第。

厅堂的横梁大多呈弧形,中间往上鼓起、两端接口下滑,看上去饱满而稳重。横梁上都雕刻着精美的图案,这些花鸟、祥云,抑或故事、人物图案栩栩如生,与横梁、翘角浑然一体。“广坤”大叔把他知道的,与这栋古屋有关的故事大致都对我们说了。他说,这里曾经做过学堂。东边墙上那别扭的开窗就是老师在后堂左侧二楼寄宿时留下的,这些年陆陆续续有人来这里参观。如果不是村民竭力阻止的话,这栋古屋差点就被他的主人拆除了。曾经还有人带专业工具到府第打探、开挖呢!

现场我们看到的情形都印证了他的说法:官府大厅的后堂至今还留有做过教室的痕迹,老师上二楼用的木梯还残存着,进门西侧的厢房有主人留下的残灶,西边的梁柱、门壁上清晰地留下了用碳素水笔书写的、便于重建复原的每一个物件的编号和方位,大厅内还有黑夜潜入者“淘宝”时留下的土坑……

历经几百年的风雨,状元府第已呈现出破败的迹象。除中堂大厅相对完好之外,前院两侧的厢房都有所塌陷。屋里杂乱地堆积着不少废弃物,前院长满杂草,明晃晃的阳光透过破瓦的缝隙映在台阶的青苔上。

“广坤”大叔说,最近听说政府要拨款维修“状元府”,大家都非常高兴。后来听垦殖场的领导也说,他们已经找专家具体设计了“状元府”的维修方案。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

站在村口看新田村,的确是一块风水宝地。这里背靠山岭,前有小溪,三条大道相通,村前有一片良田。据族谱记载,这里在宋朝之前就有村庄,鼎盛时人口上千,有房舍800多栋。村民曾这样形象和夸张地描述当时的盛况:这里每天有800根扁担上山砍柴,意指妇女、儿童多;有800个壮丁上畈,意指下田干活的劳力多;站在村后的山顶可以看到1000个屋脊,意指房子多,村子大。

可是,千年之后,在新田村绕一个圈,大概只要10分钟。连“状元府”、分场公用房在内,这里一共才有四五十栋房子,而且稀稀疏疏、零零散散。几栋有些年代的旧房子,或被拆得剩下残垣断壁,或是隐藏在蒿草丛中。由于房子太少、人气不旺,屋前房后几乎都长着青苔和茅草,偶尔见到的也只是老人和小孩……不过从村里废弃的场地和残存的墙基,以及延伸到东西两端、靠山岭脚的散落的瓦砾,可以猜想出它已有多年的规模。

当地村民说,听上辈人说,以前,坐北朝南的新田村为东西走向,长为两里有余。西边至古石桥,东至周家村,前至村前畈,后到半山腰都建有房子,而且楼宇相连、小巷交错。清晨,朝阳从村子的东边升起来,袅袅炊烟在村后的山间飘缈;傍晚,夕阳在村西边古石桥畔那片樟树林里坠落,暮色笼罩在村舍上,给砖墙灰瓦镀上了一层金光。

如今,仅有一栋破屋孤零零地废弃在村西的古桥边,后山的坡地上被蒺藜和灌木严严实实地淹没。扒开灌木丛,还真的能看到被土埋的墙根。

在场部工作的一位中年干部说,距新田村东边一里的地方有一个叫做陈家的村子,以前规模也不小,后来只留有一两户人家。林场刚筹建时在那儿设立过兽医站。有人在周家村靠新田一侧建房打墙基时,发现地下竟然是一条麻石铺就的巷道,巷道两侧是宽达一米的墙基。这说明,古代新田村与陈家几乎彼此相连。也就在那个时候,状元吴伯宗,榜眼吴裕,进士吴可、吴名扬等横空出世。他们在朝为官,著书立说,一时间,让新田村名声远播。

当年的新田村,为何人才辈出、官气弥漫?我们对此有些疑惑。

我们的目光定格在村后那座像马鞍形状的后山。这时,刚好有一位从场部购买了几样日用品正回新田村的老人经过。我们便问她村后的那座山叫什么名字。她说叫“玉皇泰山”。我们听了顿时有些诧异。她反复说,这座山就叫这个名字。还说她是从马圩移民的,并非新田的原住民。但是,从她十几岁来这里时,村里人就把那座山叫“玉皇泰山”。

一座无嶙峋怪石、无险峻峰峦的普通小山竟然叫了这么一个有皇家仙气的山名,这在古代恐怕是犯忌的。可她却说,这山名是古代人传下来的,一代一代的人都是这样叫的。

这一说,我们便仔细又看了一回“玉皇泰山”。时值盛夏,树木茂盛,山间除些许裸露的石崖,间或一些个头并不高大的树木之外,还是觉得它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可新田村的先人为什么敢于称它为“玉皇泰山”呢?

有一个传说,说与吴伯宗同科考中的一个武状元,名叫吴世宗,他的家在距离新田村30里的苏溪村。由于两人都在资料中注明是抚州金溪县人,且吴世宗的名字与吴伯宗就一字之差,皇帝朱元璋以为他们俩是亲兄弟,怀疑考官有舞弊行为,于是差人宣他俩上殿,想问个明白。面对开科两状元,朱元璋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绕了一个弯子先问吴伯宗,他和武状元吴世宗的老家新田是什么模样,吴氏宗族究竟有多大?吴伯宗一听,就知道皇上对他们的身世有误会,可又不便明说出来。他想了想,这样回答了皇上:“我是新田的吴伯宗,我家前有平原大畈,后有玉皇泰山,左右两座钟鼓楼,村口狮象守关口。”他怕这么说,皇上还是听不明白,又补充说:“我和吴世宗同住千户村,共饮一口井。”

皇上听了,觉得纳闷:哪有一村千口只共用一口井的?为了解开疑团,皇上试着又问吴伯宗:“那口井是圆井,还是长井?”

武状元吴世宗平时有些木讷,这会儿在皇上面前突然变得机灵了。他赶紧回答:“长井”。朱元璋这才明白:他俩并非同宗同族,而是居住在一条河(瑶河)的上、下游,两村同时饮用一条河里的水。皇上看着眼前这两位身材高大、长相俊秀的状元,心中不免欣喜。心想,小小的金溪县,一条小河之间竟然同时出了文、武两状元,看来那里真是风水宝地啊!

吴伯宗自恃聪明,把无名的村前畈、屋后山用了夸张美化的词在皇上面前煞有介事地说了,皇上听了没有提出异议,于是,得知这一趣闻的新田村民就跟着将村前畈叫作“平原大畈”、屋后山叫作“玉皇泰山”了。至于左右两座钟鼓楼,其实就是当年东、西两头进村的两个普通的门楼,没有鼓,也没有钟。

是吴伯宗将故乡的不起眼的山水赋予了超凡的灵性,他把曾经叱咤风云的大明王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都给忽悠了……

前文说过新田村历史上出过那么多有名的人,也在另一篇长文里叙述过他们的往事,这里想静下心来说说新田村的几位才女和烈妇。

先说说吴嵩梁的两位妻子。

史料记载,吴嵩梁的继室蒋薇,字琴音,号石溪渔妇。她不仅诗写得好,著有《琴轩阁诗笺》(诗集),绘画造诣也高,是当时有名的女画家。2012年版《东乡县志》收录了她的诗作。其女吴萱、妹妹素云的绘画也非常出色。小女儿吴芸华是个知名诗人,著有诗集《养花轩诗抄》。

吴嵩梁(号兰雪)的原配妻子名叫刘淑,字芳愫,号惠风阁主人,为金溪县人。刘淑从小熟读诗书,是一个才女,一生写过不少诗歌。吴嵩梁所著诗集《香苏山馆诗集》中就附录了其妻子刘淑的四首七绝诗作。分别为:

舣棹何人过远汀,镜波面面贴云萍。

湖头一夜风兼雨,吹坠芙蓉九朵青。

歌罢采莲歌采菱,月明多处下渔口。

鲈鱼尺半酒新熟,醉倒诗人王右丞。

卅载功名两鬓银,归帆预想泖湖春。

风鸥雪鹭都欢喜,认得红衣把钓人。

乌帽黄尘道路难,一蓑一笠梦高寒。

侬家夫婿能偕隐,合与先生理钓竿。

她写的《石溪看桃花》一诗后来被苏州刺绣才女周湘花绣成刺绣精品,并珍藏在吴嵩梁的诗室里。

庭院春阴闭,湘帘昼未开。

寻诗向何处,微雨恰归来。

小榼携珠酿,经衫涴绿苔。

满身蝴蝶粉,知是看花回。

当时,夫君吴兰雪离家北上京城参加礼部官职的应试,其女弟子(东乡县志称为其妹)素云画了一幅《杏花双燕图》赠行,吴嵩梁看过素云的画作之后,依据画作的意境作绝句四首,其妻刘淑读了吴嵩梁的题诗之后,又依据他的诗的韵律和诗两首。

阿妹拈毫落彩霞,阿兄新句称笼纱。

去时恰似辞巢燕,归日应簪及第花。

征骑冲寒雪满衣,画图长与驻春晖。

上林见说春如海,愿学红衿只并飞。

《名媛诗话》卷九里也有刘淑写的题为《咏芍药》的一首诗:

殿春花好放偏迟,红到庭西第几枝。

不肯移栽妆阁畔,嫌他名字是将离。

无独有偶,在红光新田,除了刘淑和吴芸华之外,还有一位女诗人,她就是元代女诗人黄嗣贞。

黄嗣贞,字玉娘,金溪县人,黄以权之女,后嫁到东乡新田,丈夫名叫吴泰发。经查县志,在进士和举人名录中没有发现吴泰发的记录,估计是做生意的,具体情况待考。黄嗣贞庄重文静、勤奋好学,吴泰发漂泊在外客死三衢时,黄嗣贞才27岁。得知噩耗后,她赶往迎丧,并在路途中写下祭祀丈夫的词作一首。词意凄恻哀婉,寄托其悲痛之情。

寡居后,黄嗣贞顽强地支撑着吴家,在身心遭受苦楚之时,激情写作《训子诗三十韵》用来教育、劝勉其两个儿子。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个儿子长大后都成为了有用之材。她写的训子诗其实也是她的自传诗,诗中叙述了她所经历过的酸甜苦辣。明嘉靖《东乡县志》收入其训子诗全文,并称她为烈女,为之作传。

元大德年间,朝廷得知黄嗣贞作诗教子的事情后,大加赞颂。之后,番阳的吴显把黄嗣贞的诗文收集编汇为《黄嗣贞诗文集》,可惜已经失传。后来,知名文学家危素、吴文正都曾为之写过文章。这里选辑她的两首诗作,以飨读者:

咏境中灯

宝炬菱花共照临,风吹不断影沉沉。

五更沧海含朝月,半夜金星犯太阴。

翠袖指尘红手冷,朱唇呵雾碧光深。

任教撩乱飞蛾扑,难灭虚明一点心。

闻渔唱

网影垂帘江树空,晴川掩映落霞红。

谁知千古兴亡事,尽在渔歌欸乃中。

风水极佳的新田村不仅出状元、榜眼、进士、举人,出诗人、画家,该村的女子也毫不逊色。

曾经风光无限的新田村为何没有永葆春色,而是日渐走向衰落呢?

带着这个疑问,我们认真地问了现在还居住在新田村的老人。一位年近花甲,自称来自江苏某地,垦殖场初建时就与男人一同来到新田的老太说,他们来这里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只是一些老房子近几年拆了,村里陆陆续续地在建新房。她告诉我,她只知道有“状元府”,知道有个吴伯宗。问及吴嵩梁,问及黄嗣贞和她的训子诗,她表示一概不知。

后来,一位从占圩移民过来,自称是移民二代,已经算是新田村民的中年男人告诉我:几百年前,金溪一代曾经发生过一次规模较大的瘟疫。这场灾难从陆坊那边向新田方向蔓延。起初殃及到新田村东边的陈家村,没几天时间,几百个村民便不治身亡。后来,村里人连做“八仙”的男人都没有了,只好到新田村请人帮忙。谁知,这一来,便把瘟疫带到了新田。一时间,新田也遭此劫难。有的人头天还是活蹦乱跳的,第二天便卧床不起;有的人今天做“八仙”为别人下葬,明天自己也成了亡灵。就这样,一个人口上千的村子没过半年便只剩下不到200人。

后来又经过若干年的繁衍生息,到垦殖场成立时,新田村人口依旧只有200余人。

人去楼空,风雨飘摇。年代已久,不少空房早已倒塌,有的甚至淹没在泥土和草丛之中。

可是,经我们了解,现在住在新田村的村民大部分并不姓吴,因为他们大多是移民到新田村的。那么几经劫难的新田村的原住村民又去了哪里?剩下的又有多少?带着这个疑问,我们又问了几位垦殖场的职工。得到的答案是:建场之初,为了便于管理,除部分自愿加入垦殖场,或是根据能力和需要留在新田作为分场的职工的村民之外,那些不在垦殖场编制之内的村民在垦殖场筹建期间或是成立之后就陆续被安排转移了。

历史改写都在瞬间,其中的一些笑谈听了往往叫人心酸。曾经辉煌的新田村就这样差点消失。不管这么说,他们对红光垦殖场的建设和发展是做出了贡献的。

一个文化积淀如此深厚的地方,按理不应该就这样在版图上模糊。

住在新田吴家村的村民,不知道吴嵩梁,不知道吴伯宗,甚至大部分都不姓吴,这多少有点滑稽。坊间有一个颇为逗笑的说法,说有着千年建县历史的金溪县一直以来丰衣足食、人才辈出,关键是有“三块大田”,即位于西北角延福乡的新田、溪田、桂田。这里土地肥沃,水资源丰富,所结稻谷籽粒饱满、质地优良。因而这“三块田”便成为金溪县的粮仓之一。

明正德七年东乡建县,“三块大田”随同延福乡一同从金溪划入了东乡,其中,新田归红光垦殖场管辖,桂田、溪田归瑶圩乡管辖。金溪自从少了这“三块大田”后,粮食产量锐减,县衙收缴赋税也变得困难。

这当然是红光、瑶圩和与之毗邻的陆坊、对桥四地老百姓茶余饭后说的玩笑话。其实,金溪由于历史悠久、钟灵毓秀,在其千年的历史上曾经出过不少知名度很高的人才,比如方仲永、荆国夫人吴氏、危素、陆九渊、龚廷贤、蔡上翔。

当然,500年前还有新田村的吴伯宗、吴嵩梁。据说,新田村以前叫深田,因为这里的稻田土壤深厚,土质肥沃,其实主要是临近瑶河,水源充足,因而旱涝保收,年年丰产。可是,后来为什么又改名叫新田呢?

这里有个传说:说的是状元吴伯宗得中状元后,头戴官帽,身穿官袍,脚蹬官靴坐着官轿从京城回乡省亲。当他来到新田村村口,正准备穿过门楼,沿着门前畈中那条大道进村时,他透过轿帘看见自己的老奶奶正背着一捆沉甸甸的柴火往家中走。当时已是初夏,临近中午的阳光还是蛮热的,只见60多岁的老奶奶气喘吁吁。吴伯宗从小就喜欢老奶奶,放学或是课余只要一有空就主动帮她干些活儿。

这会儿见了老奶奶,吴伯宗不由分说,赶紧下了轿,将老奶奶挽进轿子,自己则扶着轿子一步步走向村里。

前来迎接“状元郎”的族长、邻里见了,有些着急。原来,民间有个说法:考中状元的人,身价倍增。不仅说话一言九鼎,就是脚履也一并变得尊贵。新田村前那一片平展展的稻田若是被状元那双玉脚踩了,岂不是要变得贫瘠了吗?于是,见“状元郎”一脚一脚往地上踩,都有些担忧,甚至有人想弯下腰,搬起“状元郎”的脚走路。可是,吴伯宗却浑然不知。他一边跟轿子里坐着的奶奶说着话,一边一步一步地走着。大伙只得干着急,眼睁睁地看着状元郎一脚一脚地踩去了土地的“脉气”。

这事还真蹊跷。打那以后,新田村前的“平原大畈”还真的变得地表浅薄、土质贫瘠了。“深田”变成了“浅田”,粮食也逐年减产了。于是,就将村名改为“新田”了。

有人说,新田的兴衰多少与吴伯宗有关。吴伯宗满腹经纶,却性情耿直,为官做事认真细致,朱元璋曾多次赏赐过他。可是,他却一生清贫潦倒。他在顶撞了朱元璋之后,最终无奈去了云南赴任,不料却因感染风寒殒命在旅途之中。其时,他几乎身无分文,是曾经受教于他的皇太子私下派人给他送去银两,后又安排其一直在新田老家的夫人庞氏(也有资料称是龚氏)到云南运回吴伯宗的遗体,最后凭其仅有的积蓄才将吴伯宗安葬于家乡新田。

可是,当我们向那位“广坤”大叔提出,要去状元公的墓地看看、顺便表示一番敬仰之意时,“广坤”大叔说,都近千年了,谁都不知道他的墓究竟在哪里。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他的坟墓几百年前就被人盗过。如今,山上还留有木炭、石灰、大块的墓石,但究竟是不是他的墓,谁也说不清。

他的话不无道理,名人的墓几乎都被人盗过。有的是带着专家光明正大地发掘,有的是黑灯瞎火地捣鼓。尽管有的是为了地方扬名,有的是为了自己先富,其原因和最终目的都几乎一样。

其实,去新田村访古、打响新田的品牌为何只紧盯着状元郎吴伯宗呢?吴嵩梁,吴嵩梁的妻子蒋薇、刘淑,妹妹素云,女儿吴萱、吴芸华,编写训子诗的黄嗣贞,还有榜眼吴裕,进士吴可、吴名扬,哪一位不是历史名人?哪一位不是闪烁在新田夜空中的明星?

就因为新田历史上曾经出了这么多才子才女,明朝的皇帝才降旨,由官府出资在新田吴家村建过一座“吴氏宗祠”,并亲笔御赐对联一副:

兄榜眼弟状元一家文显,宋忠臣元烈妇万古流芳。

横批:忠节文章。

这其中的榜眼为吴裕,系吴伯宗的堂兄,状元自然是指吴伯宗,他们的父亲吴俨、吴仪也是举人,吴裕、吴伯敏、吴伯顺三兄弟,以及吴伯宗和弟弟都曾在外做官,因而一家都是才子文郎。宋忠臣指的是新田村的第一名进士吴名扬。德祐元年(1275年),文天祥在赣州起兵,他率家乡豪杰赴义,一时传为佳话。元烈妇则是嫁给吴泰发的黄嗣贞,她在丈夫溺水身亡后作诗勉励两个儿子,并将两个儿子培养成有用之材。他们一忠一烈,义举感人。横批“忠节文章”四字高度概括了新田村当时的情形。

时至今日,新田村尚有“大司马第”,有古石桥的遗址,有记录新田村沉浮的族谱。断垣残壁、乱石瓦砾中依稀可找寻到先人的声息。

我走在新田村的一片废墟上感慨万千,心潮起伏。

沉寂海底千年的榉木终有上岸的时候,百里深洞终有一天会被照亮。被人遗忘的新田,被岁月钩沉的新田,在文明的春风又绿江南的时候,该从酣梦中醒来了。

在文化强国、文化兴县的大背景下,在东乡建县500周年大喜的日子里,在建设生态乡村、打造旅游产业成为时尚的今天,有着深厚文化底蕴的新田,必将有所作为,有所改变。

红光垦殖场的当家人顺应时代的风向,提出了依托龙虎山,借助济广高速,特别是千古状元村——新田,以及新田的状元府、新田的名人故事积极打造生态人文旅游业设想。拟通过县委、政府和上级农垦部门的大力支持,先期打通通往鹰潭、金溪的快速通道,拓宽至瑶圩、东乡县城的要道,修缮状元府,整理新田村历史名人的传说故事,最终将它建成世界地质公园、国家4A级旅游景区、龙虎山的“后花园”、东乡的文化生态观光园。

有梦想就有希望,有梦想就有明天。

在新田村,我们还得到另一个新的信息:一些早年迁出的新田原住民近来有人悄悄地、陆陆续续地回到了他们的祖籍地——新田村。

人要精神,地要底蕴。

新田,期盼你有朝一日能重现曾经有过的辉煌。

辛勤的蜜蜂永没有时间悲哀。

——布莱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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