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节如期而至。
虽然回到p市也将近快有一年的时间了,苏浅浅却甚少回家去,自己在外租了那间小公寓。对父母说是,离公司近上下班方便,其实也是怕父母看出些什么来。四年前突然倔强的离开,父母虽然没有说什么做过多的阻拦,可终归还是很不放心。才到T市时苏浅浅每天都会接到至少两通家里打来的电话,一个是妈妈的,另一个是爸爸的。交代的事其实都差不多,却总是反复的交代,让苏浅浅的心里暖暖的、酸酸的。
之后柯亦佐却安排时间,想把两位长辈接到T市陪同游玩一番,苏浅浅心里感激的要命。电话才打回去苏妈妈就同意了,倒让苏浅浅有些意外,她那一向不爱出远门的妈妈和总是难得有假期的爸爸都欣然如约的赶到了T市。
柯亦佐对两位远到而来的长辈照顾的细致又周到,对苏浅浅之前说的那些要求,完成的亲切又不漏任何痕迹。苏浅浅的父母在哪短短的几天接触里,也自然也看的出柯亦佐对苏浅浅如何的细心有加,苏父苏母眼观鼻鼻观心,也就别有深意的放下心来。
可就这么苏浅浅突然就回来了,已经很为苏浅浅终身大事担忧苏妈妈总对她旁敲侧击询问。苏妈妈的想法苏浅浅自然是知道的,在T市时苏浅浅知道爸妈误会了她和柯亦佐的关系,那时候因为病情,为了转移父母的注意力便没有解释,让他们有那样的误会更好,而现在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来说清楚这件事。
这回拉家常的时间真的很长,因为苏浅浅和苏妈妈在一起包饺子。所以苏妈妈有很足够的时间进行逼问,苏妈妈还是选择了很明智又正当的开头语。先是问她怎么瘦这么多,再来问工作怎么样,苏浅浅只是含含糊糊的说是只是最近工作压力大,过几天就能长回来了。
最后苏妈妈终于、还是把话题绕道柯亦佐身上,苏浅浅只得含含糊糊的打太极。
不知道为什么苏浅浅就觉着自己的爸爸很不喜欢梁笙,当时那句把正喝水的苏浅浅呛的直咳嗽的“一入侯门深似海”,到了柯亦佐这里就完全失去了说服力。
苏爸爸对两人的态度简直是360度的大相径庭,以前和梁笙在一起的时候,苏浅浅只要有不高兴,爸爸就会无任何条件的和梁笙联系在一起,无任何证据的把矛头指向梁笙,反反复复的念叨着,“到底是世家公子哥,不懂得迁就人。”
可到了柯亦佐这边,完全变成了另一番景象,隔着几千公里的电话彼端父亲总不忘在听筒旁苏浅浅耳朵上对柯亦佐夸赞,“到底是世家公子,礼数周全。”
似乎父母在心底早就认定柯亦佐是自个儿的准女婿。
说起梁笙和柯亦佐,两人背景及其相似,外貌能力一样不相上下,苏浅浅实在是没能理解父亲对他们两人截然不同的看法与态度。和梁笙交往的时候,父亲总是问,“你还和那姓梁的小子在一起?”似乎天天盼着自己的女儿和当前的男朋友分手。自己三年才回到P市,母亲总是问,“你什么时候回T市去,是不是和亦佐闹别扭了?”父亲也生怕是柯亦佐不要她似的在旁边附和着。
苏浅浅真是搞不懂什么叫‘回’T市去,她的家明明是在P市的好吧!苏妈妈那语气就像是在赶嫁人的女儿回婆家似的。
所以关于每次回家的聚会,苏浅浅几乎是都在绞尽脑汁、心力交瘁的应付下落荒而逃。她不能说她和柯亦佐其实并没有一丝恋人关系,更不敢说自己现在和梁笙不明不白的同居着。
胖乎乎的饺子在锅里沸腾的翻滚一阵后终于迎来了它们最终宿命,握着筷子的苏浅浅看着自己面前这碗个个圆头饱满可爱无比的饺子却一点胃口也无。很费力的夹起一个送往自己的嘴边,此刻父母的问话遥远的像是从天际穿来一般,清晰却空洞。苏浅浅此刻只专注着自己碗里饺子的个数,还有四个,吃掉一个、再吃掉一个、还有最后一个,终于全部吃完……
心脏位置下面那个地方却再这时候很不听话的开始暗流涌动,苏浅浅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感激手机铃声的响起,起身奔向自己的卧室将门反锁住,抓起床上的手机冲往洗手间,这时的苏浅浅也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强烈要求自己的卧室里要有套内的洗手间。
一阵如极光般炫目的晕眩后无力倚在墙角的苏浅浅很费力捡起地上的手机,查看刚才在慌乱狼藉时刻不小心按下拒绝的来电。是一串没有名字的号码,可她知道是梁笙的。因为他的手机号码没有变,屏幕上显示的是初次见面时他俯下身对她说‘我叫梁笙’时的那11个数字。
在苏浅浅盯着手机发怔时,那熟悉的号码又开始在屏幕闪烁起来。苏浅浅摸索在按下马桶的冲水键后,起身漱口。
在徐徐的冲水声里按下了接听键……
“……”,苏浅浅只将电话接通看着镜中的自己并未发言,电话那端传来熟悉却有些迟疑的声音。“是我!”
“恩,我知道,有什么事?”
“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不小心按错了。”
“喔,是这样。”电话那端的人似乎松了一口气。
一个多月时间的同居相处,似乎让彼此适应了这样一问一答的交谈方式,苏浅浅似乎已经忘记了曾经时常会在梁笙面前手舞足蹈滔滔不绝的自己。那时的自己对着梁笙有着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为什么。可到了现在,有话也不想再说,对于那些为什么也没有任何好奇心,这便是厌食症的病态之一——无心无力、漠不关心。
每次这种一问一答的最后往往是长时间的沉默,这次也同样是如此。僵持的沉默让听筒里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最后也同前几次一样是苏浅浅打破沉默的说出结束语。
“没别的事,我挂了。”
“没什么事,我就是想提醒你饭后别忘记吃药了。”
“我知道。”
“哎,等一下。”
“……”
“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去接你。”
“不用!”这次苏浅浅回答的很快,但也拒绝的很急。
梁笙大力的似乎要将手中的手机捏碎,还是‘不用’,到底要怎么做我才不会是你生命中想要抹去的‘不用。’
两个字让梁笙的心尖像是被撒上椒盐般,那个位置被这两个字呛的隐隐作痛,久久无法淡去。
“好,那元旦节快乐。”
“你也是,元旦节快乐。”
埋首在文案里的梁笙和无力看着自己挂断电话的苏浅浅,都同样以元旦节快乐为结束语结束通话的两人,在各自的位置上连一丝快乐的表情也看不出。
这次三天假期的元旦节对现在的苏浅浅来说无疑是漫长的,好在是第二天上午苏浅浅接到阮林的盛情邀约,她当着爸妈的面丝毫没有迟疑的就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苏浅浅用完早餐就出了门,说是早餐其实吃饭的时候也已经快十点了。说到底父母对儿女总会有娇惯的时候,总是在每个周末打电话叫苏浅浅起床的苏妈妈看着现在如此瘦弱的女儿哪里会不心疼,苏妈妈做好早餐后,轻手轻脚的走到苏浅浅卧室的门前想看看女儿醒了没?就被老公轻声的制止住,“女儿好不容易放假回来一趟,你让她多睡会。”
其实军人出生的苏父最不喜欢别人睡懒觉了,在苏浅浅还在读小学的时候,每一个休息的日子他都要把苏浅浅从被窝里逮起来一起去晨跑。所以那时候的苏浅浅最喜欢是下雨的周末,而不下雨的周末爱睡懒觉的苏浅浅就会想尽办法找尽借口在星期五的下午去爷爷奶奶或是外公外婆家。
虽然在电话里答应阮林会早点去她家,可苏浅浅却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晃荡。在外面能够很浓烈的感受到节日的喜庆,而形单影只的她觉得自己在这样的节日里是总有些格格不入。坐在公园凳子上的苏浅浅注意力被在不远处拍照的一家三口吸引住,一个看上去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穿着鹅黄色的羽绒服,那衣服的颜色衬得小女孩圆圆的脸蛋像朵花蕊一样清新,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爸爸妈妈都比起幼稚的剪刀手来配合她拍着,那笑容分明是家人才有的灿烂亲密。
那样的美好的时光苏浅浅也仍然是记得的,她和自己的爸爸妈妈也在这个公园里留下很多很多的回忆,和父亲有着每一个不想晨跑的清晨,和妈妈有着多次购物的必经之路,以及和眼前这一家三口一样拍照的情景。
一切都一样,可一切又都不一样。现在她对着自己最亲密的家人却总是要装作疏离的样子来,不敢太近,让他们担心,也不想太远,因为舍不得。
只有在触景里、生情的概叹时光的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