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灌灌豆子眼瞟了瞟叶司南,似乎是想翻白眼,“这里就你们两个人,不是你们还有谁?”
叶司南嘀咕道:“那你也不能说本少爷是女的啊,虽然本……打不过她……”说着指了指芷溪。
“哈啊?”灌灌歪着鸟脑袋,看叶司南的眼神活像个关爱低幼儿童的长辈,“你是脑子被祸斗烧坏了,还是觉得小爷我老眼昏花连雌雄都分不清?”
“什么意思?”
“意思是……”
“好了够了!”芷溪喝止灌灌,“我们已经知道怎么出去的,剩下的,不需要你了。”
给我麻溜的滚远点,免得这多嘴的灵兽把她的秘密暴露了。
灌灌骨碌碌转着豆子眼,换上谄媚的姿态:“别呀,小爷我这不是看你们两流落山野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就帮你们一把,把你们平平安安送出去嘛?”灌灌在灵兽中战斗力弱的不行,但好歹也是灵兽,对普通猛兽还是有威慑力在。
芷溪看着它不出声。
灌灌绒毛倒竖:“我,我不多嘴就是。”
另一边厢,叶司南堪堪消化完灌灌的话,靠着肚子里灌的半缸话本子墨水,瞧着这一人一兽半天,突然得出一个惊悚的结论。
芷溪凉凉地扫了他一眼。“该走了。”
“啊?哦,哦!”叶司南不敢多话。灰溜溜跟了上去。
只是猜想,只是猜想……
灌灌在前面带路,芷溪跟着,叶司南走最后。二人一鸡走了近两个时辰,一路上只有灌灌在叽叽喳喳不停的找话题,芷溪时不时应一句,叶司南时而低头思考时而盯着前面的人,一脸纠结。
“……小爷我老家在青丘,青丘的主人你们可听说过没有?九尾灵狐!在妖域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有它罩着青丘,那地儿可真是钟灵毓秀,人杰地灵……”
灌灌挥舞着肥翅膀,全身上下难掩骄傲。芷溪只在思考这鸡拔了毛会有多少肉?
“青丘那里可是块宝地啊,灵气足不说,靠近人界,想下山玩就下山玩,哪用担心会有凡人闯进来……”
“那么想念青丘,怎么还留在这里?”
一道声音宛如卵石落水,激起层层涟漪。
闻言灌灌僵在原地。而芷溪立时进入警戒状态,谨慎地环顾四周。
四周无人,那声音仿佛借由内力,直接传达到两人耳中。芷溪大胆往前一步。“请前辈现身!”
“哦?女娃娃不错啊。”
灌灌扑棱几下道:“老鬼别装了!出来好好说话!”
“咄!个小赖皮还敢顶嘴!”
虽是在骂,但还夹着些许对小辈的纵容。芷溪若有所感朝一山坡看去,只见一灵兽缓缓踱出。
那灵兽看似羊,却生九尾四耳,双目长于背。甫一踏出,便使人生出敬畏。
猼訑……山海经记载的一种灵兽。芷溪看这周身的气势,猜测它也许是王兽。
没有记载猼訑是否吃人……暂且当他们是安全的吧?
叶司南早已呆立不动。一日之内连续见到两只灵兽,着实吓到了小少爷。
灌灌走到高大的猼訑面前站定,不客气道:“老鬼,你的阵是年久失修了吗?怎么就让两个凡人进了内山?”
“小东西,怎么不说是你带进来的?”猼訑反唇相讥,“只要我在这一天,这护山阵就不会失效!”
“那你看看这两个人是怎么一回事?”
看得出来两只兽的感情还是不错的。芷溪本想打断一下它们,但是考虑到猼訑不知是否会厌烦人类,还是先选择了安静。
“我这阵可好好的一点没坏。”猼訑突然把头转向旁边还站着的两人,“而且,这两人身上居然没有被阵法伤到。”
芷溪犹豫着问:“触发了,会怎样?”
“哦,放心,不会伤到你们,只会把你们送出去。”猼訑一步一步走近,叶司南腿一抖,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猼訑背上的眼睛转了转,停在芷溪身上突然一缩,“这气息,不对呀……”
芷溪心里咯噔一跳,忙拱手问:“不知前辈是何意?”
“凡人之躯,灵根全无,丹田却有灵力,而且……”两只绿眼睁大了些,看得芷溪一颤,“皮肉之中竟隐约有符文浮现?”
芷溪张了张嘴。不明白它在说什么,但是灵力……她没有修炼过,哪来的灵力?
“前辈是……何意?”
猼訑认真地盯了她一会,“看来你自己也不清楚。罢,总归与邪门歪道无关。”
猼訑口中突出一口气,分两股进入芷溪和叶司南体内。“往东边一直走就能出山,我给你们留了灵力,路上不会有任何灵兽攻击你们。”
芷溪忙作一揖。“多谢前辈。”
灌灌爪子刨地,难得的安静下来。
二人同王兽道别,便马不停歇朝着东边去。叶司南慢慢理清了灵兽的话后,看芷溪的眼神渐渐不对。几次话到嘴边,慑于芷溪的战斗力,索性歇菜了。
猼訑给他们指的方向没错,二人行进半天,便出了山。芷溪放出信号,不出半日,便同佣兵们成功汇合。叶小少爷没缺胳膊少腿,大家都非常高兴,将他送回家后领了不错的报酬。
芷溪没有去送。回到佣兵营地的第二天,也就是叶司南被送回去的那天,这两人不约而同地病倒了。
这病来势汹汹,芷溪压根没有防备,只能虚弱的躺着床上,让冷巾子敷在额头上。
发热发了一晚上,寻常药汁喝了不管用。芷溪烧得脑子糊涂,心想来着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病得如此严重。老刘来探望过,叹着气道,“莫不是被山中精怪冲撞了?”
他这话不是没有道理。整个佣兵团就芷溪和叶司南一样的病症,而且两人又脱离队伍过,只怕是碰见了不平常的事。
老刘去镇上请了一方士。
那时候芷溪已经烧了一天一夜,意识都不清醒,只能感觉到有人把她的手拿出来,二指轻轻搭在她手腕上。
等等,不能……
方士虽半只脚踏入修道,但医理方面也有所涉猎。只消片刻便知晓了病人的情况,示意老刘出去谈谈。
“等,等一下……”芷溪挣扎着睁开眼,“你,别说……”
“哎呦小子你就乖乖躺着吧,别闹腾了。”老刘把她塞回被窝。
方士皱了皱眉。“小子?”
芷溪死死瞪着方士。然而她使不上力,被按回床上已经精疲力尽,再起不得了。
眼睁睁看着老刘和方士出去。她只能闭上眼。
怕是,要被赶走了。
……
老刘按着方子抓了药,送走了方士后,转头去了团长的帐子,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团长第一反应是吃惊。
“当真?”
“千真万确,把过了脉,不会错。”
“真没想到,能瞒这么久……”团长摸了把额头。
“这孩子也许是无处可去,能不能……”
“给她点银两,让她走吧。”团长不由分说道。
“佣兵团不留女人,何况是她欺骗我们在先。”
老刘还想说什么,被团长一瞪,只得退下。
芷溪被灌了一碗药后,烧也渐渐退了。等老刘送来第二碗药时,她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
老刘面上还算平静。把药放下跟她聊起了病情。原来她和叶司南闯进了王兽的栖息地,虽然不知为何他们没有被阵法阻挡,但栖息地内灵气旺盛而纯净,凡人无法承受这样的洗涤,因而得病。
芷溪了然。沉默片刻,老刘便犹豫道:“你,你是个姑娘对吧?”
芷溪浑身一震。
老刘看她不作答,但脸色苍白,也知晓了答案。心道可惜,接着说:“你也知道,这一行不适合女子,我们团,都不留女人的……”
“是因为女人不如难吗?”芷溪咬着唇,她还虚着,有气无力,说出的话却字字清晰,“就因为,我是女人……我这一年多的努力,你们就这样否定了吗?”
“这不一样,丫头。不是看不起的问题,这是规矩,不能破例。”老刘耐着性子劝她,“等你好了,我们会给你些钱,你就离开吧。”
见芷溪眼神固执,心知她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拍拍裤子准备出去。“等等!”
芷溪坚定地看着他,“你跟我约定过,教导我到两年出师的!”
“两年期还没到,你们不能食言。”
老刘严肃道:“若你做不到呢?”
“做不到,我一样会自行离去。”
她还没学完佣兵的本事,不能这么快走,总得……能自保!
老刘见她坚持,想想这段时间她确实如她所说,那股子拼搏劲儿一点不输于男子,到底还是心软了。
“且留你一留,我会跟团长说暂时隐瞒你的身份。两年期一到,甭管学成啥样,老刘我照赶!”
“一言为定!”
……
芷溪的时间其实并不多。这出暴露让她不得不忧心未来的去处。
这世界多的是弱肉强食,要想保护好自己,要么攀附强者,要么自己当这强者!
七个月内,芷溪发疯似的锻炼,咬着牙给自己加训,拼命去跟比自己壮上一倍的汉子对打。
佣兵们议论纷纷。
知晓真相的老刘和团长只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