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从小患小儿麻痹,残疾了一条腿,看到别的小孩能自由自在地玩耍,嬉戏,可他不能,只能整日坐在家中看小人书,听妈妈讲故事。妈妈又是个基督教信徒,信教的思想也或多或少影响了一点他。于是他常想:为什么这么多人,就我是这个样子的呢?他想不明白。一天,他问妈妈:“妈妈,上帝是什么?”“上帝?”妈妈一愣,说:“上帝是基督教所崇奉的神,因为它是宇宙万物的创造者和主宰者。”平儿又问:“妈妈,为什么上帝让我这个样子?”妈妈笑着说:“那是因为上帝喜欢你呀!你是上帝的宠物!”“喜欢我?那为什么他们同我不一样?”妈妈说:“实际上,我们每个人在上帝的眼中都是一只苹果,有的特别饱满和新鲜,所以,上帝忍不住就咬了一口,你呀!就是那只有点残缺却是特别受到上帝喜欢的苹果。”听了妈妈的话,平平的脸上露出了欢乐灿烂的笑:“哦!我是上帝最喜欢的那只苹果!”
就是这个童话,伴着平儿度过了愉快的童年、少年,上中学读书的时候,一次高考,平儿因为这条残腿,被某大学拒之门外,平儿的童话梦才被彻底击破了。平儿这才渐渐地感悟到了人生并不像妈妈说的那么一回事。
审视着这个花花世界,平儿尤如换了一个人……
上不了大学,平儿心情极端不好,妈妈那个“是上帝最喜欢的那只苹果”的童话再也安慰不了他了,妈妈想了想,只有把他送去了福利加工厂。这是一家专为残疾人办的厂子,平儿进去后,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因为这里都是被上帝咬过的苹果。
这里有聋的、哑的,腿不好的、手不行的,各种各样的残疾人,工厂按照各人的残疾情况不同给按排力所能及的活,可工厂实行的是承包制,别看那是些残疾人,干起活来比正常人不差上下,竞争特厉害。平儿做的是给儿童服装贴花,做这种事,他自然做不过那些女的。于是,他总是完成不了任务,甚至还影响到下道工序。这样,他心情自然越来越坏。可到了月底,一开工资,那白花花的钞票给了他一个惊喜,他领到的钱竟同同行的女工一样多。咦!这就奇怪了?当他那惊异的目光在看着别人,别人还以同样惊奇的目光在欣赏着他呢?
人说,哑巴吃汤圆心中有数,可平儿心里还真弄不明白,这个数在哪?于是,他悄悄地在观察。那天,他把贴好的20件童装交给班长兼质检员米华手中,签字后他回家了。可第二天,有人告诉他,在另一张上报劳动定额表上,他竟完成了30件。
嗬!这就怪了,平儿在想:莫非是米华弄错了?想想也不对,就算是错,也只是错一两次,哪能天天错呀?再说,米华是个哑女,只是不会说话,眼睛好使得很,她对工作极端负责,长得又漂亮,是全厂公认的靓女,要不是别人见她用哑语在同你交流,你还真看不出她是被上帝咬过的那只苹果。
平儿决定探个究竟,这天下班后他没有出厂,只是在外面的某个地方隐蔽着,可那双眼睛一直在盯着那下班的人流,人都走完了,就是不见米华出来,她在干吗?是开会还是加班?平儿带着这个谜悄悄地溜回了车间,这时,透过玻璃窗,他发现米华不仅不在质检室,而是一个人呆在贴花车间给儿童服装贴花,而她所处的工作台正是平儿的位置。平儿奇了,她又没有贴花的生产任务,为何要这样加班呢?
平儿没有惊动她,记下了今天的日期。到月中旬发工资的这一天,他特地到劳动工资室查了一下这一天的劳动日报,他惊讶地发现,米华这天根本就没有生产量,那她加班的生产量她没要?是在学雷锋?平儿疑惑地朝下看去,看着看着,更使他感到惊愕的是,自己这天的生产量反倒增加了10件?
平儿大吃一惊,难道她是在为自己加班?怪不得他每月的工资同其她人一样多?怪不得别人会用另一种目光在欣赏着他?原来是……想到这,平儿全身的热血都在沸腾,他恨自己怎么这么笨?有一个如此漂亮的女人在暗暗地为自己做着什么,你说,这不是喜欢和爱,还能是什么呢?这时,平儿耳旁又想了妈妈常说的那句话:自己也许是上帝最喜欢最喜欢的那只苹果。
就这样,平儿被无形地激活了,一改往日那死气沉沉的性格,思想变了,人也变了,而且还渐渐地喜欢打扮和注意自己的仪表了。生活在他眼中变得是那样的美好,仿佛觉得太阳照在他身上都比以前暖融多了。现在,他特别喜欢自己的工作了,于是他显得特别能干,也乐意帮助别人。不久,他就被大家选为班长……后来,又被选为厂里的自强标兵,还出席了市残联召开的残疾人表彰大会。
天,陡然间变得是那样的瓦蓝。可平儿对米华还是有一种距离感,他总想找机会对她说些什么,可真正一见面,他又缺乏了那种男子汉的勇气,这时他反成了哑吧。
那天,平儿上街,在一个拐弯角突然发现了米华,他非常兴奋,高兴地边喊边朝她奔去,可不小心,下坡坎时因腿脚不利,摔倒了,半天爬不起来。还是米华转身过来搀扶起了他,并且把他扶过了马路。就米华这一举动,引来了众多人的目光,大家都摇摇头说:“这小姐真好!如今像这样的年轻漂亮的女人能做到助人为乐的可是不多呀!”不知咋的,一听这话,平儿心里怎么也不是个滋味,他同米华的那种距离感陡然间拉开了许多。本想好要说的话一概抛之脑后,他只是对她说了一句很生疏地感谢语:“谢谢你!”米华笑了,什么也没说,可她的一濒一笑,却让平儿乐呵呵地兴奋了好几天。
平儿想,要想缩短这个距离,只有发奋图强,自强不息……真的,就在这种力量的促使下,平儿出息了,他以优异的成绩被省职工大学录取了。他是本厂第一个被录取的残疾人大学生。
走的那天,全厂开欢送会送他,可他就是不见米华,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平儿悄悄地来到了米华的办公室,刚路过窗口,就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平儿自然停了下来,竖起了耳朵,一听这话音,平儿觉得耳熟,说的还正是他自己,他从窗户缝探眼朝里望去,原来是妈妈在说话,只见妈妈边说边把一个信封塞在了米华的手上……妈妈怎么也来了?她这是在干吗?继而听见妈妈在对米华说:“平儿能有今天,还真的要重谢你!”“重谢她……?”一听到这,平儿犯傻了,愣住了,看着妈妈递给她的信封,平儿仿佛一切都明白了,他心里顿时感觉沉甸甸的:“那是什么……难道这一切都是妈妈事先安排好的?”
不知咋的,平儿此时竟害怕见到她们俩,没趣地悄悄地溜走开了……
欢送会开完以后,平儿想同厂长作一次最后的告别,来到厂长办公室,就听见里屋传来厂长的说话声。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让平儿吃惊:“平儿她妈还直谢谢我哩!这一切,还不是你厂长人性化的安排好!”平儿从虚掩的门缝朝里望去,更惊奇的事出现了,说这话的不是别人,还正是米华。她笑着说:“这是他妈送来的感谢费,还是你想办法转入他最后一次工资里吧!”
平儿懵了:原来米华……她……
厂长说:“那是你为他加班加点应得的报酬。”
米华笑着摇了摇头说:“钱是次要的,在你这里,像平儿这样被上帝咬过的苹果真的太可爱了……能让他们的理想再次插上翅膀,我再做几年哑女也值!”
厂长问:“那……为什么?”
米华说:“因为我曾经也是被上帝咬过的那只苹果……”
厂长惊愕的眼神傻愣愣地直盯着她,眨巴眨巴地湿润了……
平儿听到这,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泪花……
§§第七辑 谁偷看了保姆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