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啊!——”
一个浑身浴血的年轻男子,紧紧的抱住身下的混混,怒目圆睁,向一旁被吓呆的美丽女孩大声喝喊。随着他的喝喊,身体上几个血窟窿往外飚血飚的更欢了……
“看来,这下,不但葬了魂,身也要死了……”
嘴中含糊不清的喃喃低语,陈玄的眼神又暗淡了几分……
眼见那个漂亮女子惊慌踉跄而去,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随着鲜血的流失快速消失,陈玄的目光突然变得阴狠无比,猛然张开冒血的大嘴,狠狠地一口咬在身下混混的咽喉处,随着一声惨叫,混混的颈部动脉硬生生地被陈玄一口咬断……
陈玄,是一个好人,一个非常好的好人。
陈玄是他的大名,也就是身份证和户口薄上的姓名。他还有一个小名,叫秋生,是他那个没有文化的父亲取的。
其实,陈玄更认可他的小名,他更喜欢听别人喊他秋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名字伴随着他度过了最美好的童年,也不仅仅是因为村里的父老乡亲都习惯叫这个名字,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心里装了一个声音,一个甜甜的声音,那声声好听的“秋生哥”是他这辈子最忘不了的、也不想忘记的事物……
陈玄住在一个不知道算四线还是五线的南方小县城——双林市药都县的郊区。据当地的坊间传闻,炎帝他老人家当初在这里拐走了一个叫春分的姑娘,至今当地每年春分都会举行“赶春分”的活动。其人是地地道道的普通小人物,要是全天下的好人卡都按谐音算在他头上的话勉强也算是名扬天下,走在路上没人认识,顶着一张除了有点男人味之外怎么看都普普通通的四方大脸过了近三十年,人生目标是做一个好人,除此之外毫无特色——这就是他——陈玄了。
如今正是春分节后的第六天,南方气温已经让爱美的大姑娘小美女们迫不及待地换下了冬装,更有一些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美女们早早地把自己的大腿给露出来了。
药都赶分社,也叫过春分节,始于炎帝神农氏。神农氏定居药都后,每年在开耕之前,组织众人采集和交换草药、制作和交换耒耜。
相传上古时期,炎帝神农氏带领八名随从来到古荆州熊峰山尝百草、采石器、取藤索、制耒耜。一日,炎帝和八名随从爬上山峰,顺北望去,一江从山峡中飞出,奔向杨柳青云、桃花嫣雾之处,春阳照射,非常壮观。炎帝指向此处,对八名随从说:“前方之处,真仙景也,何不去乐乎之。”八名随从也顾不上劳累,随炎帝下得山来,沿江边小道慢步而行,一路绿荫,一路花香,一路鸟鸣,一路潺潺流水声。炎帝自语道:“此处之秀,真乐也!”炎帝之言,被河边一捕鱼老者听见,直起腰来,接腔说:“景秀虽乐,而人不乐也。”炎帝问其缘故,老者答道:“时下耕作即临,众人往年乃此时多病,乐从何来?”炎帝听后,决定于此住下,一则医治百病,二则教民农耕。
经过询问,炎帝得知当地人病因不属它疫,乃耕作之时,雨水过勤,气温过低,淋雨之后,伤风痛湿,虽无大碍,但必防治。炎帝便带人民上山,边教众人认别草药,边让大家分头采集。下得山后,炎帝又将众人集中于河边的草坪上,将草药在河里一一洗净、验辨、分类、配伍,继而组织大家互相交换,吩咐服食之法。是年,不仅耕作时众人身体强壮,而且收割时五谷丰登。
此后,炎帝在香草坪立市廛,首辟市场。平时,炎帝与八名随从带领众人上山采集草药,割取藤木,制作耒耜。开耕之前,组织众人在香草坪交换草药、耒耜,晚上还在香草坪燃起篝火,聚集大家欢跳取乐。一次,炎帝与众人一起欢跳,乐而至兴,问众人说:“今草坪之上,草香、花香、药香,众人强壮健康,可谓乐乎?!”众人答说:“有炎帝常在,实乃永乐也!”后人便叫此草坪为香草坪(今药都县城区域),谓香草坪边的小江为永乐江。
炎帝在香草坪制作耒耜,教民农耕,带民采药,为民治病,建立市廛,首辟市场的消息不胫而走,方圆数百里的人民,每年在耕作之前,均来此地谋求农耕之法、治病之术,且带来草药、耒耜等物,互相交换。
炎帝殁后,永乐江畔的人民,卧不安席,食不甘味,常聚香草坪,望着永乐江,深深哀思。为纪念炎帝,永乐江畔的人民在香草坪建有寺庙,供人祭祀,且每年开耕之前,仍如以往,继而交换草药、耒耜。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人民把一年划为12个月,24个节气,15天为一节。每年开耕之时,均乃春分节前后。到此时,永乐江畔的人民选择春分节的前三天和后三天为社日(也称春社),于香草坪赶分社,一则祭祀炎帝,以求五谷丰登、人身安康;二则继承炎帝传统,交换草药、耒耜,回去后吃了分社草药始下田开耕。故数千年来,药都乃周边省县的农民,素有来药都赶分社,回去吃了分社草药后才下田开耕的习俗。
再次留恋的看了一眼那个美丽的背影,陈玄因失血过多,显现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甜密的笑意。仓皇逃去的那个漂亮女孩,正是陈玄心中那个声音的主人的女儿。
陈玄或者说陈秋生,心中有一个秘密,一个苦涩的秘密。在他象刚刚那个逃走的女孩那么大的时候,他和那个女孩的母亲,当时只有十六岁的王小花好上了。那一年,陈秋生才十四岁。那一年,陈秋生在梦里都经常有人叫他“秋生哥”……
虽然从实际年龄来看,王小花其实不应该叫他“秋生哥”的,可王小花说了,书里面都是这样写的,女孩子就应该叫自己心爱的人一声“哥”……
在听了一年的“秋生哥”后,陈秋生失恋了,虽然那个时候,陈秋生实际并不太清楚“恋爱”这个字眼的含义,但他确确实实地失恋了,因为,叫他“秋生哥”的王小花,被她父亲许给了同村的彭苟生,一个大她十多岁的光棍,第二年,小小花出生了……
从那时开始,陈秋生开始发愤读书,并且极度迷恋上那些荡气回肠的小说,因为,王小花在出嫁前对他说过:“秋生哥,你不要怨我爸,也不要怨我,这是我们的命,书上都是这么写的,‘才子佳人’的组合是要历经磨难的。秋生哥,我家太穷了,我爸需要他的彩礼钱,不然,我哥就娶不上媳妇……秋生哥,你一定要努力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就象那些进士一样,光宗耀祖……”
那一夜,陈秋生没有回家,王小花也没有回家……
陈秋生考上了京华大学,华夏第一学府,楚南省理科状元和第一学府的名头,让当时陈秋生的班主任和他就读的药都县第一中学的校长着实兴奋了一阵子,也让当时陈秋生所在的小山村沸腾了。
陈秋生学的是材料科学,勤奋、自强不息的他,和他的导师一起,攻克了好几项材料科学方面的难题,很得他的导师的亲睐。大学毕业了,陈秋生的导师极力挽留他留在京华。陈秋生谢绝了导师的好意,一心一意地回到了生他养他的家乡。后来,陈秋生考取了公务员,再后来,陈秋生竞聘到药都县水泥厂当了副厂长。故事如果只到这里,对世代为农的陈秋生来说,也算光宗耀祖了。
然而,从小看了太多的小说,又从小山村的私塾先生那里学了一身书生的傲骨,陈秋生非常认死理。陈秋生自认为,那是他为人处世应当坚持的原则,是他的书生之魂!
今天,是陈秋生父亲的周年祭日。他的父亲,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竟然被一个前来办冶炼厂的外地“有钱老板”活活打死了。原因只是因为,他的父亲,他们组的组长,因为带头反对把冶炼厂建在当地,就这样,被打死了。
陈秋生怒了,在父亲的坟前,立下誓言,要把对方绳之以法,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陈秋生是一个有骨气的书生,这些年,虽然也进过公务员的队伍,甚至还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泥厂的副厂长,但一心钻研技术,并不懂得多少人情世故。陈秋生天真地以为,这件事有那么多的群众在场,事实证据确凿,把那个打人的老板绳之以法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事情发生后,那个打人致死的老板,曾经派人找过陈秋生,愿意赔偿陈秋生一百万,让陈秋生放下这件事。陈秋生怒斥了对方,当场撕碎了那张一百万的支票,并告诉对方,一定要让对方顶着故意杀人罪的罪名吃枪子!
那个老板放出话来,既然陈秋生不要这一百万,那他就用这一百万去送礼、去走门路,想让他吃枪子,下辈子都休想!
现在,一年时间过去了,陈秋生父亲的死,就这样不了了之。官方对外宣称,他的父亲是死于自身疾病,死于莫须有的“心肌梗塞”。陈秋生接到尸检报告,当场就懵了,他不服,提出重新尸检。可法院很遗憾地告诉他,做了尸检之后,他父亲的尸体已经被火化了!
陈秋生不服,法律途径走不通,他就找领导。当地的领导隐晦地告诉他,不要再做无用功,这件事已经盖棺定论。
一个原本对材料科学很精通的高才生,不得不学着那些农民,去上访。这一上访,祸事也就来了。受过他父亲的恩惠,同村组的两个村民也跟着他一起去讨说法,结果,三个人在楚南省的宾馆被来历不明之人打成重伤。药都县政府派人把他们拉了回来,假腥腥地为他们付了医药费,当然,打人的事是没有人去查的!那两个受伤的村民也被人恐吓,不敢再说什么了。
伤好后,不服输的陈秋生又走上了上诉和上访的路。可一年过去了,仍然没有一点作用!在这个过程中,陈秋生终于认识到自己的幼稚!
今天,他前来父亲的坟前,一是祭奠冤死的父亲,另一个,他要葬了自己的魂,那个他引以为傲的书生之魂!
陈秋生的母亲死的早,是他父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的,父子俩的感情,是外人难以体会到的。
陈秋生不打算再走法律程序了,如今,他已经是单身一人,无所牵挂,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报,生何为人?
“唉,天意弄人!父亲,我对不起你,没有为你手刃仇敌,却要来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