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发现
阎利平向医院申请了五部全功能的医疗体检车,组织了二十人的医疗小分队向浅滩岛浩浩荡荡挺进。
虽然出发前阎利平对渔村病情做了充分的心里准备,但当他面对长龙似的体检队伍时,他还是感到惊讶。小渔村几乎是全村出动,一眼望不到队尾。虽然队伍中有个别人可能想沾点小便宜以外,又有几个身体好好的来这排队沾便宜呢?只有身体的确不适,才会在这长龙似的队伍中等诊呀。面对黑压压的人群,阎利平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感觉到有个无形的魔鬼就像海水般向他涌过来。再看看队伍中的村里人低靡的神情,他又不禁神经紧张起来。
村里人听说大医院的大夫来岛上义务治病,起初都不敢相信,平常看个感冒还要百八十元,免费义诊怎么可能呢?肯定是做梦了吧。但当医疗车开进了村子,当医疗器械摆在了大街上,当医生坐在了大街的长凳上的时候,人们如梦初醒,奔走相告,大声招呼着“真的,是真的,大医院的大夫真的来给咱们免费看病了。走哇,快去看看呀。”人们欢欣鼓舞、奔走相告着,如潮水般从村里的各个角落涌到了大街上。大街的人们越聚越多,很快挤满了街巷。而体检的医护人员只有区区二十个人,哪里应付得了这么多的病人。
因为村里有不少人家有病号,都想让医生先看自家病人,在本已长龙的队伍中,不时有人插队加塞,后面队伍的人们气不平,纷纷涌上来质问,一时间,看病人的队伍秩序大乱,人们挤成一团,以至于大打出手,场面极为混乱,医生再不能正常工作了。
很快,刘大副就被叫到现场,他先讲了政府的义诊政策安慰大家,接下来再摆事实,因为刘所长在村里德高望众,混乱的场面稍稍平静一点。面对情绪激动的人群,面对痛苦呻吟的百姓,阎利平的心里不是滋味,他在刘大副的政治宣传空隙,一个箭步跳上摆在大街上的医生的案头,大声说道“乡亲们,大家静一静,我是来自玉龙市中心医院的阎利平,是这支医疗队的带队医生,我有话要对大家说。”
“快快听听,这是带队医生,听他怎么说。”
“是呀,都别吵吵了,听他怎么说。”
人群中不少人自觉地维持起秩序来。
待人群稍微平复之后,阎利平动情地说道“乡亲们,大家听我说。做为医生,做为这次义诊的发起人,看到你们的现状,面对你们的感受我一样感同深受。我知道大家痛苦和急切的心情,但是如果大家都想第一个检查,这么多人,大家可想而知,谁也检查不了。我希望大家发扬发扬风格,先让病重的老人、妇女、儿童就诊,其它的人暂且往后站一站。”
“我们都往后站了,等你们下班了,都走了,我们找谁瞧病呀?……”人群中不时发出询问声。
“我在这里向乡亲们保证,也代表全体医护人员向你们宣布,我们的检查时间实行昼夜值班制,只要还有一个病人,我们就一直体检下去,不放弃任何一个病人。请大家相信我,如果我们的力量不够,我还会向医院领导、市委领导汇报,申请更多的医护力量,请大家一家要相信我,我用自己的人格、用我的名誉保证,我会坚持到最后的一位病人。请大家自觉地让开一条路,给病重人的病人多一些爱心吧,谢谢大家。”阎利平动情地说道。
经过阎利平语重心长一番苦口婆心,他的真诚打动了乡亲们,激动的人群慢慢安静下为。刘大副这时安排让病重的几家人先就诊,如已过世的韩正海一家、刘庆丰一家以及吴数清一家。然后再按病情的严重程度进行发号,剩余的再按先后顺序原则排除,因为办法公平,喧嚣拥挤的队伍慢慢秩序起来。
躁动的人们情绪开始冷静下来,随着看病队伍的顺畅,检查工作也有条不紊的进行起来,大家都有秩序地排着队,挂完号后,一个接一个进入体检车。
体检车里的设备设施应有尽有,配装着血压监测、胸透视机、心电图机、X光机、心电超声检查、电测听室、全自动生化分析仪以及检查床、冰柜、空调和紫外线消毒灯等先进医疗仪器设备,阎医生从专业考虑,特意配备了心脏彩超设备。
医护人员对登车的村民进行全方位的体检。一时间,几辆车内人声鼎沸,机器轰鸣。取血的取血、胸透的胸透,还有测心电图、测脑电图的,各个检位上都站满了病人。
阎利平穿梭在拥挤的人群当中,在每个检位前驻足一会儿,随机观察着检测结果。因为抽血所做的血象检查要送到中心化验室检查,要等三天才能出结果,所以最终的诊断目前还不能断定,于是他特别关注其它的检测结果。他知道,这里的村民患病的这么多,一定有其必然性,他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一定要找到它。
经过两天一夜的奋战,终于结束了对白沙村就诊村民的取样检查。除血相以外,从其它的检查项目来看,还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这个结果大出阎利平的意外,面以那么多村民期待的眼神,他曾那么坚定的相信,经过他的这次大动作体检,这个导致病情的恶魔一定会现身。但面对堆积如山的检查结果,面对结果中一切正常的字样时,他有点蒙了。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阎利平想招集大家开个总结会,但面对疲惫不堪的医护人员们东倒西歪地坐在椅子上,几乎要昏昏欲睡,他们太累了,几乎所有的人都是三十几个小时没有合眼,他们兑现了自己对乡亲们的承诺,没有丢下一个人,没有漏下一个人。有的行动不便的病人,医护人员就亲自上门体检,他们实在是太累了。阎得平实在不忍心再打扰这些战友们,于是他摄手摄脚地走下了检查车,突然他发现车门外护士长叶虹正拿一叠纸打着手电筒看着什么。阎利平好奇地想:她不是医生,看这些报告单干什么?对检测结果看得懂吗?于是便走过去想问个究竟。
阎利平看到叶护士长的手里拿的是一叠心电图检测图纸,这些心电图如果没有经过系统培训,一般的医生都不会看明白,一个护士能看得懂吗?阎利平这样想着,但便道“叶护士长,有什么问题吗?”
“噢,阎主任,您没休息啊,我看大家都太累了,怕打扰大家休息,就拿出来看看这些心电图。”叶虹解释说。
“有什么发现吗?”阎利平又问道。
“主任,我觉得心电图的T波有些异常。”叶虹有点拿不准,怯怯地说道。
“异常?你说说我听听。”阎利平笑笑,不以为然的说道。
“主任,你看,这些T波的图形不太规整。”叶虹指着图纸说道。
“噢,你指的这个呀,我知道的,白天我看到了,这些小变化不能说明什么,关于T波改变有很多种可能,比如一种这种情况如心肌缺血缺氧,还有心绞痛心梗等等,有关心脏方面的很多疾病都会有T波改变,这些疾病会引起T波明显的改变。当然也可以有第二种情况,比如睡眠不好,压力大、着急生气等非心脏因素,这些非心脏因素也会引起T波小的改变。但你看这些图纸上的变化几乎看不出来,我更倾向于第二种情况。”阎利平说话的口气于其说是解释更不如说是在上课。
“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可是.”叶虹指着这些图纸一时不知怎样表达自己的意思。
“小叶,没什么,我想你太累了,你也休息一会儿吧,你去睡一会儿,我等晚饭做熟了叫你们开饭。”阎利平收起叶虹的图纸,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
“主任,你别不信,这里的每个病人不能都睡眠不足、着急上火吧,你看看这一叠报告。”叶虹被主任一拍激怒了“对,这一堆报告都存在T波不规整,虽然是小变化,但不能都有一样的变化呀?”
“噢,都有变化,你确信吗?”阎利平这时也警觉起来。
“对,这些”叶虹指了指手里的图纸,又指了指车里“还有里面的心电图报告我都看过了,而且看了好几遍,绝对没错的。”
“噢,这倒是个重要的发现,你把车上的图纸也拿来,我要好好看一遍。”阎利平拿着手里图纸有些激动地说道。
结果正如叶护士长所说,在大多的病人的心电图图纸T波都有个不起眼的改变,而且都是在相同的位置,如果只凭以往的经验,单从一单检验单上,谁也不会去仔细注意它。但这么多的检验单上都有相同的小问题,这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小叶,对不住,我刚才误解你了。”阎利平不好意思地对着叶虹道歉。
“主任,没什么,我知道你可能太累了。可为什么这么的图纸都在同一个地方有变化呢?”叶虹嘴里像在自言自语道。
“是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阎利平看着手里握着的一叠报告单也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