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余於道門，酷於留意，曾覽仙經，至於爐火百家，粗曾披閱，因看《洞元記》、《總途經》、《混元訣》、《金碧經》、《玉壺龍胎鳳翅》及《太一》、《參同》等文，分析火候，指掌九還七返金液還丹有三，修用實繁，互達探遠，元機非遙，學者萬數，成無一焉。皆為鉛汞難分，黃芽罔識，從玆恨失，莫曉宗元。以此為述，積有歲矣！時於大宋壬申中春，遇四明山野客，因留宿，乃問金液還丹之理，道人云：此事至難至易，不可輕問。余乃再懇之。道人曰：或說金華為黃芽，將礦侯作真鉛，如此之人，萬無一成也。且黃芽者，是五行之筋髓，真鉛即太一之真精，生於混沌之中，起自太初之內，生乎天地之始，先能作眾物之母。夫大丹均五行之勝，齊天地之功。余乃再拜曰：敢問金液還丹，所起如何？道人曰：金丹所起，起於太初，太始生混沌，混沌生兩儀，兩儀立三才，三才運八卦，八卦滋九宮，九宮則丹之終，則太一之始先也。敢問太始之名，願乞師指於藥中是何物？道人曰：是真鉛也。鉛是水之精，水是陰之體，陰極則陽生，變化萬物也。無陽不生，陽去即死，將欲變化，故先立陽。陽之生也，其在杳冥，人莫知。道經云：杳杳冥冥，其中有精，其精甚真之謂也。又《參同》擬《周易》是地雷復卦，太陽生於子，為十一月卦，故天地神功，將欲雕鏤萬卉，發敷千花，故納陽爻於陰極之時，藉太陰之盛，贊微陽之功，此乃太始之義也。世人不知金丹從太始，妄服金石，欲求變化者，如灌彩汁於地，欲染花木之形。又再拜問：太始生混沌者何物？道人曰：混沌者，不開盈之貌也。外白裹黃，猶如雞子也。既陰陽而合，精氣未交，故日混沌也。又問曰：未委混沌之名，於藥中是何類也？是崔真人《龍胎經》中之義也。鉛汞初合，龍虎初親，日月相交，陰陽相感，故丹生混沌也。月吐其彩，日舒其光，龍納其胎，虎泄其氣，如金碧之寢寐，神明相抱，覺悟後存，已是龍舒其氣，虎吐其精，神室相著，不相離也。如《抱元經》云：含元受氣，物無不濟，得氣受元，物無不全。且如世問之物，不含識，則抱元未有捨元識而得成形質者也。世人不知龍虎之根基，陰陽之化本，妄投金石，擬造還丹，皇為卻步而求前，迎日而避影。故魏真君日入水求雞兔，登山索魚龍誠哉！是言又《參同》之哀憫後生好道之倫，探訪風教，指盡古文。子繼父業，孫踵祖先，此明含元稟氣也。又言覆雞當用卵，又種禾即生禾。又云鸞雀不生鳳，狐兔不乳馬此之謂也。世人不知含元抱胎之道，遠方求藥，煎金鍊石，若以五金八石得成大丹者，則魏真人不作《參同契》，崔真人不明《太一圖》。《參同》以二氣相盪，八卦相推，寒暑迭居，陰陽開闔，二氣失度，萬物不滋，五行越常，萬靈失序。豈肯大丹容雜類而成乎？又如《太一圖》云：太一遊九宮而不入中位。若明太一，則水中也，中官則土也。土為水鬼，故惡中宮而不入也。如丹遊八卦，後入中官。’成黃金之熟。諸將在太一左右為近，必有移曆之象，以太一喻汞，諸將喻金石，明大藥不用金石藥也。又諸同宮為囚，有不可之事、以知龍胎大丹，不入雜類也。又明子午為易氣，即卯酉為絕氣，此乃皆是丹之節符也。又問曰：何謂為兩儀？道人曰：兩儀者，天地剖判也，分形也，陰陽各有其位，日東月西，離南坎北。又問曰：未委兩儀在藥，成何氣象？道人曰：兩儀在藥中，是鉛汞各相分也。兩儀既定，生在天財日月星，在藥則三五一，藥之到此，神化非遙。又問日；何名是三五一，道人曰：一是水，二是火，乃共三。凡有三而自懷五也。此乃是水火土，又名鉛汞鼎也。亦名三物一體，亦名一物三形。姻蘿子曰：三一之道也，大丹之中唯金水土爾。又問曰：未委金水土如何分別？道人曰：金者，鉛也，鉛者、真金真土也。且非是世間鉛，生於太虛杳冥之內，是太一之真精，坎中之一畫也，故曰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人得一以靈。夫欲靈於人，莫過學長生不死之道也。老子日子得一，萬事畢也。上代神仙，唯祕鉛之一色，故古歌曰：鉛若是真，不失家臣，鉛若不真，與汞難親。分鉛之與汞，是一家之物也。又《龍巢經》云：夫聖人受命，必有同心德爾，是一家之物也。耳目股肱，其港也，神鬼莫之；其升也，天地合力。將喻鉛汞是一家之物，非外來雜類可成也。古歌曰：南北路交差，朦朧是一家。世人多將金銀鉛錫，笑銀芽、金峽蝶、金蟻為鉛·成丹藥，可謂灌朽求花，鑽冰待火，不明眾類者哉！亦不識其宗枝，萬萬千千一無成矣！且前諸物，並是頑物硬死質，豈有神通變化，易髓換筋乎？故《參同契》曰：狐兔不乳馬，燕雀不生鳳。此之謂也。又曰：同類易施功，異類難為巧。又曰：雞抱卵兮日數足，母生子兮十月全。植禾當用粟，覆雞當甩卵也。且世問十二種鉛，皆非大藥之用，黑鉛、黃丹鉛、嘉州鉛、生鉛、草節鉛、隴陀鉛、白錫鉛、銀鉛、金爍鉛，己上皆是世問死質頑滯之物，縱強服之，皆隨大腸而下，豈有長生久視不死之道乎？問曰：世問鉛既不堪服餌，未委真鉛從何而得？道人曰：真鉛土從無入有，稟天地而成形，託日月而為質。其君臣合會，父母生育，起參銖之杪，及成斤之靈，骨肉雙全，血脈盈滿。汞之一見，則立伏焉。故青霞子曰：情合無眾藥，氣合無言語。斯之謂也。又問曰：汞之所出，何者堪成？道人曰：夫汞土亦有數般，故有自然汞，白砂汞，丹砂汞，修丹只用丹砂汞。且砂之數，種類亦有多般，故有天座砂、神座砂、紫靈砂、光明砂、商砂、鐵見砂、溪砂、土砂，其天座、玉座、金座、神座等，皆是自然還丹，不假燒煉二服之成仙。諸天仙眾，駕鶴乘龍，而來取之，世人莫得而見也。其光明、紫靈砂等，則堪成大藥，其商砂、土砂不堪服食，唯修利術則可矣！又問曰：不知土是何物也？道人曰：夫土一味，真義極元，亦非世問之土也。世人多以硫黃、雄黃、雌黃、毗黃、密陀僧、銀等、鉛黃花、白銀、黃金以為其土，將偃於水，皆非其用也。且土州無正形，遇氣則生，得勢便成，故生於四孟，王於四季，絕於四仲，鎮安中宮，寄生丙丁，與水同氣。略將前物為真土，其源還與水同黑乎？其真土者，是五行之真精，須假神合達造，變化生育，故得與乾坤合體，神化無窮，則堪與丹為宅也。又問曰：金水土合成大丹，藥味至寡，其功不多，未委幾日而熟用鼎器？道人曰：《參同》云：初七十，終三旬，三百六十善調勻。則一載而成也。此乃太一周天也。既不會太一周天，無由得大丹成熟也。魏真人論周天之數，大而論之一年，小而論之一日。故年與月同，月與日同，日與時同。時運養周星法，只以一日夜為一周星也。青霞子曰：鼎鼎非金鼎，鑪鑪非藥爐，離從坎下發，汞在土、中居。固濟胎不泄，變化在須臾則不煩遠求鼎器也。古歌曰：日日只在君家舍，知白守黑，神明著矣！敢問：知白守黑如何？道人曰：白者金之精，黑者水之基，此二味天地之大寶，日月之至精。象君臣父子，夫婦女男。敢再問修丹起首次序，幸垂指訣？道人曰：夫金丹須抱元結胎，敷花實子，返本還元之謂也。又姻蘿子曰：深根固蒂則長生久視之道也。又曰：根深則花茂子實，故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內若契道，金丹自至，無不形影相隨，聲響相應也。道人曰：始自於砂，砂變成汞，汞變成金，金變成液，液化丹，故謂之金液還丹。丹者赤色也，還其土，復還元也，故返木還其源也。故元陽子日；金化金兮銀化銀，何曾別有別聖神。自然伏火者，百煉不燼，入水中如膏，入火成金，入口而化，其味甘香。豈將世問雜類金石華木，有如斯神化乎！又問曰：如何是舍元胎，敷花結實？道人曰：結龍胎，鍊虎精也。神水育黃芽，自三皇以來，皆口口相傳，不留文字，恐洩天機。妄說者沉淪三劫，吾子晦而勿言。又問曰：幸所指教，以見宗元。即入用不多，鼎藥易置，欲依法修煉，得否？道人曰：夫燒丹者，須三備則可成矣。三備者，一福二德三志，無福不成。如《龍虎經》云：丹熟，視之丘陵冢墓，枯骨形象者，彼不堪服食，須棄中流，依法別燒。此為無福之應也。無德不能苞貯蘊藏，如趙元伯將丹訣贊燕中太子，太子好貨，入造金銀，鑄鼎器，燒外藥，其藥未成而太子怒，使沈元伯於井中，斯無德之應。無志則不能苦學，似有小失則生大悔。如河中二薛令造丹不成，所有家中道門書策及燒藥器具，悉皆焚毀於道路。逢著道流，乃拔劍苦逐，曰：虛誕之徒，宜去之俄而墜馬而死。斯亦無志也。吾子雖執其志，福德未圓，宜訪巨福廣德之人，共成之，則可矣！又問曰：上言妄說者沈之三劫，今令訪人同修，莫違神誠？道人曰：夫三人共志，自古來然，不得妄說也。故三人者，金水土也，三人已上，則為妄說。君子一依余論，抄集繕寫，次第綠由，運動配合，時候感應，流布世問，有緣自遇，其於口訣，則口口相傳，心心相授，勿違神誠。斯須達曙，即乃告辭，莫知所往。余承奉道人指訣，一一條錄，傳諸好道，幸無棄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