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我的楼上邻居潘师傅拉住我手,告诉我他家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是一件挻琐碎的家事——
潘师傅家住四楼,他的儿子阿陀是本城机床厂的青工,因恋爱问题与爸妈怄气,在家已整整两天不说话了。老爸老妈很为儿子的身体担心,又苦于无从劝慰。这天是星期日,老夫老妻想睡个懒觉,因为昨夜他俩给一位开小吃店的亲戚帮忙,弄得很晚。小闹钟响了,夫妻俩仍懒在床上。儿子阿陀一早出门了,他关门的声音很重,却一点不影响爸妈的睡眠。
少顷,阿陀登楼敲门——他把车钥匙忘带了。老爸匆匆起床,为儿子开门。老爸问:“阿陀,怎么啦?”阿陀不吭声,找到车钥匙,噔噔噔下楼。老爸复睡。阿陀又上楼叩门——他忘带了工作包了。这次是老妈起床开门。她问:“怎么啦,丢三拉四的?”阿陀不说话,从木柜上拎起工作包,默默地出了门。
两次折腾后,夫妻俩又睡着了。门外又有人叩击。阿陀把雨披忘带了。自然的,老爸又起床开门,他婉转地说:“出门要自带钥匙噢。”儿子照旧不说话,拿了雨披匆匆下楼。
没多久,儿子又上楼敲门——他把墨镜忘带了。这下轮到老妈起床开门。她试着和儿子搭讪,儿子仍不理睬她。她朝儿子看了一眼,不无困惑地叹了一口气。
阿陀下楼的脚步声很重。少顷,这脚步声由远及近,由轻变重,他又来敲门了——他把手套忘带了。
夫妻俩同时起床为儿子开门。阿陀一脸很抱歉的神色。老爸老妈异口同声地说:“怎么像掉了魂似的,再想想,还有什么东西忘带了,我们可不是门卫噢。”
阿陀听了,噗哧一笑,说:“爸爸,妈妈,对不起了,请关门吧。”
儿子走远了,夫妻俩也睡不去了。这孩子终于开口了。虽然外面下着雨,但他俩心里头却像有阳光透进……
潘师傅说到这里,关住了话匣子,目光里噙含深情。
“后来呢?”我问。
潘师傅笑着说:“后来嘛,儿子和我们的关系自然恢复正常啰。”
我有点纳闷,平时和我言语不多的潘师傅为什么要向我披露这种芝麻一点大的家事?
潘师傅读出我脸上的表情,有点严肃地问:“我知道你喜欢写小说,最近可有大作发表?”
“唉,别提了。网上也投,纸质稿件也投,就像放牧在外的羊群,大多没有音讯了。也有少量通过初审的,但最终没有一篇能发表。近半年是颗粒无收呀!”我说及业余创作的事,连连叹气,神情非常沮丧。
“是这样啊,我看你这些天,走进走出眉头总是锁得紧紧的,估摸着,你的笔耕可能不顺畅。你是块秀才的料,莫着急,文路会畅达起来的。你能听完我这个老头如此乏味的故事,说明你很有耐心。小伙子,我看好你呵,成功的果实总是在彼岸的嘛。有时候,耐心的效果要超过技巧。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听老邻居这么一说,心里一激灵,原来潘师傅用自己的家事捣鼓成扑素的哲理,在给我鼓劲啊。
“谢谢、谢谢……”我举起手,向老邻居敬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