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我看着使者呈上来的两个精致瓷瓶问。
“这是我们领主献给将军的礼物,两瓶最好的清酒。”使者脸上带着笑意回答:“我们城主一向仰慕上国文化,这一次动刀兵实在是不得已的事情。以前种种都是误会而已,希望贵我两国以后互不侵扰,永结友谊,不再打仗。”
“这个样子啊,”我不置可否,盯着那个使者看:“如果我说不呢?”
“将军大人,我萨摩城尚有五万强兵,武士无数,虽然仰慕上国威名,但若逼不得已,也只能玉石俱焚了。如果上国退兵,我们自然上贡朝拜,感念上国恩德,如若不然,只能刀兵相向了。我来的时候,我家城主吩咐我,如果将军愿意退兵自然万事大吉,如若不然只能明天约期再战,一决雌雄。”
“这样啊,”我敲着桌子沉思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对那个使者说:“你先退下,我们商量一下再给你答复。”
“是,大人。”使者谦恭有礼地退下去了,我若有所思地望着他走。
“你们觉得怎么样?”等使者退出去后,我转过头问手下的那些将领们。
“李将军,现在萨摩兵多,我们兵少,打硬仗恐怕不是很合适。我们这些天袭击那些城镇,已经有足够收获了,何不就此退兵,见好就收呢?”琢磨了半天,刘向明才犹豫着说,看来白天的仗让他已经信心不足了。
我微微一笑,却不置可否:“其他人呢,觉得怎么样好?”
“不行,绝对不能退兵。”第一个跳出来的,是年少气盛的李应元:“我们损失这么多士兵,哪能轻易退兵,要走也得把人教训完了再走。”
“不错,宁折三千兵,不能输了气势,要走也得明天打完一仗再走。”那些血气方刚的立即附和起来。
这下,这些将领们分成几派争论起来。有说要就此先避其锋芒的,有说要跟人死战到底的,也有的说既然此处敌人势强,就先转到别处先捡弱的欺负,一时间各抒己见,很是热闹。我抬眼望过去,只有两个人没有参加争论,其中一个是施从云,铁青着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另外一个则是祖大寿,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不发一言。我暗叹了口气,看来白天的战斗给施从云留下了不少阴影,不过这外人也是无法开解的。
想了一下,我对祖大寿发问:“祖大寿,这件事你怎么看?”
祖大寿一楞,没想到我会抓着他不放,不得已,只好肃穆着脸回答:“卑职认为是战是退都好说,怕就怕萨摩人另有诡计。”
我微微一笑,鼓起掌来:“不错,这话说得有理。你们看今天这个使者怎么样?”
“还算谦恭有礼,没什么问题啊。”底下几个楞头青几乎不加思索地回答,我不由得摇起头来。
“这个使者不卑不亢,在敌军帐里也没露出什么惧怕神色,胆略很是不错。只是,今天他们是胜者,而且其兵力也在我们之上,却还如此谦恭有礼,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大人的意思是…”
“无事示弱,非奸即盗。”我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针,然后伸入酒瓶里,过一会儿才拿出来,只见银针洁白如初,根本没有变化。“呃,看来倒是没有在酒里下毒。”
我点点头,把酒全部倒了。
“岛津腾一也算是一方霸主,不会在酒里下毒吧。”刘向明看不过去,在那边发话。
“不好说,如果我给敌人统帅送酒,那可是很有可能下毒的,不得不防啊。再说,敌人送的东西,我也不敢喝啊。”我面无表情地回答。
刘向明咂了一下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言归正传,先说眼前的事情。这萨摩城主看来很喜欢弄些诡计,他派人过来示弱,肯定有所图谋。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不过如果我要如此对敌人谦卑,那肯定是要晚上偷袭的,这个家伙莫不是打着这种算盘?”我若有所思地说。
这下,底下的那些人全部变色,仔细想一想,敌人晚上偷袭的可能性极大。如果我们听信使者的话,不管是战还是退,都是明天才要认真准备的,晚上的防御肯定有所松懈。更何况,我军的优势在于火炮和弓箭上,晚上黑乎乎的,也不好发挥我们的优势。如果岛津腾一真要晚上偷袭,这形势还真不好预测。
“他奶奶的,这个混蛋还真是阴险狡诈啊,”左良玉第一个跳起来骂将起来:“还好大人比那个什么城主更阴…更那个,那个熟读兵书,不然我们这些还真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我差点跳起来给他一脚,这个混蛋,刚刚想说的是我比那个城主还要阴险狡诈吧,中途才转过那个弯。好小子,我记住你了。
“不错,真有可能是要晚上偷袭。”李应元若有所思地说。
“那,这,我们怎么办?”刘向明有些慌张地问。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赵公明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说。白天的战斗中琉球兵的软弱给觉华军将领们留下了很恶劣的印象,现在这个王子又如此畏畏缩缩,实在让人看不起。
“我们摆个空营,放敌人进来后绞杀如何,怎么着也要把白天的闷气给出了。”赵公明提议,不少将领点头回应,看来都想着找回一阵。没有料到敌人行动便罢,既然已经预测到敌人行动,那绝对能给敌人造成惨痛伤亡。
“不,”想了想,我否决了这个非常诱人的提议:“我们不必跟他们硬拼,既然这个岛津腾一想要得到这个营寨,就让他得到好了,我们先撤退。”
“撤退?”所有人都不解地看着我。
“晚上,我们的火炮和弓箭确实不好发挥威力,那我们就再让他们一次好了。我们大部队收拾东西,退回飞鱼村休息,就留下两三千兵断后。如果萨摩人不来便罢,如果当真来了,就佯装溃败,边打边逃,务必把敌人慢慢引到飞鱼村去,掌握好力度。这样,大概明天白天的时候,断后的部队就会到飞鱼村。
到时候,我们熟悉飞鱼村的地形,还可以事先布置,可占地利;萨摩兵今天已经血战一天,晚上又没有休息,而我们则以逸待劳,可占人和。只要老天爷不做太大的怪,就可稳胜。
而如果我们料错了,敌人并没有晚上袭击,我们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避开萨摩城,袭扰其他城市就可以了。毕竟我们是要求财,而不是要攻城掠地。”
飞鱼村是距离这里大概五十里的小渔村,有一个天然的港湾,现在水军的船只正好停靠在那里,大家对那边的地理也很熟悉。只是,我的这个计划虽然新颖,但相当大胆,很难说到底有多大的可行性。
“如果敌人不上当怎么办?如果他们占领营寨之后就不再追过来,那我们不是自作聪明吗?”李应元忍不住发问。
“将欲取之,先欲予之。”我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地说:“我们这段时间袭扰其他城镇,也算获得了二三十万两白银了,粮草也不少。我们把这些全给留下,让岛津腾一得去。看到这么多财货,就算他心里疑心,肯定也不会觉得我们竟会下这么大本钱,一定会认为我们是真正的溃逃而不是佯败。这样,再加上留下断后的部队做好佯败的工作,就不怕他不上当。”
我这个做法有些孤注一掷,背水一战的味道,说起来并不老成稳当,但那些将领看到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也不好再说话。
“那应该谁留下来断后呢?”一个将领抬起头问。
我心中盘算了一下,晚上作战需要那些真正勇敢且经验丰富的士兵,琉球兵和那些新兵肯定不行。那两个水军营,虽然战斗力也算不错,但白天的战斗中看出还缺乏磨练,并不能委以这种重担。那么,这就剩下破阵营和虎威营了,只是虎威营数量偏少,破阵营今天伤亡也较大,比较难办啊。
“大人,末将愿意留下来阻敌,请大人给末将这个机会。”施从云猛然抬起头,向我请战。
“大人,我破阵营愿意留下来断后。”看到有人抢先,李应元急忙请战。
这一次作战,重点就在于能否把萨摩兵骗到渔村那边,这可是细致活,不仅要打得好,还要把握好尺度,既不能把敌人打疼了,也不能过分示弱,让人看出破绽来。底下的几个营都纷纷请战,我想了想,终于有了主意。
“李应元带着破阵营留下,我再分给你三百匹战马,务必演好这个戏。另外,祖大寿,你可否带领手下的兵留下,帮助破阵营诱敌深入呢?”
“谨遵将令!”两个人立即出列,单膝跪地,接了将令。
“拜托二位了。”我满意地点头,李应元的天不怕地不怕再加上祖大寿的持重圆滑,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把那个什么使者叫上来,我要告诉他我军明天摆下堂堂之阵,跟萨摩军一觉高低,如果输了就从此退出日本。”转过头,我向门外的侍卫吩咐。
哼哼,这个岛津腾一很喜欢弄阴谋诡计是吗,我倒要看看,到底谁骗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