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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形同鬼魅的少年1

他的名字叫做,夙。她静静的观察着他,慢慢的眼中不再有惊恐,他伤害不了任何人,却有着无比惊人的气场。他跟她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可怕的相似。

那是一个浸泡在青蓝色液体中的少年,他的皮肤如此的苍白已经几乎透明了,因为长期泡在液体中,肌肤起了褶皱一层一层的就像鱼鳞,他的身体上缠绕着各种颜色的试管,他的脸上带着巨大的呼吸辅助器,他的眼镜大大的睁着却毫无光芒。也许他是瞎的。每个人都会这么猜测。“他的名字叫夙。”安七炎轻柔的说着,就好像他是随时会被惊醒的婴儿。夏亦末下意识的朝前走了半步试图看清楚他。

忽然,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扼住了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了,仿佛空气都是透过器械强行压入体内的。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混沌起来。夏亦末艰难的支撑着自己不倒下来,她感觉到安七炎扶住她的身体对她说了什么,但她听不清楚,她的思维被痛苦占据了撕裂了,她想愤怒的吼出来可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住手!住手!住手!”这是从脑海里下达的命令,她只能这么做,而且她成功了。所有的痛楚都从她体内退了出去,好像什么都未发生过一样。

“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深吸一口气回过头去看向安七炎。

安七炎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痛苦,他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然后离开了那间空旷的,布满高端仪器的,摆放着充满青蓝色液体容器的房间。液体中的少年依旧定定的直视着她,可是她知道他看不见,因为她刚才感受到了。她走过去,脚步没有丝毫的犹豫害怕,她似乎看到了那个少年嘴角淡淡的笑容,但是无法确定。她走到容器的面前,伸出手指贴合在容器外壁上,那是冰凉的触感,但是她仿佛能够感受到,感受到容器内少年微热的身体。

他正在死去。这个念头一出现在她脑海,她就惊异的缩回了手,这个念头不是她的,而是被强加入她脑海中的。

他的长相如此熟悉,却令她迷惑。

苍白的,消瘦的,高挑却微微佝偻的身体,凹陷的眼窝,锋利的眼眸。一个剪影慢慢的和眼前容器里的少年吻合起来。夏亦末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唇,她无法相信自己联想起来的事实。

夏亦末半蹲在地上,她一手撑着地一手撑着容器外壁,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形同鬼魅的人影。

“是谁让你进来的?”声音玩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夏亦末诧异的回过头去。在这之前,她会害怕会恐惧面对这个男人,但是现在,她却再也说不清楚。

“第……观察者第一号?”

“夙,今天有新朋友来看你了,很高兴吧?”这句话,第一号是对着容器里的少年说的。

夏亦末抬起头,她目瞪口呆的发现,他笑了。容器里的少年笑了。那是真真实实的笑容,不再是她的错觉。而同时,她可以感受到一股莫名心酸的快乐,那是包裹在痛苦中一丝丝几乎触摸不到的快乐。

“夙,你高兴了是吧?原来你也喜欢新朋友。”第一号走到容器边,一手触摸着容器外壁,缓慢的走了一圈。

第一号停在夏亦末的身边,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出了房间。他轻柔的关上门,动作比安七炎更细腻。

直到关上门的瞬间夏亦末才感受到一阵沉沉的怒气。安七炎负手而立等在门外。

“为什么让她进去?你应该知道,夙不能让人打扰。”这一瞬间,观察者第一号的气场再次笼罩下来。铺天盖地,阴霾弥漫。

“可是,”安七炎低垂着头,这是夏亦末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内疚的表情,“你也看到了,夙会高兴有人来看他。”

“那么接下去呢?”第一号的声音冰冷至谷底,“接下去,他依旧始终一个人。只是匆匆的看他一眼,或者说观赏一眼,带给他短暂的一丝微光,然后把他一个人推入更深的黑暗么?炎,我让你是这么照顾他的?他活不了多久了,炎。”最后一句话,第一号是紧咬着牙关说出来的。

“我会来看他,我会每天来看他,我会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夏亦末轻轻的开口道,她的声音如此细微,但她确信他们两个人都听到了她。她不知道那个容器里叫做夙的少年究竟是谁,她也不在乎第一号和他有着怎么样的关系,但是他带给她的痛苦是侵入骨髓的,比安七炎曾让她感受过的切肤之痛更深刻更彻底,她不知道一个人要经历怎么样的伤害才能感受到如此的黑暗。“我不想让他一个人。”说完她独自离开了。留下那两人仍旧僵持着。

“夙,我又来看你。”每当这句话响起,夏亦末总是能感受到容器里的少年欣喜的情绪,她带来了音乐,带来了书籍,还有关于林凝母女匪夷所思的野心的故事。

她从安七炎那里借了一把椅子,放在容器的一边,正对着少年睁大的眼眸,慢慢的阅读着书上幽静舒缓的文字,放着平和的轻音乐。她有时候会轻轻的笑,容器中的少年就跟他一起笑。

“我的名字叫做夏亦末,你可以叫我小末。在研究所里的时候,他们叫我观察者第七号,因为他们强化了我天生敏锐的观察力,让我变成一部可以利用的仪器,但是我从那里逃了出来,在炎还有……我猜是第一号,他们的帮助下我又回到了我自以为平常人的生活。但可笑的是,我发觉自己已经格格不入了。尤其是面对洛城的时候。哦,你还不认识他吧,他叫溪洛城,他是我小时候的伙伴,我们一起……”夏亦末靠在容器的外壁上絮絮叨叨的说着,他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安静耐心偶尔表达一下情绪,永远不会打断你。

她就这么经常来看他。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安七炎送她到门口,只有和他说话的时候夏亦末觉得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会抱怨会牢骚而不是一双只会观察的眼睛。在第一次遇到第一号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他,安七炎也没有说他会什么时候出现,她自然不会问,这似乎是一个严守的秘密。

“如果有一天你站在我面前,夙,你会对我说什么呢?我猜你会说,你根本就是个不正常的人。对吧?我没有炎的淡然,也无法像第一号严守着繁重的秘密。哦对了夙,昨天我回去后洛城又抛给了我一个难题。他告诉我他要和诺琪分手,诺琪你还记得吧,我说过我很喜欢的一个女孩子,我希望她和洛城在一起两个人都幸福。他说他无法跟诺琪结婚,因为我。可是你知道啊,我跟他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离他们太遥远。苏丽娜那个丫头又幸灾乐祸了一番,可是我不想让诺琪难堪。夙,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我不能伤害洛城,他似乎是我在普通世界里最后一个亲友了。也是这些年里唯一关心着我的人。我想保护他,我想给他最好的,可是,我好像给不了他最想要的。”

“好像已经习惯了对你说话,夙,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我要对谁说呢?”

那一天,很快就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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