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冥无波,亦是冥王。”黑影答道,“我曾答应过一个人,要护你周全,所以,感应到你以燃烧妖灵的方式拯救一个人类,我不得不前来阻止。”
“这是我的选择,多谢冥王厚爱,青辰愧不敢当,还请冥王不要阻碍我。”青辰生硬地说。
冥无波再次叹了口气,“你又何苦如此!鹿邑今生注定要命丧于此,你只需耐心等待,等到他再次转世为人,我可为你寻到他下一次投生的人家,到时你们再重新开始,可以吗?”
“不,我认识的是现在的鹿邑哥哥,下一世,下一世他早已将我忘却,容颜已改,记忆不复,他于我而言将不再是我熟悉的鹿邑哥哥,而是一个陌生人。若是今生无法相守,我宁愿燃尽妖灵,自此灰飞烟灭,也好过日夜神伤。”青辰依旧燃烧自己的灵魂,将灵魂之力注入鹿邑体内,语气中有着令人惊心的决绝。
“可是就算今生可以相守,总有一日你们也会分离,人生不过百十年,即使一世平安,也总有老去的一天,真正到了那个时候,你又如何面对?”冥无波摇摇头,对于青辰的冥顽固执很是无奈。
“当日你告诉我,我已经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类了,那时我就隐隐感觉到,是一位拥有神通的前辈成全了我,你不说,我也便不问,我知道那样的高人如果不愿让我知道原因,那我还是不要追问的好。你方才说答应了一个人要护我周全,定是那个成全了我的人吧?
只是你并不知道,我能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类,也仅止于这一世而已,这一世之后,或许我会将一切遗忘,重新附着在一颗小石头上做一只单纯而快乐的小妖。
这一世,我会像所有人类女孩一样,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成长。
原本我以为,我会陪着鹿邑哥哥一起长大,然后成亲,生一堆小娃娃,然后携手慢慢老去……
我以为我们还有许许多多的日子可以在一起,我以为哪怕老得牙都掉光了,我们仍然能够相互搀扶着欣赏夕阳下的美景……”
青辰说着又低低地啜泣起来,“可是现在,所有的美好都幻灭了,我的存在,还有意义吗?
你说我可以等他的下一世,可我等不起,也不想等,我只要一想到,苦苦等了十八年之后,他正青春,而我年华已老,我无颜面对他。况且,就算我有勇气去面对,你以为,失去了一切记忆的他,会接受一位足以做他母亲的女人做他的爱人吗?”
青辰凄然地望着冥无波,眼底的哀伤如此浓重,竟令看惯了生死的他也为之动容。
而此时,青辰的身上再无点点光屑飘起,此时亮起的,竟是她的身体,自她的双脚开始,一点一点地化为了七彩的光点继续涌进鹿邑的体内,很快,她的双脚便消失在了空气中,随后是小腿,接着是膝盖,然后是大腿……
冥无波眼睁睁地看着青辰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消失在空气中,却无法阻止,这让他心中充满了挫败感。
待到青辰消失的部位快要漫延至腰间的时候,冥无波终于忍不住喊道:“停下来,我有办法救活鹿邑——”
青辰闻言果然停顿了下来,剩下的身体没有再继续消失,但依旧亮着耀眼的七彩光芒。
“要如何救他?”青辰急切地问道。
“鹿邑的灵魂现在还在轮回台,我们现在过去,我想办法用你的灵魂替换下鹿邑的灵魂进入轮回通道,然后篡改一下他的生命之书,他便可继续存活下去,只是,你可能要为此付出很大的代价。”冥无波道。
“只要鹿邑哥哥能活下去,再大的代价我也愿意!”青辰坚定地说。
“既然如此,你现在便跟我走吧,迟了,怕会来不及。”冥无波道。
“好!”青辰应道,然后只剩下半截的身体瞬间化为无数飞星,重新组合在一起之后便成了一个完整的青辰,只是她此时的身影呈半透明,明显是灵魂状态。
灵魂状态的青辰俯下身子,在鹿邑的双唇间虚印下一吻,深情地说:“鹿邑哥哥,再见了!”
冥无波设了一个小型结界将鹿邑的尸体保护在内,以防止他被野兽叼走,然后带着青辰的灵魂倏然消失在了原处……
第二天,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的时候,鹿邑醒了过来。微微呻吟着爬坐起来,好一会儿鹿邑都感觉头有些痛,脑袋里混混沌沌的,完全想不起来先前发生的事。
“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舒服?”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鹿邑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由于逆着光关系,冥无波的脸看起来甚是模糊,不过那身暗纹黑色修身长袍倒是让人笃定不会认错人。
“冥叔?”鹿邑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啊,对了,你有没有看见青辰?这丫头老爱到处乱跑……”鹿邑说着,突然想起了昨夜的事,神色一下子变得惊恐,跳起来大叫:“青辰——”
在一目了然的沙丘上迅速扫视一圈之后,鹿邑的目光落到一堆血迹斑斑的衣物上。不消说,那正是青辰的遗物。
连滚带爬地扑了上去,鹿邑一把抱起了那堆衣物。如果现在还不明白这些遗落地上的衣物鞋袜代表着什么,鹿邑简直就是白痴了。
刹那间,鹿邑的心痛得揪了起来,他紧紧地抱着那堆衣物,泣不成声。
冥无波微叹了口气,轻轻道:“她只是暂时离开了,如果有缘,还会再相遇的。”
鹿邑抱着青辰的衣物整个人都蜷作了一团,沉浸在一片哀伤中,对冥无波的话语毫无反应。
冥无波眺望远方,看见鹿子弘的军队正朝着这个方向而来,再次喟叹一声,走近前去,往鹿邑怀中放下一块拇指般大的青石,模样有点像青辰的本命石,但仔细看还是所不同。
“这是青辰临走之前托我交给你的,好好活着吧!”冥无波在鹿邑肩上轻轻一拍,而后站直了身子,一转眼便消失了踪影。
鹿邑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也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直到凌云风找到此地依然如此。
被带回军营的鹿邑连续三天不吃不喝,只是死死地抱着青辰穿过的衣物不肯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