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的第一节课是历史课,伴随着铃声走进教室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教师,她左臂下挟着一叠厚厚的教案,右手拿着一盒粉笔,很显然,她一定就是我现在的历史老师了。
女老师的身材相当标准,虽然因为岁月流逝的关系早已不复少女时代玲珑窈窕的体态,但看上去还是苗条轻盈的。她留了一头这个年龄的妇女很少有的长发,秀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金丝边眼镜,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精明干练。
依照通常的惯例,整个高级中学时期的几本历史教材在高中二年级文理分班后就已经讲授完毕,剩下的高三整整一年时间里文科生们的唯一任务,就是把这几本教材尽量多的塞进自己的脑袋里。
我是理工科的大学生,高中时代读的自然也是理科班,不过因为从小就喜爱文学、历史的缘故,对于历史课我也相当拿手。只是对于死记硬背高中课本上那些干巴巴的条目我实在是兴趣缺缺,所以上课才五分钟不到,除了在刚开始时听到了几句什么“开罗宣言”、“雅尔塔体系”,老师后面究竟讲了些什么内容就再也飘不进我的耳朵里了。准确的说,我本人虽然还好好地坐在教室里,但实际上精神却早就神游物外了。
当我几天前还窝在出租屋那几坪的蜗居里,任想象天马行空地在笔下肆意驰骋,在网络上构筑一个个奇异的幻想世界的时候,恐怕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料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真的从四平八稳、符合逻辑的物理世界掉到一个如此荒谬的空间来吧?
昨天明明还是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今天却摇身一变,成了如假包换的美丽少女……
我很想安慰自己说,这不过只是一个可怕但比较真实的噩梦而已。但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铁一般的事实,不容人去辩驳:真实的天空,真实的阳光,真实的城市,真实的学校,真实的老师、同学,还有真实的朋友阿来。
可如果说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又是谁呢,我究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似乎,我目前的状况已经完全超出了一般的学识,任是用任何科学道理都无法得到合理的解释。恐怕惟有引入灵魂这一“迷信”的概念,把我的状况理解为灵魂的入侵和置换才能解释得通。
也就是说,由于某些我现在还无法理解的原因的作用,我的灵魂在睡梦中离开了自己本来的躯体,进入到了身为女孩子的杨若雪的体内,而且反客为主,占据了若雪的躯体,使之成为我意识的体现……
不过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造成这些变化的内在原因又是什么?记得在我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唯一一件离奇的事情就是看到了《西游记》居然有该死的一百另一回。这本奇怪的《西游记》与我灵魂的出窍及后来的附体又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呢?我占据了若雪的躯体后若雪本来的灵魂而今又寄居在何处?我灵魂出窍后原本属于自己的杨书彤的身体现在又怎样了呢?我又怎样做才能知道整个事情的真相呢?
一大堆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问题一下子全涌入了脑海里,使我的大脑一时间陷入了短路的状态。
“杨若雪同学,请你来回答下面的这个问题。”
“杨若雪你想什么呢?怎么不站起来回答老师的提问?”
“杨若雪!”
“杨若雪你给我站起来!”
突然有一个炸雷般高亢的声音猛的冲进了我的耳朵里,把耳膜震得嗡嗡作响,一下子就把我从神游太虚的境地里拉了出来。我下意识地站起来,抬起头,第一眼就看见历史老师那张涨得通红的脸,在我看来历史老师正是一副怒气冲冲咬牙切齿马上就要暴走的模样。而且,她那凌厉的眼神紧盯着的人,好象就是……我。
这下糟了,我还完全没有培养出适应杨若雪这个新角色的自觉嘛……还以为老师是在叫别人呢。再加上我刚才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反应难免会变得迟钝……
十几年寒窗生涯无比丰富的经验明白无误地告诉我,老师刚才一定是突然叫我起来回答问题了,而早已走神的我自然全没听见她在说些什么,所以才让老师发这么大的火,这下我可能要倒霉了。
“杨若雪,老师刚才问你问题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问题,什么问题?”我有些心虚的脱口而出。
同时我清楚地看到老师脸上的肌肉正在不停地抽搐,很显然,我的回答让她的怒气更加高涨了。
只见历史老师很明显地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她紧紧盯着我严肃的说:
“杨若雪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而你是一个学生。老师这么辛辛苦苦地为大家讲课,传授科学知识,你却在老师的课堂上走神,你难道不觉得惭愧么?这是对老师工作的极大不尊重!同样的,也是对你自己的不尊重!”
照我一般的经验, 当老师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的时候,你最好是保持沉默低头认罪,态度好的话还有可能争取宽大处理,如果让老师继续这样暴走下去的话,结果无疑是相当恐怖的。
“当然,杨若雪同学的学习成绩是拔尖的,这有目共睹。人家都已经被保送BJ大学了,像老师上的这些课,听不听也无所谓了。不过我倒要看看,象这样高分低品德的人将来会有多大的出息!”
说罢老师夹起教案。一摔门,扭头就走出了教室。
老师一出教室,班上马上就吵杂了起来。学生们聊天的、打牌的,听音乐的,几乎干什么的都有,而我只有尴尬地站在那里,一直到下课。
离开高中很久了,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还会回到高中上课,而且居然第一节课就给了老师一个这么糟糕的印象。不过更让我意外的是,我现在的身体真正的拥有者杨若雪居然是这样一位容貌才华兼具的才女,保送B大,我晕。和人家一比,不由得让我产生了一种深切的自卑感,真是无地自容啊。
不过想想也是蛮不错的,混上半年然后去上B大的文科专业,跟杨书彤颓废的生活一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嘛。
下课铃声响过,我一个人默默地坐回到座位上,百无聊赖之下,手中握着笔做几首旧体诗玩。
“若雪同学。”一个亲切到肉麻的男声自我耳边响起,我抬起头一看,原来就是帮我拎书包的那位殷勤的帅哥,英俊阳光的面庞上堆起笑容,让人感觉有些造作,有点假。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对于只靠那一张脸吃饭的白脸帅哥,本来就需要提高警惕,更何况我这样一个“男生女装”的陌生人来到完全不熟悉的环境里,说错一句话都可能招致麻烦。所以我还是尽量少开口,少与别人接近的好。
“请问同学您有有什么事么?”我尽量冷淡的说。
看到我冷淡而疏远的样子,这个平时依仗着一张小白脸无往而不利的家伙看上去有些碰到钉子的尴尬。
“我是想说,历史课刘老师脾气不大好,你根本用不着放在心上。而且你又是如此出色的女孩子,你有足够的理由感到骄傲,完全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
“哦,谢谢你了。”女孩子的天性自然是喜欢别人恭维的,但可惜的是我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这种程度的甜言蜜语对我来说是免疫的。另外我的性取向也一直很正常,对于龙阳君和断袖分桃,我没有一点点兴趣。
帅哥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无趣,于是便转身走出了教室,我也得到了少许安静的时间来继续好好想自己的问题。
“阿雪!”这时,一个清亮流丽的女声从我背后响起,我刚回过神来扭过头,一个柔软温暖而又富有弹性的躯体便一下子投入了我的怀抱。
是一个女孩子在拥抱我----我刚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鼻腔里就充满了青春少女所特有的处子芳香。
女孩子的身体真是柔软,虽然是隔着衣服,我也能感觉得到那玲珑的曲线散发出的热力。柔腻嫩滑的面颊紧紧贴着我的脸,乌黑柔软的发丝有几缕就散落在我的唇边,两条手臂更是紧紧的拥着我,使我和她贴地更加“亲密无间”。
我虽然有心想维持自己正人君子的形象,但人家明明给了我这样一个温香暖玉抱满怀的机会,而且我现在也只是一个女孩子的形象,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那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嘿嘿……
平生第一次与一个女孩子紧紧相拥自然是消魂蚀骨的感觉,不过以我目前这种状况,也实在是有些感觉怪异。我定了定神,然后慢慢地推开了她。这时我才有机会在近距离仔细端详这位夺走我“第一次”的女孩子。
但见她晶莹圆润的面庞上,一双黑如点漆般明亮的眸子极有神采,挺直小巧的鼻子,樱桃般的小嘴,搭配起来是那样的娇俏可爱。微卷的秀发披散在削肩上,更衬托出了女孩子可人的清新俏丽。
“恩……好象是CLAMP笔下的魔法少女小樱!”
除了天使般的面孔外,女孩子同时还兼具有魔鬼般的身材,双腿修长笔直,胸部丰满到足以让世界上大多数女性都感到自卑----难怪刚才拥抱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妙。不过现在的女孩子是不是发育的太好了点……
看到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女孩子好象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撒娇似的拖着我的胳膊,好象跟我很熟络的样子:“阿雪,可不可以不这样看着人家啊,感觉怪怪的……”
听着这样柔软清丽的娇语,任是哪个男人也会酥掉半边身子的。不过我马上就意识到现在并不是沉醉的时候,以面前这位女孩子如若雪的亲密情态看,她应该是若雪很熟悉的好朋友,也就是说,她对于若雪平常的一举一动和若雪私人的事情都相当了解,而我现在却连这个女孩子的名字都不知道……
很显然,现在我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必须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任何哪怕是一点再微小的疏忽破绽都足以让我此前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那个……我是在看乖乖的妹子越长越PP了哦。让人家都移不开眼睛呢。”
只要是女孩子,都很难对别人的赞美产生警觉,尤其是对其容貌的赞美之辞最容易让女性晕头转向,撤去最后一道心防。
我一口气说出这番恭维之辞后连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反应机敏极具洞察力和花花公子的气质。
“真的吗?”女孩子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看上去更加的可爱了,尤其是那圆圆的脸庞娇艳欲滴,就象是红红的苹果,不知可不可以咬上一口,我想那该一定很甜罢。
“不过就是再怎么漂亮也赶不上阿雪呢……阿雪人又漂亮,学习又那么好。月儿最喜欢阿雪了!”于是又亲密地搂住了我的肩膀,柔软的身子又贴了上来。
其实象这样可爱的美少女主动和我进行“亲密接触”,我心里是很高兴啦,不过以我现在的女性身份而言是不是太……太那个了,这个叫做月儿的小妮子该不会是一位“女同志”吧?
不过我一向是对于女孩子之间的交往动态知之甚少,或许与男孩子之间痞子式的友情不同,女孩子之间的亲密就是这么正常也说不定。
“阿雪,刚才徐家骏那颗花心大萝卜找你干什么?”
“徐家骏?花心大萝卜?”我一下子愣住了,想了半天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月儿口中的花心大萝卜就是指刚才那位在我这里碰了钉子的“花枝招展”的帅哥,徐家骏一定就是他的名字了。恩,听上去倒是很有些港剧的风格。
“哦?他啊。没什么,只是寒暄了几句而已。”我轻描淡写地说道。
月儿好象松另外一口气的样子,继续小声说道:
“这个花心大萝卜才转来两个月,就换了十几个女朋友了,他还一直想追阿雪你呢,不过以前你好象都从没理过他。今天他拿着你的书包进教室里来,一副很得意的样子,说是你拜托他帮你拿书包,好象你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似的。阿雪你要小心这个家伙啊。”
汗,原来才第一天上学就差点把自己这头小绵羊送进狼口,真是好险那。
“安啦,乖月儿,象那种绣花枕头,他没机会啦,呵呵。”我微笑着拍了拍月儿的肩膀以示亲密,然后就搂着她的香肩走出了教室。却一点也没注意到自己这种表达男人间友谊的亲密动作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两个绝色少女的身上。
由此可见,我虽然已经当了两天的女孩子,却一点也没有培养出身为一个女孩子的自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