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阿木啊,还能是谁?”
见沈卿风神色怔忡,洛城碧以为他不知道阿木是谁,忙解释道,“阿木就是鬼首,那个闻名天下的杀手鬼首。”
“这么快?”
沈卿风压下汹涌起伏的心思,勉强笑道。
“是啊,我也觉得太快,可小月非他不嫁,对了,我们小月真是女中豪杰,成亲的事,还是她提的呢!她追着阿木,要阿木娶她!”
洛城碧笑嘻嘻道,沈卿风的笑容愈加勉强,“是啊,我早就知道她与别的女子不同。”
“那是自然,我们小月是天底下最特别的女子!”
洛城碧满脸自豪,沈卿风忽然觉得透不过气来,他忽然死死盯着洛城碧,“城碧,你当初为何要给我写信,对我说水倾月的事?”
洛城碧被沈卿风严肃的脸色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解释道,“卿风,你不记得了吗?当初我和宝贝相识,成为好友,也写信告诉你了啊!”
沈卿风一怔,察觉到自己失态了,忙笑了笑,“抱歉,我一时忘记了。”
“无妨,我时常写信告诉你,我经历的事,认识的人,说的东西太多,你忘了很正常。”
洛城碧虽然心思简单,也看出沈卿风似乎心情不好,他笑了笑,小心翼翼的问道,“卿风,你要去我家住吗?我爷爷很想见见你……”
“不必了,改日我会到府上拜见洛太傅。”
洛城碧还要再说什么,沈卿风出言打断他,“城碧,我有些头疼,先让人送你回洛府。”
洛城碧担忧的望了一眼沈卿风,见沈卿风目光怔怔的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得叹息一声,转身出了茶室。
他一走,茶室静了下来,沈卿风摩挲着小巧精美的白玉茶杯,心思飘远。
他是什么时候起的心思,他自己也不知道。
最初,洛城碧写信告诉他认识了一个好友,名叫水倾月,是水相的女儿,聪慧灵动,异于凡人。
城碧在信中花了好几页,写了那一晚,水倾月随口吟出的诗,她唱的歌,她跳的舞。
他生了好奇心,派人去查探那些诗句的出处,却找不到水倾月说的那些诗人。
他对她更加好奇,清风阁日日将她的消息送到他的手中,他透过那些薄薄的纸,看见她所有的故事,感受到她的欢喜悲愁,也经历了她所经历的苦难。
他看见了她的聪慧,奇思妙想,看见了她的勇敢坚定,也看见了她的温柔与从容,甚至看见了她最狼狈最脆弱的一面。
他时常在寂静无声的夜里,翻阅着那些记录她的消息的纸张。
她笑,他知道,她哭,他也知道,她痛了伤了,他通通都知道。
他知道沉迷于此不好,他也想抛开一切,他甚至下令清风阁不许再送来她的消息。
三日,他仅仅坚持了三日,就缴械投降。
那些纸上的寥寥数语,在无数沉重的日夜里,安抚着他的心,而那个叫水倾月的少女,也在不知不觉中刻入他的心里。
他借着出游四国,借着和城碧的约定,想来燕京看看她,可是被第一庄的事绊住了脚。
他安排好一切,小心谨慎的隐藏行踪,避开绝杀门的眼线,绕远道从南疆进入西燕,再北上来到燕京。
这一次,终究是晚了一步。
一开始,他就知道她爱上了鬼首,鬼首也爱上了她,可是,他不在意。
或许,他觉得过于关注这个女子的消息,只是因为生活太无趣,他以为他永远不会对她动心。
或许,他觉得就算她爱上鬼首又如何,与声名狼藉,满身血污,人人唾弃的杀手相比,他沈卿风,是闻名天下,人人称颂的清风公子,他要横刀夺爱,轻而易举。
可是,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他心中又酸又涩,看着茶几上的花灯,他忽然觉得花灯上的每一颗珍珠,每一幅画都在嘲笑他,嘲笑他的自以为是。
沈卿风,你是清风公子,优雅从容,云淡风轻。
既然错过了,那就别再纠缠,保持你的风度。
他不停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有如此,他才能强忍住冲出去寻找水倾月的冲动。
“十三。”
十三推门而入,“公子有什么吩咐?”
他指着花灯,神色怅惘,“扔了吧。”
“这可是公子亲手做的……”
十三面露不舍,沈卿风轻轻摇头,“扔了吧!”
十三叹息一声,提了花灯离开,很快便空手回来。
“走吧。”
沈卿风优雅起身,俊美温雅的脸上,一如既往的端雅从容,不见丝毫失意落寞,仿佛之前那个失态的沈卿风,从未出现过。
“公子想去哪?”
十三跟在他身后,沉声问道。
沈卿风脚步微微一顿,“去东吴。”
十三刚要应声,又听到自家公子改了主意,“冬日的燕河结了冰,别有一番盛景,去赏一赏,再去东吴。”
大冬天的去河边吹冷风?自家公子这爱好也太奇特了!
十三暗暗在心里腹诽,冷不丁见自家公子飞了个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潮汹涌的眼波过来,十三打了个哆嗦,低着头跟了上去。
燕河边,冰封十里,河面上厚厚的一层冰。
河边光秃秃的柳树上挂了无数灯笼,照亮了整个河面。
清泉流淌的笑声洒满整个河面,倾月张开双手,大声催促着揽着她纤腰的阿木,“快一点,再快一点。”
两人脚下穿着冰靴,在河上滑冰,受了他们快乐的笑声感染,不少百姓也换了冰靴在河面上滑冰。
“我要大声告诉全世界,我,水倾月,要嫁给阿木了!”
倾月用尽全力的大声说道,热情淳朴的人们滑了过来,大声向倾月道喜。
“同喜同喜。”
倾月笑嘻嘻的和大家伙打招呼。
河边的垂柳下,一个修长挺拔的月白色身影,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望着在河面上飞速滑行的倾月。
他只是想来燕河转转,没想到又在这里遇见她。
是天意如此?还是只是巧合?
他宁愿是前者。
沈卿风望着轻灵欢快如一只乳燕的倾月,唇角微微上扬,心中欢喜酸涩交加。
两道冰冷刺骨的目光射来,沈卿风浑身一凛,正对上阿木冷如寒冰,充满杀气的眼神。
四目相对,两人如争夺领地与母兽的雄狮,死死盯着对方,谁也不肯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