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让王东进来,堵住门口问:“你怎么来了?”
王东抻着脖子往里看:“有人看见扬扬了。”
我搂着他的脖子往外走:“别胡说八道,没有的事儿。”
王东还在回头:“有人看见他了……”
我把蹲在门后捂着肚子哎哟的兰斜眼提溜起来,往屋里一推,随手关了门:“谁看见了?”
“麻三儿。”
“麻三儿?他不是去了南方吗?”
“回来了。警察抓他,他贩卖枪支……回来看他娘,又走了。”
“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刚才在火车站看见扬扬戴着口罩往这边赶,跟过来一看,扬扬来了这里,我就……”
“你马上去堵着麻三儿,告诉他,如果他乱说话就杀了他。”
“看来扬扬还真的在这里……”王东横了我一眼,“你连我都防备着?”我说:“别想那么多,有些事情知道得多了没什么好处。你找到麻三儿就赶紧让他滚蛋,然后去喊金龙过来……不,别让他来这里,让他去淑芬店里,你们在那儿等我,我一会儿就过去。”王东一怔,一仰脖子笑了:“好嘛,明白了!你终于想通了,”跳起来打了个旋风腿,“操******!美酒飘香歌声飞,朋友啊请你干一杯,胜利的十月永难忘,杯中洒满幸福泪,来来来来,来来来来……”高声唱着一路远去。
回屋坐下,兰斜眼还在哼唧:“娘了个逼的,番瓜包家的混帐玩意儿真不尊老,大小我也是他的叔叔……上来就掐,上来就掐,这都好几回了。我欠他的?想当初他小的时候我还抱着他买棉花糖吃呢,这个忘恩负义的混帐东西。我咒他养个儿子没有腚眼儿,我咒他养个闺女是林宝宝……哎哟!”兰斜眼捂着肚子又蹲下了,“我的肚子啊……扬扬,你等我把话说完嘛,我想说养个闺女是你姐的那只鞋……哎哟!”这下子彻底收声了,就跟连了电的灯泡一样。林志扬抬起脚碾了躺在地下的兰斜眼的脸几下,冲我一笑:“你说就这样的膘子,他就是整天拿我当爷爷对待我能不揍他?哎,刚才是不是王东来了?他不会是知道我在这里吧?”我笑笑说:“没事儿,他的嘴紧得很。再说我也没告诉他你在这里。”林志扬哼了一声:“这年头谁敢相信谁?你就说我吧……”啪地吐在兰斜眼的脸上一口痰,“操,我都不稀提这事儿了。法哥,大宽不是外人,你跟他说。”
长法闷闷地点了一根烟,踢开林志扬踩着兰斜眼的脚,冲我摇了摇头:“兄弟,我相信你,我能看出来你是个有头脑的人,那个叫王东的是你的兄弟,知道我们在这里也无所谓了……”接下来,长法把他们前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我。
他说,他跟林志扬是好几年的兄弟了,以前在拘留所认识的。前年年底,他们俩在东北那边杀了一个人,其实那个人也该杀,在这边出差的时候把长法一个兄弟的对象给强奸了……杀了人之后,他们俩在外面躲了一阵,后来林志扬呆不住了,跑回来投奔了凤三。“前面的事情扬扬都对我说了,”长法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他不是在背叛你哥,人到了那种时候是真的身不由己啊……以前我们俩跟着凤三混过,那种时候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他只好又去找凤三了。凤三当初正需要人手,就把他藏在自己的家里,有时候让他出来帮自己办些难办的事儿……后来扬扬把他对象从东北带过来了,一起住在凤三的家里。去年我也回来了,我们又在一起‘作’了一阵,看看风声过了,警察没有调查杀人的事儿,我们就各自回了家。扬扬把金高砍了以后,先是藏在我那里,后来憋不住了,又去找了凤三……前些天,凤三让他去郑州帮他办个事儿,他喊上我,我们俩一起去了。谁知道凤三这个老混蛋把我们出卖了!咱们这边的警察联合郑州的警察去抓我们。你明白我俩为什么这么狼狈了吧?凤三知道我们以前杀过人……我也不怕你知道了,扬扬对我说过好多次,宽弟你是个江湖人,不用再罗嗦了吧?”
我出了一身冷汗,林志扬原来还真的杀过人!我以前总是感觉他很软弱,没想到他还干过这样的事情。我稳稳精神,哈哈一笑:“扬哥原来你这么猛啊……呵,我一直在跟一个杀人犯打交道。得,不管那么多了,先应付眼前的事儿吧。你说凤三早不告你晚不告你,为什么单单在这个节骨眼上演这么一出?”“我理解他,”林志扬苦笑一声,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其实他一直在恨我,他曾经对一个贴身的兄弟说我是个‘魏延’,养不熟。跟过他,又跟了一哥,摊上事情再去投奔他……最主要的是他最近想要‘掂对’一哥,自然是先拿我试刀了。妈的,我这也是活该,就是流落街头也不能去投奔那个杂碎啊……”
“你怎么肯定告发你的就是凤三?”我打断他道。
“秃子头上的虱子,这是明摆的事儿,”林志扬颓然笑了,“我实在到把这事儿对他说了。”
“那是酒后,”长法圆场道,“宽弟别笑话,当时他喝醉了。”
“真是活该啊。”兰斜眼黄着脸在地上坐起了身子。
“****,”林志扬忽地从炕上弹了下来,“你都听见了?”
“无所谓啦,”长法歪了一下脑袋,“现在真的无所谓了,咱们俩是通缉犯,谁知道也无所谓啦。”
气氛有些沉闷,我开玩笑道:“扬扬我还真的不太了解你的历史呢,你在东北还有个嫂子。”
林志扬尴尬地摇了摇手:“别提了别提了,我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提她干什么?”
兰斜眼显得很紧张,看得出来他是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她俊不?叫什么名字?”
林志扬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叫丽丽,她什么也不知道,还在凤三那里,她丑,很丑很丑……”
兰斜眼也跟着念叨:“她丑,她丑,丑得朴实,丑得不拉屎……”
长法看看我,一拳砸在炕沿上:“操!挑剔个*,咱们这号人,有个母的使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