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岭城,齐国重镇,了尘与青莲的家,此刻朴府内白布为帘,不见丝毫喜庆之物,有的怕是那唯独一间房的红烛,诉说着新房昔日的喜庆;
正堂之上,一尊棺材,平躺其中,棺椁内不见亡人,有的只是两件衣物,一件凤冠霞帔,一件素锦蓝袍;
“老爷,这是真的吗?小姐真的不在了”,朴安难以相信,青莲是他看着长大,也有那么一丝父女情份;
闻听朴安所问,朴老爷并未回话,痴痴的望着手中白娟,手中的毛笔,此刻却是重如千斤,写不下那区区几字;
“老爷,还是我来吧!”;
朴安小心夺笔,但朴老爷握笔如胶粘,尽是丝毫不动,随后一滴泪花撒下白娟,笔动了,墨也动了;
“老爷,节哀”,朴安说道此处,竟是放声大哭,父女之情亦是有所牵连,哽咽了片刻,朴安转身出去招待宾客,留下丫鬟留意朴老爷动向;
墨动风云,蘸墨的手,亦是难以下笔,白发人送黑发人,朴老爷心态,也是异常坚强;
随即提气定元,手中毛笔,落与白娟之上,未做停歇,竟是一气呵成,灵牌尊位,道出了父**阳两隔,但却隔不开昔日亲情;
“莲儿,愿我们来生在做父女”,朴老爷心中自言道,话语中的奢望,人之常情,下人接过灵牌,急忙送到内堂,但此刻内堂却是嘈杂声乱;
“你说什么,朴青莲死了,我们以为是朴老爷仙逝,怎么可能,朴青莲什么时候去世的”,内堂来客众说纷纭,各种猜想却是不离其本,直至看到灵牌之刻,才相信朴安所说;
朴府按照当地习俗,摆放棺椁七日,吊念青莲昔日之情,虽是衣冠冢,但是因为朴老爷身份存在,朝堂商贾皆有往来,这场葬礼亦是空前绝后,但此时的婆罗暗界,却是另一番情况。
莲台上的两人,留意着净世青莲的动向,每当青莲脚踏地面之时,总被无形光波送回莲台之上,此会又是失败;
“相公怎么会这样,我根本出不去”,青莲的问询,了尘并未回答,细心摸索着先前失败的原因,却是毫无进展,看着外围的魂魄无法入内,了尘有了想法;
“莲儿,你把功元全部散去,不要保留一丝,应该就可以下了这莲台”;
闻听了尘所言,青莲并未考虑真假,随即提功纳元,掌纳玄力,一股浩瀚之威,顷泉而泻,惊的外围魂魄,退避三舍,不敢上前一步;
“三哥,这疯道人是疯子,身边的人也是疯子,这股威力怕是有道境修为,此刻尽然一样散去功元,他们在搞什么”;
外人不懂其中缘由,但了尘看到青莲如此顺利,心中也是一喜,未待多时,青莲功法散尽,两人欲要起身离去,却是再添意外;
霎时,风云色变,净世青莲突来异动,散出的光华悉数收回,浓缩成九颗青色莲子,悬停莲台之上,净世青莲护体结界消散,婆罗暗界鬼魂蠢蠢欲动;
“三哥,好像没了结界,我们一起连手,而且那两个人都没了功法,此时夺了莲子,日后我们修为亦可精进,或可成就仙道,在化凡胎”;
鬼魂口中诉求,但是口中三哥的人,却是摇了摇头,因为他感觉了尘仙胎,入婆罗暗界并非无意,而是有心,此番尽然自愿散去功元,定有后招;
他心中所料不差,但其他人却是没有那份耐心,竟有百十魂魄集功而上,青莲亦有感知,欲要带离了尘逃跑,但了尘却是丝毫不动,回了一个放心的笑容;
就在功法即将袭身之刻,互感九龙怒鸣,顿时九道金光破体而出,震慑魂魄不敢躁动,亦是伤了众魂魄的心神,顿时哀嚎不断;
“三哥,这,这,这,这小子扮猪吃老虎”,魂魄说完,未在言语,直盯战场局势,意在分的一杯羹;
了尘的确散去了元功,但是九龙护身决,却是不能散去,看着面前的九颗莲子,了尘催促青莲收了重宝,而后两人回归人间,但在此时,一番折腾,早已惊动了冥帝;
“哪里逃,夺了净世青莲,不交代一翻”,话甫落,掌运玄力,浩瀚之威,夹杂无尽掌风直逼命门,虽有九龙护体,但也是受了波及,口吐朱红;
掌风急出,诗号已显,首现幽冥之界圣境之主;
暗昏阴阳界,
魂魄唔判生。
掌中朱笔鉴,
勾红鬼神惊。
话甫落,来人黑袍在身,掌中朱红毛笔,却是透人心神,亦感威压不断,周遭魂魄早已逃之夭夭,胆大者再退三舍。
“一观天际九龙腾耀,因当是九龙衍生决,我当是故友来访,欲来查探一翻,此刻所见,却是鸿蒙老祖,本帝失迎了”;
话中有话,冥帝此刻前来,绝非是简单问候,定是那九颗莲子惹了祸荼,了尘打定主意,随即从中周旋;
“口称本帝,来者可是冥帝,贫道道号了尘,并不是那鸿蒙老祖,此回前来,只是为救道侣,如是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了尘口中说完,随即眼观冥帝动作,却见冥帝不为所动,而是立与空中,不问不答,了尘一观此态,知晓是何缘由;
“阁下不答,想必是这婆罗暗界之主,或是这幽冥界之主,此番前来确实叨扰,贫道借花献佛,这净世青莲九粒莲子,你我四五分账如何”;
了尘此话出口,周遭魂魄惊恐异常,不管来者是幽界冥帝,还是婆罗暗界尊主,前者圣境,后者神境,一个自散功体的仙阶,如何有谈论资本的身份;
舒料,尽被众魂魄猜想错误,冥帝竟然允诺了尘所说,随即踏云而至莲台一旁,欲要提功夺取莲子,一声爽朗笑声,传入众人耳中,再闻诗号传响而出;
人间曾几何,留名话别说。
归于婆罗界,莫言生者歌。
亡时因果已断,生时再兴善缘。
不一样的诗号,宣示这不一样的人物,来人亦是紫衣锦袍,未做停留,却也是踏云而至,落在莲座另一方;
“哈哈,如此重宝,在我婆罗暗界地面,作为次方之主,难道分不得一杯羹”,话中虽是严肃,却是掩盖不了嬉闹的气息;
“婆罗老头,来都来了,还要如此吗?早知道我就与这个小兄弟分了,少了你那杯羹”,冥帝口中所言,也是包含嬉笑,毕竟二人可是千年好友;
了尘与青莲插不上话,但为了早日回归人间,了尘开口催促道:“此刻我们有四人,九粒莲子我们一个两颗,还有一颗就送与的的道侣不知可否”;
“婆罗老头,你不来可好,一来就分了我两颗,也罢,就如小兄弟所言,分了我好回去修炼”,冥帝说完,未待其他三人反映,掌纳玄力,随手抓了两粒莲子;
“冥帝,手脚够快的”,婆罗尊主说完,未做停留,同是掌纳玄力,夺得两粒莲子,了尘看着莲台还剩五颗莲子,随即向青莲使了使眼神,却被身旁两人察觉;
“哪个什么了尘,要是不行的话,我二位可是要代劳的”,口中取笑之语,但却是帮忙之心,因为这莲子却是极难取得;
“多谢二位,我们可以的”,了尘话说于此,欲要再运九龙衍生决,青莲却是抢先行动,随手一抓,五颗莲子已在掌中;
“相公,很麻烦吗?我怎么看他们还要运功”,青莲随口之语,却让两人面色绯红,本就随手取得,已是惊人之举,此刻话语竟有讽刺之意,二人胸口难以平复;
“完了,三哥,都让他们拿走了,以后我们怎么修炼”,魂魄所说,却是众人心声。
“好了,你们回人间去吧!”,冥帝口中说完,未给二人辩解时机,掌中朱笔在空中数个翻转,随后握笔向天一划,一道暗门显现;
“婆罗老头送他们走”;
闻听冥帝此言,婆罗尊主双手退波,翻身一跃,掌化双风,了尘与青莲借风而起,只往暗门而去;
看着远去的人影,了尘心中顿时不安,看着空空的莲台,了尘未做多想,竟将一颗种子抛洒而出,落与莲台之上,净世青莲顿时青光再现,恢复生机;
“二位,既是均分,那我们各得两颗,这一刻就留给有缘人吧!”,了尘今日留的一粒种子,却是日后的一场希望,或是机缘;
“这孩子心性不错”,两人的夸赞,了尘却已无法听闻,穿过暗门之后,原以为来到了两界交汇之处,未曾料想尽然是来到了六道轮回之所。
“冥帝,你怎么会把他送到六道轮回”,婆罗尊主大为不解,开口问询心中疑惑,好在冥帝并不吝啬,交代了另一番是由;
“这女子肉身已毁,若是此番回阳,也是毫无用处,不如借此时机,重新眯得一副好躯体,不是更好”;
“原来如此,冥帝就是冥帝”,两人的谈论,冥帝的交代,身在六道轮回的了尘,也猜想的不差分毫;
“相公我们怎么在这,不是要回阳间吗?,难道是出了意外”,青莲低声问询,了尘并未急着回答,而是吻了青莲的额头,说了自己的见解;
“莲儿,你的躯体丹田已毁,武脉尽断,就算回阳,日后也是难以成就仙道,你就乘此时机,换一个身体,我封存你的记忆,十八年后我自会找到你”;
了尘口中所言,却是别离的话,对于生者而言,心有不甘,相见不过数个时辰,此刻又是分别;
“相公我听你的”,青莲没有质疑,没有停顿,一模朱唇袭来,唇齿留香,煞白的脸色有了些许红润,相吻之刻,只有你我;
“相公我走了”,此言一出,了尘亦感诀别以至;
“莲儿,你十八岁生日之时,我还会是你的丈夫”,最后的离别之言,没有山盟海誓,没有痴痴缠缠,有的只是一句交代,一句安排;
看着熟悉的背影,望着即将消失的轮廓,数道光影也是随之消散,紫霞剑,易寒剑,四颗莲子,等待着这与青莲的下一段缘;
人已送走,了尘眼前再现暗门,同是未做多想,鞠躬行礼,口中之道感谢二字,未做他言,随即踏入暗门,眼前竟是另一番光景,太极湖外,众人还未散去。
睁开了迷离的双眼,久未醒来的人动了,一声长叹,诉说着心中五味杂陈,回阳的躯体,还是抱着青莲,虽然身体已然僵硬,但了尘心中亦感满足;
单手一翻,紫檀钵盂再现掌中,了尘随即向空抛去,光华照耀青莲躯体,在一股圣洁之光洗礼下,却见青莲肉身慢慢腐化,白骨最后也随之散去;
“尘归尘兮土归土”,寥寥数字,说尽此时心情,众人看至此处,没有言语,没有询问,了尘的动作已然宣示了结果;
霎时,一团红光被了尘炼化,从青莲躯体飞出,远遁而去,突来的变故,众人出手阻止,禁锢武学平出,却也难以将其困住,可谓诸法皆空;
“你们在此修筑太极湖,我去找寻青莲转世之身,武当仙观就劳烦清水道人照看”;
简单交代后续之事,了尘起身漫步而行,跟随着那团红光,随意行走在山林溪涧,口中不觉吟诵道: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一个老者,独自的旅途,似是领略沿途风景,或是在参悟禅机,谁能想到,这位老者并非凡人,就在数个时辰之前,还是一位仙姿卓然的仙长,一派掌门;
青莲的陨落,已成事实,众人纷纷自责,奈何天意弄人,早已有了定数,所以此刻,众人将对青莲的愧疚,全部发泄到修筑太极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