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总比没有好,哪怕仅剩一半魔能,这颗元核也足以让他傲视人间,成为顶级强者。他加大了对元核的吸力,可元核由于已经和路冉冉的心脏融合,本能地排斥外界侵扰,很难在短时间取出。
触角眼看就要赶到,如果不及时脱身,势必要再度陷入险境,而大祭司不想。那元核已经有彻底飞出的趋势,一个半圆已经钻到路冉冉的皮肤处,立马就要破体而出。路冉冉口中鲜血止不住地流淌,脸色红肿。泪艾倚着石壁爬了起来,但她发现自己什么也不能做,只好像对付那条蛇一样,捡了一块石头砸向大祭司的头。
石头没有砸到大祭司,泪艾却被一股推力推进了洞里,直接摔晕。大祭司可不想让她死,她还用大用。
一条触手已经率先赶到,对着大祭司直直抽下,却抽空了。大祭司拉着路冉冉往巨石缝的深处退去,赶来的另外三只触手死命跟着跑,完全不管石缝是不是容得下。路冉冉的意识已经濒临涣散,唯独只能意识到痛感。倘若元核被取出,他的心脏也会连带被拽出来,必然是活不成了。
魔怪并没有同上次一样,因为通道太挤而退缩。它像是被逼急了,一心要夺回自己的元核。那几乎是它的全部。它硕大的头部挤到哪里,哪里就是毁灭。头顶上的越来越厚的乌云是它怒火的表征。从远处看,沙洲上的两块巨石被磨掉了三分之一,并且极不情愿地张开了。
路冉冉从没有见过这种末世场景,大祭司倒是在很久以前见到过,但不是这里。终于石缝退到了尽头,除非大祭司能穿墙而过。几只触手在他身前牢牢堵住了出口。有时候,自以为安全的退守才是将自己逼入绝境的缘由。
然而触手也仅是堵住出口而已,再向前一分都尤为困难。路冉冉的心脏快要停息。大祭司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细汗。魔怪将灰黑色的魔能附在体表,艰难地往窄到仅能容下两人的石缝里挤。这看起来更像是自我毁灭。假如这两块巨石不是因为石根深深扎在河床底部的话,那整片沙洲都会被重新翻整一遍。
“呔。”大祭司轻哼一声,用尽了全部的魔能。那颗元核的全貌呈现在了他眼里,仅仅包裹了路冉冉的一层皮肤。路冉冉原本只剩一条窄缝的伤**出了元核幽绿的光芒,大祭司的冷笑再度泛起。元核是他的了!
如爆炸。
逆转。
元核瞬间收回路冉冉的胸腔,大祭司被一道巨大的力量轰开,恢复老态的身体飘了出去。他的皱褶的眼眶里装着难以置信的眼神。即便他受了伤,这个凡胎也不可能会把他的力量反噬吸走!到底是为什么?
路冉冉的身体悬浮在那里,缩回的元核重新拨动着他的心跳,一次比一次有力。他睁开的眼睛在闭上的那一刹那,身体就跟着落在了地上。
大祭司听到身后的声响,从茫然无措之中转过身来。动作慢悠悠的,是他这具身体应有的老态。全部的魔能被元核反噬吸走,失去支撑的他每一刻都在老化,终于只剩孩童大小,瘦骨嶙峋,但几根稀稀拉拉的白发表明他曾饱经风霜。
触手不再犹豫,一把将他卷走。魔怪被夹在石缝中的脑袋傲然扬起,对着苍天就是一阵咆哮,被憋闷的怒气悉数发泄到了这具朽木般的躯壳上。大祭司被抛入空中的时候已经死去,但魔怪还是一口把他吞掉,不多时吐出了他的手杖。手杖旋转了几周,噌地一声,一半直接插进了石壁上。
处理掉了大祭司,魔怪又使劲把触手往石缝里递,终于抓住了路冉冉的脚。随后,路冉冉的身体被倒倒提起,送到了魔怪的大眼睛前。路冉冉就在这时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一块黑色的大石头。
这块石头和路冉冉见过的所有石头都不同,像一块大水晶,但没有被切割、打磨过,自然浑圆,并且透亮,甚至可以清楚地倒映出他的影子。突然,这水晶深处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路冉冉被吓了一跳,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视。但他渐渐发现水晶里面有一个和外环同心的圆,可以微微转动。
一股热气直冲路冉冉的头顶,腥气很重,他向着热气吹来的地方看去,只看见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里有一条粉红的毯子,沾了些粘稠的水。然后他被拉远开了一些,刚好可以看见深坑边上尖锐的石林。
再看刚才的水晶,周围多了一圈没有边际的白色布幔。左边好像也有一个这样的水晶,形状、大小完全一致;两个对称起来很像眼睛。对了!这是眼睛。路冉冉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魔怪抓住了。他望一下自己的脚,从腰部以下全被黑色的肉质体包裹着,依着这肉质体看去,是看到尽头的黑色小路……
魔怪的两只大眼打量着他,视线的集中点是他的胸口。从魔怪的视角看去,路冉冉像被揭开了皮肉。在他心脏所在的位置,那颗元核彻底消失了,不,是化掉了,和他的心脏融合在了一起,这颗心脏此刻成了一颗幽绿色的晶体,再也不能从中抽离出元核。
本来融合已是巧合,还能勉强取出元核,可是经过大祭司的魔能调和之后,元核和晶体就完美地融合了,再挖出来也毫无用途。
魔怪很是懊恼,自己用来做标记的元核竟被一个凡人化掉了。它怒不可遏,对着路冉冉就是一通吼叫,像是要逼他吐出自己的元核。路冉冉被魔怪的唾液淋得一身都是,再加上魔怪每吼一下都要把他摇晃一次,被倒拎着的他胃部翻涌,刚吃下的蛇肉差点吐了出来。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魔怪终于认清了自己无法力挽狂澜。其实对它而言,挽澜甚至容易得多。它张着大嘴准备活吞了路冉冉,想以此解恨。路冉冉被吓得失声乱叫,就在他无比贴近那张粉红毯子的时候,魔怪仿佛突然失去了胃口,瞪了他一眼之后,将他抛在了巨石上面。
路冉冉在巨石上一阵翻滚,身体还跳了几下。自打救下泪艾以来,受伤就成了家常便饭,他领悟到:疼痛才是最敏锐的感官。等他站起来的时候,魔怪已经退出了巨石的夹缝。它庞大的躯体在沙地上蠕动着,八只触手在空气中一阵乱摆,其中那只被大祭司打断了一截的触手又重新长了出来,粉白的颜色,与纯黑的身体比较起来显得俏皮、滑稽。
直到魔怪没入河水,路冉冉才开始思索它为什么没有吃掉他。但他无从得知它的用意,也许喜欢是它行事的唯一原则,但他只知道自己还活着。现在有一个问题对他来说更为棘手,那就是怎么从这么高大的巨石上下去。
路冉冉试着够出头去看了一下地面,一种眩晕感危险把他推掉了下去。他赶快蹲下来缓和一下。围着巨石走了一圈,他硬是没有找到一条可以安全下去的道。到处都是陡峭的石壁,下脚都成问题。于是他就这样待在上面,张望着巨石下面的洞口,希望死在上面之前,可以确认泪艾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