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艾顺从地跟紧他，她怕狗，或许因为它们和山间的狼一样，令她觉得致命又不安。
“十五，你真厉害。”泪艾夸奖道。
“我五岁就不怕狗了。”
“你爷爷不会赶我们出来吧？”
“肯定不会，爷爷奶奶都很疼人。”
“那就好。晚上吃什么呢？”路冉冉一想到可以吃生鱼肉以外的东西，就振奋起来。
“嗯，米饭、鱼、素菜。”
“还吃鱼呀？”
“当然了，鱼肉多好吃，当然，也找不到其他肉吃。”
“好吧。”
走到一个小院子门口，十五推开竹子编的院门，对屋中大声叫道：“我回来了，还带着两个好人。”
“汪汪……”一连串凶恶的犬吠吓得泪艾赶紧贴紧了十五。路冉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狗叫惊了一跳。
“我们这里每家都养狗，贼人很多。”
十五率先走进院中，去安抚那只体形瘦弱，声音却很大的黑狗。那狗围着他转了两圈，乖乖躺下了。
“十五回来了？”一个慈爱的声音问道，“还有客人吗？”
路冉冉和泪艾站在十五身后，看到一个有些佝偻的白发老婆婆走了出来，脸上皱纹很多，眼睛倒是很清亮。
“这两位是？”
“奶奶，他们是好人，帮我抓了不少鱼呢。”
“哦，进来坐，快。”
“谢谢婆婆。”路冉冉放下背篓，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泪艾往屋中走去。这时他才意识到，他和泪艾的衣衫已经很残破了，暂且不说是不是好人，看上去倒像两个逃荒的。
等他们落座后，老婆婆慢吞吞地问道：“两位客人从哪里来？”
路冉冉笼统地答道：“南方来的。”
“难怪，口音听着不像本地人。”
“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
“也出来避难？家里还有人吗？”
“嗯，是出来逃难的，家中尚有双亲。”
“那这姑娘呢？”
“婆婆，我家里已经没人了。”泪艾神色黯然下来。
婆婆拉过泪艾的手，轻轻抚摸：“可怜的孩子。”
“对了，吃过饭没有？”
“还……没呢……”
“我这就去做，晚上也在这里歇息吧。”
“谢谢婆婆。”泪艾轻声说。
十五陪奶奶去了后院。路冉冉和泪艾拘谨地环顾屋中的境况，发现屋内的装饰同寒水城的还是有些差别。这就是别种文化吗？路冉冉突然生出兴趣来，他想想细细了解这片传闻中的内土。
“老头子，来客了，去陪客人聊聊天。”他们听到婆婆催促道。
“知道啦。”
不一会儿，路冉冉他们就看到一个身体硬朗的老人从后院走了进来。
“茶还是酒？”老人问他们。
“茶吧。晚辈饮不得酒。”
不一会儿，老人就将沏好的热茶倒了三杯，给路冉冉和泪艾各递了一杯后，自己托着一杯坐了下来。
“二位才来青竹镇吧？”老人慢悠悠地摇着茶杯问道。
“嗯，今日才到。”
“走的水路？”
“是。”
“家乡哪里？”老人眉眼低垂着，看着手中的茶。
“南方，很远。”
“就我所知，南方尽是河水，没有城镇。”
“哪个，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南方，只是一直在飘荡，就来到这里了。”
“哦，这样啊。”老人喝了一口茶，“走了多久？”
“很久。”路冉冉感觉到对一个老人说谎是可憎的，可有些东西说不得，既为了他们的安危，也怕累及他人。
泪艾全程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听着。倘若她和路冉冉一起答话，就很有可能说漏什么，而其中是暗含杀机的。因为他们不知道，寒水城是否还在派人追捕他们，也不知道雷帝何时杀回内土，乃至于怵乌会不会改变主意，猎灵者到底有没有跟来。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濒死数次了，因而愈发明了，活着本就如履薄冰，他们不能再掉入冰窟里了。
于是，路冉冉就这样和十五的爷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半天，不一会儿十五爷爷又点了烛火。
“菜好啦！”这时十五从后院端着三个菜和一钵米饭走了进来，悉数摆放到了小方桌上，“可以开饭了！”
十五的奶奶也端了一个汤和碗筷走出来，坐在十五爷爷的旁边，十五又坐在奶奶旁边。他的椅子较小，看来已经用了多年。
“二位坐的就是十五爸妈的椅子，”十五的奶奶怅然地说，“唉，一个都不在。”
“婆婆不要伤心，您身体好，他们知道了也会知足的。”泪艾安慰道。就像她知道，她活得好，就是爷爷最大的心愿。
“客人在呢，不说那些。”十五的爷爷打断她。
“奶奶，吃饭。”十五说着，给奶奶盛了一碗饭。
“好，不说了。快吃饭了，尝尝我的手艺。”
他们拿起起筷子，路冉冉执意要给自己和泪艾盛饭，十五奶奶也不便劝阻了。
“味道怎么样？”
“嗯，好吃。”路冉冉咽下一口饭菜，“很久没吃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这倒是实话，距离真正意义的上一餐饭已经很遥远了。想想那些生鱼肉还真是可怕呀，和熟鱼肉简直大相径庭，全然两个味道。
“这年头没什么好菜饭，二位不要介意。”
“婆婆客气了，”
“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吧？”十五的奶奶问道。
路冉冉和泪艾无奈地摇了摇头。
“要不今晚先歇在我这破房子里。”
“婆婆哪里的话，您这么热情款待，我们已经很感激了，不敢再添麻烦了。”
“先住下吧，这夜里赶不得路。”十五的爷爷发话，“夜里匪徒多，不好的东西也多。”
路冉冉好奇地问道：“不好的东西？”
“老头子不要说话吓着他们，哪里有不好的东西？”
“我这不是提醒他们吗？他们两个外乡人，人生地不熟的，不适合乱走。”
“有的！奶奶，小彤他们说他们看到有影子晚上的时候在路上飘。”十五接过话，“而且，城东有个胖子都被吸得只剩一张人皮了。”
“不准乱说，谁告诉你的？”十五奶奶责怪道，“你不要和他们出去乱跑！”
“知道了。”十五顺从地回答，看得出来他很孝敬爷爷奶奶。
“那就劳烦婆婆安排了。”泪艾客气地说。
“没事，婆婆看着你俩赶路也挺累的，是该好好歇歇。”十五奶奶说，“我这就去给你们收拾床铺。”
十五奶奶说完，放下碗筷，起身往后院去了。他们用完饭后，泪艾帮着十五收拾碗筷，路冉冉继续和十五的爷爷聊天。
“这么说，你们不打算回去了？”
“暂时不做回去的准备。”
“那要去哪里？”
“不知道，随遇而安吧。”
“你们是有婚约的？”
“没有……”路冉冉解释道，“我们一起出来，但没什么……”
“这样啊。”
“老婆子。”十五爷爷大声喊道。
“什么事？”
“要准备两张床铺。”
“好勒。”
路冉冉和泪艾一听，霎时就羞红了脸。路冉冉赶紧低头喝茶，泪艾也跟着十五将碗筷送到后院去了，不一会儿就听到她和十五奶奶洗碗的声音。还有，间或传来的，十五奶奶问泪艾而泪艾搭不上上的问题。
“你们在一块儿多久了？”
“不算太久……”
“逃婚出来的？”
“不是……”
“还没住在一起吧？”
“……”其实泪艾不知道算不算住在过一起。
“家里人知道吗？”
“……”
泪艾被十五奶奶问得面色绯红，好在十五打断了她的奶奶：“奶奶，热水烧好了。”
“哦，烧了点热水，二位洗个澡，才能舒坦歇息，”
“嗯，谢谢婆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