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刻,邀月府一层又是一片热闹景象。而在二楼的雅间,水绛莘独自一人执着一只酒盅慢慢的饮着,楼下的喧闹传到上面,衬得雅间里倒十分冷清的样子。
自昊云说了那些话之后,就拂袖而去,留下她一人在房里发怔。即便她做了什么样的事情,他也从未对她发过火,但这次却因为她不相信他,而彻彻底底的发火了。她捏着酒盅晃了晃,此时她的心情异常复杂,曲曲折折、歪歪扭扭,总是觉得有块东西堵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连呼吸起来都是疼痛的。
她伸出一只手按在胸口,手心处传来一下一下沉稳的心跳,她深吸一口气,将酒盅里的酒饮了,托腮盯着前方的烛火,似是在发呆,又似是在想些什么。
清晰的敲门声将她的神思拉了回来,她说了声“进来”,又继续盯着烛火看。
“表妹。”温润的声音带着熟悉的宠溺从前方响起,“你怎么自己在这里喝酒,昊云兄不在吗?”
水绛莘眸子一亮,惊喜的转头看着立在门口的黑衣男子,“表哥,你怎么在这里?”随即她明了的拍了一下头,“哎呀,舅舅会来这里,你当然也会在这里了。”水绛莘走过去拉着他的手上下看了看,一双目子晶亮,“三年不见,表哥更是英俊潇洒了呢,想必不知迷死了多少女子。”
“又在说笑。”宫玉斐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温柔,“这三年过的可好?姑母可是很担心你。出来五年多了,怎么都不知道回去看看?”
“莲璃那么远,岂是说回去就能回去的。”水绛莘拉着他坐下,“我这几年很好,娘就是太过担心了。表哥,难得我们能见到,应该喝两杯才是。”说着就要拿酒盅给他倒酒。
宫玉斐按住她的手,摇头道,“先别倒,有信给你。”
“信?谁的信?”水绛莘有些奇怪,想不到是谁会给她写信。
“看了你就会知道了。”宫玉斐从怀中取出一个浅青色的信函,正要交给水绛莘,却不想唰得被水绛莘夺了过去。
“慢点,找什么急,这信又不会跑了。”宫玉斐眼神一暗,随即打趣道,“刚刚见我的时候也没如此的着急。”
“想见表哥随时都可以,但……”水绛莘稍一抿唇,双目弯下,欢喜之情溢于言表,“但他的信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收到了。”
看着她如获至宝般握在手中,宫玉斐心中一痛,面上却仍带着温和的笑,“那就快看看他写了什么。”
水绛莘点头,飞快的将信拆开,只见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信笺,上面三四行字,大约一扫就能看完,但水绛莘却看了很长时间,越看,她的脸色就越发的苍白,最后她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表妹,你怎么了?”宫玉斐见她神色有异,连忙上前扶住她,“信上写的什么?”
“他……”水绛莘目光毫无焦距的落在身旁的宫玉斐身上,怔怔的,突然就掉下泪来,“他要成亲了……”短短的五个字,她仿佛用了一生那么长的时间才讲完,“他竟然要成亲了,他不是说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吗?为什么?为什么!?”水绛莘一把扯住宫玉斐的袖子,她目中的痛让他的心被紧紧的攒住,带着撕裂一般的疼痛,狠狠地撕扯着他。他伸手将水绛莘拥入怀中,不留一丝缝隙的,好似如果不这样,她就会消失,“表妹,没事的,你还有表哥,表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为什么……为什么……”水绛莘喃喃的念着,像是没有听到宫玉斐的话一样,“为什么……为什么……他怎可如此对我?!”
素雅的纸笺从她的手中滑落,其上的字迹如行云流水般潇洒有致,圆柔自然,只要看到就不会忘记。水绛莘挣开宫玉斐的怀抱,俯身拾起地上的纸笺,目光刚刚触及熟悉的字迹,泪又无法控制的跌落下来,一滴一滴的晕染了整张信笺。
弗渊……弗渊……
她低低的喊着他的名字,一遍一遍的毫不厌烦的喊着。那本已深入她骨血的人,已经不再是只属于她的了,他将会有爱他的妻子,会有儿女……她与他之间,连最后的自欺欺人都没有了,只剩下让她痛不欲生的现实。
为什么老天要将她最后的一丝希望都给生生掐断……
“表妹……”宫玉斐立在她身后,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伸出的手刚刚触及她的肩膀,就听外面传来一阵骚动,似是有人想这边跑了过来。
“来人!有贼啊!”小二的声音自窗外响起,惊慌失措的不停叫道,“快来人!有贼闯进来了!”
宫玉斐并未在意,不过是个小贼而已,邀月府中的高手少说也有几十个,还轮不到他来出手。正待他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对面的窗户猛地让人给踢碎,一道黑影轻盈落地,来人一见到水绛莘,眸子一亮,当下举剑就要刺来。
来人动作极快,水绛莘沉浸在悲痛中不可自拔,还未有反应,那人的剑已在她胳膊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你是何人!”宫玉斐的剑未放在身边,只能空手攻了过去,不想黑衣人轻而易举的避过了他的攻击。黑衣人阴沉一笑,甩手抛出一个黑色东西,正好落打在水绛莘的伤口处。宫玉斐并未在意,再攻,那人再次避过他的掌,身影一晃,已从刚刚进来的地方遁走,瞬间消失了影子。
宫玉斐追到窗口,奈何天色阴沉,那人又一身黑衣,根本就无从寻起,只得转身去看水绛莘。不料他一转身,就见水绛莘面色发红的倒在地上,整个人蜷成一团,似是非常痛苦。
“表妹!”宫玉斐心中一惊,急忙俯身去查看她的情况,可任他怎么唤她,都不见她回应他,心中的焦急更甚,“表妹,你怎样?哪里不舒服?”水绛莘的面色红的奇异,好似是涂了一层胭脂一样,使她原本艳丽的容色更添一份妩媚。
刚刚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楼下和楼上其他的人,楼下的人纷纷奔了过来,足足在门口围了一圈。
“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人开口,“刚刚小二喊有贼,那贼呢?”
“不是贼,是刺客。”宫玉斐眉心紧皱,扶起水绛莘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快去找大夫!她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