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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斗法

孙飞鹰坐了一天一夜,醒来时还是深夜。

天空晦暗无光,乌云压顶,气氛出奇的沉闷压抑,夜风吹过,四周的火把呼呼作响,仿佛怪兽嘴里的舌头,不知疲倦的来回吞吐、扭曲变形,大股大股的热能如飞蛾扑火,从四面八方涌入眉心。

深深的吸了口气,充沛之极的能量流遍全身,如果说以前是涓涓溪流,跨入新境界后拓宽了数倍,还在继续缓慢的加宽,有成为小河的趋势,孙飞鹰心满意足的伸伸懒腰,看看一旁还在调息的小猴子,暗笑道:“这次吃的苦头不小,呵呵,磨磨他的性子,不是坏事。”

南城的战场已经处理完毕,连血迹也用水冲得干干净净,见不到几个黑甲兵,却有上千个和尚盘坐成两排,手捧油灯、木鱼、磬、云板,有的前放香炉、钟、鼓,黄幡、经幢在后面飘舞,俨然是一幅做法事的样子。

孙飞鹰哭笑不得:“老师兄活了近百年,看起来不傻,怎么在这方面如此愚昧?念经颂佛、装神弄鬼能吓退大军吗?白日做梦,打死我也不信,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这是最基本的道理,三岁小孩也懂。”

城楼上搭了一座半丈高台,法海身穿一件明黄色的袈裟,手执禅杖,站在高台上眺望,梵音、梵乐分侍两侧,神情肃穆,井上君、源元君站在台下,忐忑不安的凝望城外的旷野。

法海忽然有所感应,扭头合掌:“师弟。”其他人毫无知觉,均面露惊色,孙飞鹰飞快扫视一圈,笑问道:“老师兄,情况怎么样?”

法海摇头苦笑:“不太妙,师弟请看,共来了四路人马,估计马上要进攻。”

远处有连片的小山丘陵,树木葱郁,完全淹没于黑暗之中,看不到一点点灯火,孙飞鹰运足眼力,勉强察觉到异常,隐有无数身影在黑幕中跑动,偶尔飘来喝叫声、传令声、马蹄声。

众和尚闭目不动,努力使自己镇定自若,脸上却掩饰不住的恐惧,就连久经阵仗的黑甲兵也紧张万份,源云君手扶高台,双腿直打颤,嘴唇发白,井上君故意挺直了腰杆,握刀的手腕却微微抖动。

“呜——”

夜幕中传来悠扬、凝重的牛角声,黑压压的旷野亮起了数不清的火把,眨眼功夫,汇成一片火的海洋,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火光之中,全副武装的步兵们排成整齐的方阵,手举森林般的长矛,朝大源城一步步逼近。

密密麻麻盔甲、矛刀,反射出寒颤颤的光芒,方阵之间冲出十几队铁骑,然后在步兵前面汇合,组成一个厚实的长蛇阵,最起码有三、五千骑,长刀高举,利剑出鞘,透出冲天的杀气。

守城的民夫吓呆了,兵器掉在地上犹然不知,恨不得扭头就逃,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勇气,小小的大源城,从来没见过如此规模的军队,千人已是生死之战。

在距城墙五十米开外,众骑兵整齐划一的停止前进,步兵阵加快步伐,走到了最前列,齐刷刷的蹲下,竖立一人高的大盾牌,抵抗城上的箭雨、石块。

火炬熊熊,照亮了为首的将领。

来了三位将军,井上君倒吸一口凉气,源云君脸色惨白,扶墙勉强站稳。

阵中冲出一骑,到达城墙下面,长长的旗杆上,悬挂了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几与城头齐平,所有人都看清了,井上君声音颤抖:“天啦,是大源将军,他……他遇害了。”

那人喝道:“大源将军背叛太召大神,背叛全体委族,投向了邪恶的蓬莱佛教,城上的人听着,元本、大板、风城,三位将军亲自驾临,只杀叛徒与妖魔,与真正的委人无关,心怀太召神的信徒们,拿起你们的刀,杀死邪恶的妖魔,杀死卑贱的叛徒。”

“杀死妖魔——杀死叛徒——”四面八方,大源城的整个外围,几万个大嗓门以同样的节奏拼命呐喊,仿佛沸腾的大海,咆哮如雷的惊涛骇浪。

数万双狂热的目光,犹如一个个愤怒的火焰,磅礴杀气扑面而来,几乎凝结成实质,化着亿万箭雨射向同一目标,小小的城池宛如一只小舟,在汪洋大海中颠簸摇晃,危在旦夕。

城头的委人全体僵化,部分身体较差、心脏有病的士兵、居民当场被吓昏过去了,不知谁先叫了一声:“杀死妖魔,杀死叛徒。”

心灵最深处对太召神的崇拜、人性中邪恶的一面,好像压抑许久的火山一般,陡然暴发出巨大的能量,士兵们麻木、呆滞的眼神,奇迹般的充满了活力,宗教的狂热、激动,就连大部分黑甲队也激动起来,拣起兵器向南面的城头冲去,:“杀死妖魔,杀死叛徒——”

他们临阵倒戈了。

源云君软瘫在地上,脸无人色的闭上眼睛,井上君目瞪口呆,面色惨然,手握刀柄不知所措,众僧侣也目瞪口呆,有的睁眼东张西望,有的坐立不安,准备开溜。

“一个简单的心理攻势,轻松瓦解了士气,高,实在是高明,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孙飞鹰暗暗佩服,耳语道:“老师兄,这里是人家的地盘,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强龙不压地头蛇,人家不领你的情,吃力不讨好,好心没好报,走为上策。”

法海出奇的平静,从容不迫的盘坐下来:“师弟不必灰心,我自有成算。”

孙飞鹰无话可说,老师兄不知是太傻,还是太愚蠢,这些委人已经陷入宗教的狂热,完全失去了理智,即使与小猴子联手,不惜让大源城血流成河,也难以想力挽狂澜。

缓缓的抽出宝剑,孙飞鹰打定了主意,一旦骚动的黑甲兵冲到南城,立即强行带走梵音、梵乐,老师兄不走也要走,由不得他做蠢事,实在不行就大开杀戒,先解决几个首领,用最血腥的手段,让其他委人清醒。

法海双目微闭,左手紧握禅杖,右掌竖在胸前:“我——佛——慈——悲——”

声音不大,却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压过了沸腾的狂热,在夜空中久久回荡,城内城外的军民,无不惊愕万份,停止了喧闹,骚乱的士兵仿佛中了定身法,一时间僵在那儿。

倾刻间,大源城内外鸦雀无声,无数目光聚集过来。

梵音一敲木鱼,梵乐摇晃金铃:“我——佛——慈——悲——”

众僧好像做了一场恶梦,瞬间醒悟过来,不约而同的各行其是,木鱼响起,磬声悦耳,云板响亮,钟鼓齐鸣,油灯点燃,幡幢招展,众僧侣开始颂经。

一个僧侣的佛号普通寻常,上千人异口同声,刚才暴戾骚动的气氛,转间平和下来,加上品种繁多的专用法器,以一种特殊的节奏配合,抑扬顿挫,汇成一股悦耳的交响乐,传遍方圆十几里,产生不可思议的魔力。

这是一种无形的力量,至柔至顺,却无孔不入,一股庞大无匹的佛念向四面八方扩散,令人如沐春风,激发出心灵深处人性中固有的善意,邪恶、杀戮、狂热潮水般消散。

离得最近的源云君、井上君、一些黑甲兵,首先跪了下来,然后是城内的士兵、平民,紧接着,阵阵“铛铛”的脆响,城外的士兵扔下武器,骑兵翻身下地,纷纷跪倒而拜,那三位将军也不例外,诚心诚意的参拜。

孙飞鹰同样深受影响,但他的修为极高,还能够保持本心。

一个小巧的身影悄然落在肩膀,小猴子大口嚼着水果,眼珠溜溜转动,含糊其词道:“没看出来,老和尚有两下子,难怪活了这么大岁数,没白活。”

孙飞鹰哼道:“学着点,这就叫真本事,老师兄佛法高深,不战而屈人之兵。”他心里也是吃惊不小,本来觉得法海太可笑,大军压境只有真刀真枪的干,念佛劝善纯粹是滑稽、愚昧行为,现在看来,是自己孤陋寡闻。

蓬莱佛国,确有不可思议的大神通。

小猴子撇撇嘴,装出不屑一顾的样子:“不就是几个小矮子吗?没什么了不起,不服就打,只要我出手,杀一儆百,这些家伙欺软怕硬,保证服服帖帖,屁也不敢放一个,乖得像孙子一样。”话虽如此,心里还是蛮佩服的,单单念几句佛号,敲打几件古怪的法器,不费吹灰之力折服大军,如此神通闻所未闻。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法海念念有词。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数万人异口同声,紧跟着念。

一遍又一遍,与钟鼓、磬板相得益彰,暗合音乐的本质,如天籁之音。

这个场面绝对震撼人心,佛念的威力倍增,凡间的生老病死,贫者在最低层挣扎,受尽了肉体与精神的折磨、屈辱,贵者高高在上,趾高气扬,以盘剥欺凌为乐,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现实生活的经历像放电影一样,在所有人脑海里闪现。

有的委人痛哭流涕,想起自己的悲苦命运,心中的不平压抑了一辈子,此时完全爆发出来,有的往日欺男霸女,做尽了坏事,佛念好像一面照妖镜,一切丑恶行径都暴露无遗,感到深深的羞耻,泪流满面,深切的忏悔。

源云君泪流满面,捶胸顿足的叫道:“是我,是我背叛了将军,我是个叛徒。”扑通跪倒在台前,边哭边磕头:“弟子有罪,罪孽深重,愿下阿鼻地狱。”

作为黑甲兵首领的井山君,这一生杀人如麻,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心中的悔恨更重,磕得额头血迹斑斑:“大师慈悲,弟子愿剃度归入佛门,为那些无辜者洗尽怨念。”

孙飞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解心中的震撼。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法海再念。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万众同词。

恍惚中,大家看到了极乐世界,似有祥云缭绕,万佛现身,春暖花开,花瓣飞舞,异香扑鼻,无论是贫穷、低贱,还是富有、高贵,心灵均得到了净化,一片宁静,面带微笑,气氛祥和。

孙飞鹰的神识莫名一颤,似乎脱体而出,飞到了千米高空,俯视整个大源城,大千世界,万心所思,好似多了一双慧眼,一切了然于心,神识与佛念同在,感受到恢宏至大的气势、浩如烟海的佛心。

此时此刻,数万人的心灵,包括几千匹军马、城內的家禽,甚至于蚊虫、苍蝇、老鼠,所有生灵与法海融为一体,或者说,法海拥有一颗开放的佛心,以博大的胸怀包罗了所有委人的心念,庞大的善念无边无际,深不可测。

万众一心,佛念如海,汇成一颗更为广博的佛心。

孙飞鹰距法海最近,不知不觉的,他的心灵也融入其中,进入核心部分,漫天而浓郁的佛念汹涌入体,恍如一股滔天洪流汇入芯片,芯片不仅没有丝毫排斥,反而放开了一切,如饥如渴的吞噬,来多少吸多少。

芯片隐有金光闪烁,越来越亮,逐渐变得光芒四射,耀眼眩目,宛如一颗金光闪闪的佛心,进而幻出一尊灿烂的佛像,可惜模糊不清,只是一个大概轮廓,与此同时,大股的生物能喷薄而出,以闪电般的速度掠过全身,眨眼间流转了千万遍,飘飘欲仙。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妖孽,竟敢在此施展邪法,蛊惑人心。”

那个叫声特别尖利,仿佛一支利箭刺破重重佛念,强行钻入众人的耳膜,所有委人浑身一震,似从幻觉中惊醒,孙飞鹰心灵抖动,神识回体,与佛念脱节,心中却又惊又喜,芯片的颜色深了一大截,境界莫名其妙的跨入一大步,胜过十年苦修。

古怪的声音又随风飘来,好像一只大灰狼在引诱小白兔,拥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蛊惑力:“太召大神的信徒,邪恶的佛教浸入了你们的心灵,醒来吧。”

法海抖了几抖,佛号好像遇到了一堵气墙,几乎出不了高台,梵音、梵乐脸上闪过一抹红光,然后变得惨白,佛念如潮水般消退,绝大部分委人,城内城外,包括上千个僧侣,全体抬起头来,不约而同的朝远处眺望。

小山上空,现出一点火花,迅速膨胀闪亮,转间变成了一团烈火,然后是一个太阳,照亮了大源城内外,与佛念的范围完全一致。

阳光灿烂,金芒万丈,不过,那是邪恶的光芒,冷冰冰的,阴森森的,仿佛来自地狱的鬼火,普通人茫然不知,孙飞鹰却不寒而栗,心灵中一片阴冷。

太阳的光芒中,隐约出现一个人影,模模糊糊,看不清真面目,却给人一个奇妙的感觉,好像感受到他的伟岸形象,拥有庞大的感染力,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小猴子啃完水果,不安的嘀咕道:“那是什么东西?好像挺邪门,我觉得心里毛毛的,委人的妖法?呸——”吐出嘴里的果核,从孙飞鹰的肩头站了起来,手罩眼帘,凝望山上的妖人:“一身阴气,肯定是邪门歪道,我去干了他。”

孙飞鹰紧抓他的腿,小声警告:“不要轻举妄动,他是黑蛇会的高手,我们不是对手。”心里思忖道:“能轻易化解老师兄的佛念,最起码是个神将。”本想劝说法海放弃,话到嘴边又强行咽下。

老和尚性格平和,在传教问题上恰好相反,执拗、倔强,不到黄河不死心。

“太召大神,普照天下。”几个委人叫了起来,其他委人瞪大眼睛,猛的心神连颤,掉转方向跪拜:“太召大神,普照天下。”

祖祖辈辈形成的信仰,已经根深蒂固,影响之大,超出外人想象,非初进瀛洲的佛教所能比拟,刚取得成效的佛念,顿时被击得粉身碎骨,心中的善念无影无踪,没留下丝毫残余,又恢复了以前的状态,暴戾而狂热。

只余法海师徒三个苦苦支撑,仿佛几朵不起眼的浪花,淹没于汪洋大海中。

小猴子抓耳挠腮,忍不住说道:“大哥,情况不妙,我们不能袖手旁观。”他对法海不感冒,但事到临头,敌我还是分得很清的。

孙飞鹰犹豫不决:“二弟,再等等。”

小猴子等不急了,挣开大哥的手,纵身跳下城头,凌空翻了个筋斗,落在城外大军前,挥棍横冲直撞,首先敲碎了三位将军的脑袋,然后是一大批将领。

众委人沉浸于宗教的狂热,伏地高呼太召大神,对外界的一切茫然不知。

棍影飞舞,血肉四溅,如入无人之境,惨叫声不绝于耳,眨眼间杀开一条血路,冲破了大军的封锁,朝山上的太阳狂奔而去,厉声喝道:“妖孽,休得猖狂,看爷爷戳穿你的鬼把戏。”

“这家伙,就是个急性子。”孙飞鹰脚一跺,抽出宝剑跳城。

梵音惊道:“师父,两位师叔的处境很危险。”

法海轻轻皱了皱眉头,喃喃的说了几句,禅杖在台上一顿:“灯来!”

梵音心领神会,飞快的从袖中取出一盏油灯,恭恭敬敬的托在师父面前,法海手指一点,指尖金光闪烁,灯芯燃起了一点星火,梵音将其轻放在师父掌心。

法海喝道:“邪不压正,佛法无边。”

梵乐立马跌坐,又掏出一只木鱼,两只木鱼并排放在地上,双手各抓一个木锤,以极快的节奏敲打,梵音从袖中取出一只玉哨,飞快的塞在嘴里,左手是铜铃、钟謦,右手举起云板,使劲的摇晃、拍击。

师兄弟朝夕相处,心有灵犀,配合出奇的默契,动作娴熟之极,好像是在舞台上表演的乐手,组成一个小型交响乐团,发出隆重而悦耳的音乐。

法海神色庄严,双眼化着一汪深潭,黝黑的泉水孱孱流淌,隐有瑰丽的星辰闪耀,皮肤洁白如玉,透出神圣不可侵犯的光华,禅杖的顶端冒出一束金光,向高空射去,中途急速放大,形同一个强光探照灯,袈裟也大放光明,金黄眩目,越来越亮,整个人逐渐模糊起来,几乎化为一个金灿灿的虚影。

“我佛慈悲——”一声清爽的佛号,夹杂奇异的法器韵律,拧成一股绳破空而去,穿透数万人的呼声,杀出了一条血路,义无反顾的射向远处的小山,射向那个诡秘的人影、阴气昂然的太阳。

论真实的修为,法海师徒远不是对手,否则刚才也不会被轻易击败,但此时凭借佛门之宝,佛念狂涨了千百倍,剎那间扳回了局面,委人的呼喊声小了一半,狂热的气焰被强行压低,鲜艳夺目的太阳也暗了许多,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百忙之中,法海分出少量佛音,送入孙飞鹰兄弟的耳中,相隔虽远,佛念却与两人同在,好像一个无形的气罩,驱赶四周的戾气与杀意,为他们保驾护航。

孙飞鹰心神摇晃,芯片产生微妙的变化,说不清道不明,但确实与以前不一样了,这是一种奇妙古怪的直觉,与浩大的佛念紧密相连,遥相呼应,倍感亲切。

越是接近小山,那太阳的光芒越是灿烂,一眼望去,天地间笼罩着妖艳的光华,阴气弥漫,仿佛闯入一个诡秘的鬼域世界,令人不寒而栗,孙飞鹰打了个冷颤,加快步伐跟上小猴子。

山顶站着一人,身材矮小,血红的衣物刺眼鲜亮,眼中喷出又红又艳的火焰,右掌举起,高空悬浮着一颗圆珠,闪亮的光芒化着一个巨大的太阳,直径超过百丈。

那些委人离得远,乍一看与普通太阳没什么区别,所以被迷惑了,被视太召神派来的使者,使用大神通制造的神迹,孙飞鹰却大吃一惊,圆珠发出的不是阳光,而是鲜艳夺目的血色光华,好像来自地狱的妖火。

庞大的佛念扑面而来,柔中带刚,直截了当的攻击圆珠,红衣人立即感觉到强大的压力,不敢有丝毫松懈,也顾不上理会心怀不轨的孙飞鹰兄弟,那双阴鹫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城头,与法海的目光遥相对视。

小猴子重瞳闪烁,舔了舔厚重的嘴唇,狰笑的嘀咕道:“碰上了孙爷爷,算你小矮子倒霉。”抽空回头一看,朝大哥吐了吐舌头,嘻皮笑脸,竖起了大拇指。

关键时刻,考验一下大哥的兄弟之情,哈哈,看来大哥还是不错的,是个真哥儿们,这就叫有福同享、有苦同担,谁叫咱们俩是搭档呢?

孙飞鹰故意脸色一板,气哼哼的笑骂道:“你小子胆大包天,老寿星上吊——送死,哼,算我倒了八辈子霉,认识了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他奶奶的,死就死在一起吧,赖活不如好死,老子就充一回好汉。”

小猴子扮了个鬼脸,灵巧的闪开大哥的飞脚,嘻笑着伸出右手,孙飞鹰出掌相击,哈哈大笑,携手跃高数丈,脚尖连点山坡,直扑装神弄鬼的红衣人。

突然,山崖上冒出两个绿衣人,一声不吭,仿佛黑夜中的幽灵,挥剑向孙飞鹰兄弟俯冲,两道闪电破空袭至,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孙飞鹰急呼道:“二弟,小心应付,他们是黑蛇会的天将。”

昨夜吃过一次大亏,小猴子瘪了一肚子气,看到穿绿衣服的马上怒火万丈,轮起铁棍奋力横扫,厉目圆瞪:“小矮子,呸,给孙爷躺下。”

“铛——”

绿衣天将居高临下,威力无形倍增,孙飞鹰一个照面吃了大亏,肺腑震荡,体内气血翻涌,落地后连退几大步,地面的岩石留下一连串脚印,手臂稍有疼痛,丝丝阴气由剑体侵入体内。

孙飞鹰深口呼吸,芯片里冲出大片能量,迅速将其化解。

小猴子也遭到阴气的暗算,怒骂道:“****的妖孽,呸呸,老子砸死你。”这两个绿衣人的宝剑很锋利,削铁如泥,几可与孙飞鹰的这把相媲美,小猴子的铁棍被削去一截。

孙飞鹰余光一瞥,郑重道:“不可轻敌,稳扎稳打。”

小猴子挥袖抹着污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天不怕地不怕,翻眼道:“大哥,我没事,两个杂种又来了,干了他们。”

孙飞鹰剑体一横,不放心的叮嘱:“有点耐心,尽量不要硬碰。”

绿衣人被巨大的反击力猛撞,向上翻滚腾挪,又回到了山顶,不作喘息休整,再次奔向山脚,如大鸟一般,轻飘飘的飞到了头顶,尚余近丈高度,剑尖陡然冒出血红的剑气,孙飞鹰惊道:“二弟,快躲。”剑身迎头而去,又是一声脆响,一股劲力汹涌澎湃,他被迫退却了十几米。

小猴子却措手不及,本来挥棍朝上横扫,没想到剑气来得太快,越过重重棍影,刺中他的右臂,血流如注,不禁“啊”的一声,打了个踉跄,收棍勉强站稳。

绿衣人的剑芒又至,小猴子勃然大怒,忍痛举棍接战:“老子拼了。”铁棍又断为两截,幸好此棍也不是凡品,添加了天外陨铁,坚硬程度远超普通精铁,剑身略一迟钝,小猴子趁机横闪,暂时脱离了敌人的攻击范围。

“二弟,你怎么样?伤在哪里?”孙飞鹰来不及救援,因为另一个绿衣人正在下扑,孙飞鹰咬牙冷哼,芯片能量倾巢出动,宝剑暴出耀眼的蓝光,一声震耳欲聋的脆响,绿衣人的长剑被强行震断,整个人飘出老远。

小猴子已经岌岌可危,身上连中几剑,浑身是血,阴气在体内肆虐,脚步紊乱迟钝,追击的绿衣人突然惨叫一声,眼睁睁的看到一把宝剑从后心穿透前胸,又回到了孙飞鹰手中。

这里的战局,山顶的红衣人感应到了,猛的发力,圆珠的光芒陡然增强,一波强大的、如实质般的血光喷出千米,暂时割断了这一片空间,随后分出部分血光喷向山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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