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的胆子本来就挺大。现在又从他师父那里学了一身人鬼莫测的奇技,即使还不能卓有效地施展出来,胆气却是更壮了,见识也自不凡。
眼界提高了以后,觉得自己一个修道人,虽然格于初学而道力低微,毕竟还有灵符在身,跟眼前这帮莽夫自然不在同一个层次上。这帮人再凶再恶再残忍,也不过就是一群想撼树的蚍蜉而已,或者说是一群想啃大象骨头的蚂蚁。咋咋呼呼可以,想要伤到自己分毫,那只能是一些痴心妄想。
拂晓时分,在湖清路,是因为平生第一次面临被黑道凶徒突然刺杀这种凶恶局面,没有经验,当时又是事起仓促之下,应变不及,这才手忙脚乱地慌乱了一番。可是在逃跑途中也就镇定了下来。
经过了早晨那一场虚惊,也就知悉了这帮穷凶极恶的家伙的根底。南明已经明白,单凭右脚上那一张神行符,就已经让他们无可奈何了。
所以现在南明虽然不用灵符暂时还打不过这些人,但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从心眼里瞧不起这帮人,也从骨子里蔑视这帮人。如果心里不是还含有一股怒气,无论如何也舍不得为他们浪费口袋里的灵符。
虽然舍不得把这些将来临摹符篆时要用来做样本的珍贵物资虚耗在这里,但是如果李小芝的情况实在危急了,恐怕也顾不得了。那时候就只好比一比谁更狠了。大不了干掉他们以后,隐居起来或者偷渡到国外去就是了。
看着两个黑道头目一步步跨过来,南明静如山岳,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心里渐渐泛起了一丝丝兴奋与期待,想见识见识一下传说中黑帮的手段到底有些什么花样,同时也有为怎样处理好李小芝而起的一丝烦恼。
兴奋中,脑海中无数念头如风掠电掣一般掠过,飞速地思忖着对策,思忖着上衣口袋那些师父留下的符篆样本中有没有哪一张(只一张)能一下子把这些人统统打倒,思忖着到最后怎样瞅一个好时机遁走,思忖着怎么处理李小芝……
戴大黑框眼镜的鹰勾鼻子青年跟光头萧恒并步向前,两人以同样的速度步率踩在草地上,向着南明两人一步步地逼了上来。
双方相距到了五米。
南明不想让危险逼得太近,正要伸手卷起李小芝的小蛮腰后退几步。对方两人却都同时停下了脚步。
鹰勾鼻子双手负在身后,微笑着,跨前半步,打量了南明和李小芝两人好一会儿,神色一端,一双手从身后伸了出来,啪、啪、啪地拍了三下手掌,赞道:“好!”
南明不动声色,淡淡地道:“好什么?”
“蓝先生真是过江猛龙,旧伤在身,却还在这里悠然自得地风liu快活。大敌当前,还能如此镇静自若,抛开恩怨立场不谈,这一份无视深圳群雄的豪气和胆识,真是我钱齐生平仅见,不能不令人佩服。”鹰勾鼻子道。
南明的目光透过鹰勾鼻子钱齐的大黑框眼镜镜片,望着他的眼睛,沉默不语。
旁边的光头萧恒摩拳擦掌:“阿齐,我别的都挺佩服你的,就是一点看不惯,常常都已经撕破脸皮了,你还总喜欢跟人假客气。这有什么用呢?你要是再唠叨,我就先上了。”
钱齐右手一伸,拦在了跃跃欲试的光头萧恒腰前:“萧恒,稍等一下。你先前也看到了,蓝先生身怀轻功这种盖世无双的绝技,还有眼前这一股泰然自若的气度,难道还不值得你我礼敬一下?”
接着,钱齐右手握成一个兰花形,细长有力的小指戳向天空,大拇指扶了扶戴在右眼上的宽大黑眼镜框的底部,笑道:“蓝先生,你年纪轻轻,却名震江西道,连深圳道上的朋友们都听说了你的声名事迹,钱齐也向来是从心里佩服的。虽然钱齐没什么出色的名声,也没什么出色的本事,却也想独力向蓝先生挑战。要是蓝先生赢了,钱齐就把形意拳的秘本相赠。要是蓝先生输了,请把修练轻功的方法留下来……”
南明一听鹰勾鼻子说他什么名震江西道的,极度惊讶之下,喉咙里痒痒的,真想大笑一阵,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感慨。惊讶的是,这帮鸟人竟然会搞错了对象,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姓南的江西人。感慨的是,这帮家伙看起来穷凶极恶的,动不动就是拔钢刺刺人,明显不是什么好鸟,现在惹恼了他,恐怕以后好过的日子也不会太长久了。
不过,鹰勾鼻子这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言谈举止似乎还象一个人物,也并没有象早上的光头萧恒那样,三言两语不到就拔刺相向。
南明觉得应该跟鹰勾鼻子钱齐解释几句,毕竟还没跟他结仇,现在不说,以后不教而杀是不是就谓之诛了?当即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打断了鹰勾鼻子钱齐的话:“钱先生,你们可能找错人了。”
鹰勾鼻子钱齐脸色一冷:“这么说来,蓝先生是觉得格物至极的形意拳是比不上轻功的了?要知道,蓝先生你现在可是有伤在身。”
南明看着钱齐的鹰勾鼻子,明知道对方不是也什么好货,还是说了一句:“我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个人,你们确实找错人了。”
钱齐看到对方不肯入他的套子,面色骤然一寒,杀气充盈在脸上,原本白晰的鹰勾鼻子的顶端因为充血,淡淡地红了起来。
跟光头萧恒对视了一眼,两人忽地向旁边跨开了一步,右手往腰上一摸,同时亮出了一根尖尖的小钢刺,弯下腰,就如两只巨型哈蟆一般,向着南明一步一步腾越着,逼了过来。
鹰勾鼻子钱齐跟光头萧恒这边一动,草地深处那七个大汉也同时亮出了明晃晃的小钢刺,疾步如飞地围了上来。
附近的一些游人见到了,顿时骇得面无人色,尖叫着,纷纷四散奔逃如鸟兽。
南明跟鹰勾鼻子钱齐、光头萧恒两人本来就相距不过五米,即使对方认错了人而心有忌惮,每一腾起也有近两米,两腾之下就到了身前。
鹰勾鼻子钱齐跟光头萧恒久经打杀的锻炼,动作熟练麻利而又迅疾无比。
相比之下,南明的动作要生涩缓慢一些。
只不过,南明一直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对方的发难,看到两人一发动,立刻就右手一伸,把李小芝拦腰抱了过来,再腰间微微一弯,把她往肩上一抗,同时一边转身,一边嘴里喝了一声:“疾!”
就这样,南明嘴里刚刚吐气开声完,鹰勾鼻子钱齐和光头萧恒的两根尖尖的钢刺已经同时刺到,堪堪刺到了他的左胯上。
鹰勾鼻子胜在动作快捷,光头萧恒胜在手长脚长。
李小芝听到鹰勾鼻子钱齐把南明称为过江猛龙,并且要跟南明赌斗,用形意拳的秘本来赌南明的轻功,却被南明拒绝了,不由心里惊疑不定。
在鹰勾鼻子钱齐和光头萧恒两人发动进功的一瞬间,她刚好侧起头,心情复杂地看了看身旁的南明一眼。
难道这个认识半年之久,性喜胡说八道、嘻怒笑骂,老是找不到满意的工作,看起来普通之极的他,竟然是易姨口中所说的、那一种传说中的隐世武林高手?
正在这么一念之间,南明忽然伸出一只大手,环住了她的细腰,一把就把她捞了过去。
李小芝猝不及防,刚嘤咛一下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就被南明有力的大手摁住了腰背,宽宽的肩膀顶住了胸腹。接着,她双脚离地,身躯一甩,被强行抗了起来,头朝下,腹部紧压在南明的右肩上。
南明的肩骨硬硬的,咯得她的胸膈处好难过,呼吸都不畅快。
这个家伙,当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到底想干什么?特别是,如果被她的同事兼同学莫宁回来后看到了,传回家里去,那可就捅娄子……
李小芝恚怒中挣扎不已,伸出了晶莹如玉的右手,五根长长的坚硬指甲抠住了南明的后背,刚要用力隔衣掐下,突然看到,面前鹰勾鼻子和光头大个子手里那两根尖锐的、明晃晃的小钢刺,就如两条昂首奔腾直射的银色毒蛇,微微颤抖着,噬向南明的左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