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乡的卫校毕业以后,到这里已经有一年零九个月了。他的天真,他的雄心,他的梦想,早就全部破碎了。
当初离家的时候,虽然也知道深圳这里的求职艰难,难于上青天,可是这并没有阻挡住南明的行动。
那时刚出校门,年轻的南明是一只散发出勃勃朝气的初生牛犊。总是以为,越是艰难越向前才能显出真男儿的本色。从书里看到那一句‘艰难并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我们的朋友。它阻挡了那些意志软弱的……’,更是让他热血沸腾,让他豪情满怀,让他以为只要有坚定的意志和不懈的行动总是能成功。
更何况南明还听说过,很多没读过什么书的人,在南方也闯出了一片片小天空。而他们家一个邻居的儿子叫何大海的,就是其中之一。只有初中文化的何大海在东莞混得很好,家里别墅有三栋,名车有四辆。每次从南方回来,都能得到大家满口的阿谀奉承和一大片艳羡而嫉妒的目光。
何大海何许人也?五短身材,豆大眼珠,满脸麻子。唯一的长处就是会见人就笑罢了。
难道我南明还比不上他这个笑面虎?
困难?象扫灰烬一般,把它扫掉就行了。
可是,现实实在是无比的残酷。到了这深圳之后的一年零九个月里,南明从来就没有找到过一次正式的对口工作。这都归功于他以前的任性。
当初刚进卫校选专业时,父母曾劝他,要选护理、康复技术、医学检验这些专业,毕业以后的工作要好找一些。可是南明看到,医院里医生才是最神奇最牛气的,也想将来做一个医生,非要选一个医士的专业不可。父母逼不过血气方刚的他,只好由了他。
到了毕业时,南明才发现自己当年因为爱好犯了选择性的错误。
医生这个行业,很多本科生都要下乡镇医院,一个小小的卫校医士哪里能找得到事?唯一的办法就是开私人诊所。没有行医经验的他,要是想开诊所的话,先不要说没病人上门,连资格证都拿不到。
于是,南方这块热土象一个巨大的吸尘器,把南明这颗小尘埃一下就吸了过来。
到了这里以后,近两年的时间里,南明的梦想从进入一家医院实习、然后再被送去冲电、再往上爬,变成了去一家小工厂或小幼儿园作一个厂医或园医。就算这样,也从来没有实现过一次。
这期间,南明也试过找一找别的事做,销售、保险、服务员都做过,只是做不出名堂来。别的工作又轮不到他。现在这年月,大学生泛滥了,每年都有相当于五十六个军的毕业生潮汐一般涌向社会。社会上的一些新增职位,很快就被吞噬了,根本容纳不了这么多人。连硕士研究生中都有很多人找不到事,他一个小小的卫校毕业生放在那里,太不起眼了,招聘人员就算用了高倍放大镜,也看不到他。
深圳这里有一个怪现象。从内地来到这个城市的人,亲眼看着别人的成功,心里憋着一股狠劲。只要还能活下去,就一定不会离开。南明也是其中一个。他每周利用上午的时间,去三次人才大市场。其余时间就到处找事做,弄一点生活费来养活自己。被老板辞退,失去工作那是经常的事,反正都是一些不好的泥饭碗,破了又再来就是,总要混一口薄饭吃。
……
南明迈开大步,流星一般跨过了体育馆这一段特殊地带,到了湖清路附近,离他上班的地方不远了。心跳、血压、裤档都恢复了正常,只是心里有一点空落落的。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有六分钟,走路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迎面走来两个左肩上挎着红色小坤包的黑衫黑裤女子,瓜子小脸上红蛋蛋的,还留着一丝残余的兴奋。她们脸上的肌肤吹弹欲破,微往上翘的嘴唇上红嘟嘟的,身材一般地矮小而瘦削,每人的两个耳朵上各套着一个大大的黑色耳环。都是一个爆炸式的刺猬头,头上顶着一顶红色小软帽。只是左面的那个女子头发染的是深蓝色,右边那女子头发染的是浅黄色。
南明觉得这两个黑衣女子的刺猬头看起来很有意思,特别是刺猬头的上面顶着一个软软的小红帽后,好象两个黑夜小精灵一样。
看到这两个黑衫黑裤女子面带雏色,年纪不大,才十六七岁的样子,南明觉得,相对于前面那一群专业流莺而言,现在的他在她们面前有一些心理优势。因为他比这两个女子要成熟得多。于是紧盯着这两个女子的头、脸、身,饶有兴趣地仔细观察了起来。
“大哥,有没有兴趣?”左边那个浅黄色刺猬头的女子突然开口了,声音尖尖的,颤颤的,含着一股兴奋和期待。随着她嘴巴张开,一股浓浓的酒气喷射到了空气中。
“干什么?”南明惊诧于这两个女子的胆量,深夜敢跟陌生人搭讪,停下了脚步。
右边的深蓝色刺猬头女子往前跨了一小步,直逼到了南明的身前二尺,大大咧咧地道:“玩一玩啊。”
她这一开口说话,一股酒酸气擦过洁白的牙齿,直扑南明的胸口。
“玩什么?深更半夜的。”南明右手手掌作扇,扇散了面前那一股酒酸气,好奇地道。
“深更半夜才好玩。”浅黄色刺猬头女子神色激动,“玩3P,带sM的,玩不玩?”
玩3P带sM的?
南明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随口问道:“就我们三个人?”
“是啊。”蓝色刺猬头的女子一边说,一边开始打量起南明全身。
“玩不玩?”浅黄色刺猬头的女子紧紧追问。
南明还是没有弄明白,这个3P带sM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是电脑游戏还是别的什么?他可从来没见过3P带sM的。又不好意思问。
他想,跟这两个女子多谈几句话,应该能看出一些端倪来,于是问道:“怎么玩?”
“随便你怎么玩,我们俩接你的招。”蓝色刺猬头的女子瘪瘪的胸膛向前一挺,目含云烟地道。
“晚上玩什么?太不方便了。白天你们来找我,我陪你们。”南明笑道。
两个女子闻言,格格格地笑了起来。浅黄色刺猬头笑得一边扶住腰,一边断断续续地道:“…大…哥…真看不出来啊……格格……原来你还别…具…格格……特色,……要白……格格……天玩……才觉…得过瘾…格格格……”
深蓝色刺猬头女子笑了一阵,看着南明道:“这位大哥,你就将就一下算了。我们白天可要上……——有事,今晚都是溜出来的。”
南明心里惦记着上班,一边点头,一边掏出手机一看,十一点五十七分了,没时间跟这两个小太妹瞎闹了。
可是他心里那个疑问还没弄明白,于是笑着问那个浅黄色刺猬头的女子道:“小妹,这个3P带sM的游戏到底是什么?你们给我说一下,是怎么一个玩法。要是真的好玩的话,明晚我一定早点过来陪你们玩。”
两个女子一听南明的话,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对视了一眼,浅浅的眉毛一扬,红红的嘴巴一张,一下子爆笑了出来:“格格…格格…格格格………”
两人右手食指直指着南明,一直笑得抱住了身子,弯下了腰,小红帽掉到了地上,直至坐到了地面上,还在大笑不止。
南明看着这两个小疯女笑得如此放肆,如此狂野,心里有些莫名其妙。
他到底说错什么了,如此惹对方发笑?莫非是这两个小太妹喝醉了……
突然,他心里一动,惊讶地问道:“你们说的莫非是那个3P跟建宁公主那种sM?”
浅黄色刺猬头女子一边狂笑着,一边点头,看样子是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
“我……呸!”
南明朝着地上两个小疯女吐了一口,扭头就走。
这两个女子这才多大,就有这么邪了?竟敢跟陌生男人玩这个?莫非是给人下套的飞女?
身后两个女子被南明呸得停住了笑。
刚从酒吧里疯狂出来,心里勾起了一点青春的邪火,看到这个男人挺年轻,衣服虽旧,长得还马虎,看起来还精神,原想试一试传说中的3P带sM到底有何神奇与刺激。不料事情没办成,还被他呸了一声,真是羊肉没吃到,反惹了一身骚。
两个女子恼羞成怒,杏眼圆睁,抓起地上的小红帽,朝着南明的背影:
“呸!呸!呸!不识抬举。”
“呸!呸!呸!老土!”
……
听到两个女子的呸呸之声从身后不断飞来,南明在心里惊叹着这两个小太妹的荒诞行径之余,还泛起了一丝异样的遗憾:看来这两个小太妹并不是飞女,他是平白失去了一场又香艳又旖ni的奇遇了。真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现在想回头都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