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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溽暑

日子就是日子,以左脚为圆心,以双脚的距离为半径,重复着一个个白天和黑夜,然而,当我一想起你,日子就变得与众不同起来,即使看不到你吧,那些心头无法磨灭的印记也已经足够我安然澄静了。

大暑过后,天气格外濡湿闷热。就这么坐着吧,不多久,就觉得身体的毛孔里发丝里就有汗液在一点点聚集渗出了。把头发束起来,不多久就觉得发根微热了。室外,总是半明半昧的时候居多,逛街吧,没东西可买,那些眼花缭乱的服装店啊,那些人流如潮的超市啊,那些人头攒动的烧烤小吃摊啊,我都唯恐避之不及。只好宅在家里,扫扫地,做做饭,看孩子做做作业,偶尔上上网,看点书,总是不过一节课的时间,就有点心猿意马了,于是起身,看看这里,望望那里,一天就这么湿漉漉地过去了。

傍晚,总是凉快点了,于是,换鞋,出门,散步,照例走着老路,与很多人擦肩而过,我自顾自扭转舒张,张开手臂吧,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来,然而,无论风从何处来,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风一定是从水里生出来的,吹起了头发,吹起了衣衫,鼓满了心怀,我似在水边,云的倒影,水的微波,包裹着我,我的肌肤筋骨以及发丝甚至每一个忽起忽落的思绪,都沾了水珠,欲飞不得。巴不得快点洗个热水澡,将暑气从身体的每个角落里驱散,或者来一场暴雨倾盆,总是想,过后一定喘气更透亮吧,呼吸更畅快吧,然而,上了坡,下了道,我依然逃不脱。无可奈何无计可施,只好希望痛快淋漓地出一身汗,然而,我不够努力,走的路不多,干的活不多,就这么疲沓疲沓地不急不缓地数着光阴,渴望只是渴望而已,没有一场大汗拯救我,也没有暴雨。

已经说不上喜欢还是讨厌这样的日子,我只清楚知道自己就在这样的流里,不由自主。

我丝毫不羡慕空调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我不适宜那样的气候,其实,认真地说,我是惧怕那样深入骨髓又不易察觉地入侵的。10多年前,曾经在酷暑难当的日子里去拜访一位老人,当从蒸笼般的骄阳下踏进那个空调室的瞬间,我明显感觉到了一丝丝清凉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渗透肌肤了,触着筋骨了,甚至,我的全身都已经不可抗拒地被无处不在的冷气侵占了,我感到了自己的沦陷,却不能挣扎,不能呼叫,只能略带惊恐地看着别人一副悠然享受的样子。

出门来,我知道,这个季节,我应该属于这广袤的溽暑,而不属于那个所谓的微环境。即使闷吧,即使热吧,即使湿吧,有蓬勃的花儿次第燃放,有茂盛的枝叶滴翠渐肥,一路走着,一路看着,无论怎样,我爱着这样的日子,爱着有愿望滋长的日子,无论那些爱意从何处而来,我都欢喜着安然度过一个个百无聊赖的日子。

日子就是日子,以左脚为圆心,以双脚的距离为半径,重复着一个个白天和黑夜,然而,当我一想起你,日子就变得与众不同起来,即使看不到你吧,那些心头无法磨灭的印记也已经足够我安然澄静了。

无论隔着多浩淼的溽暑,只要一起念,你就一直在我不远处,清清爽爽,白衣飘然。

顷刻,溽暑消退。

其实,我知道,大暑过后,不久,就是立秋了。物极必反,暑往寒来;念之真切,就转入平淡。无论是紧拥着不忍离开,还是欲语还羞,无论是深情凝望还是故作轻松,从彼此懂得的那一刻起,我开始恍然明白了活着的意义,于是,就喜欢上所有的日子,在春暖花开里沉醉,在夏日茵茵里骋怀,在秋水长天里冥想,在冰雪皑皑里守望,我都喜欢。

喜欢着,低头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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