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韬整顿起所有的人马,他没有回头去夺回寨堡。他知道以寨堡的地利,除了偷袭,强攻的话,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如今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唯一的路就是向前,踏破徐镇。
同时,袁韬也派人去联系占据着徐镇水路出口的华蓥山土匪。一直以来,土暴子与华蓥山的土匪一直干各自买卖,井水不犯河水。既然大家都是冲着徐镇来的,自然可以合作。袁韬相约华蓥山土匪一同攻城,战利品各取其五。对袁韬来说,与只有三千人马的华蓥山土匪平分徐镇的战利品,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他不是绝了后退,他也不会去搭理那群土匪。要论人多势众,他什么时候把华蓥山的土匪放在眼里过。
而且袁韬也打算好了,如果徐镇真的久攻不下,也可以通过水路撤退。大不了付给华蓥山土匪一笔买路钱。
袁韬把今日的主攻放在东城。东城的后面就是水寨。如果有什么变故,他可以从水寨撤离。而且西城昨日啃了一天也没结果,今日就换个口味。
袁韬把人马拉到东城之后,那寨堡与西城的道路就畅然无阻。徐大胡守在寨堡里,而唐遥却是领着僧兵回到了徐镇。
唐遥一夜之间夺回寨堡的消息传回徐镇,徐镇的乡民沸腾起来。
今日守城的主力便是昨晚刚刚招募三千镇卫军。这些青壮身份复杂,有外来避难的流民,徐氏子弟,徐镇中的手工业者,农夫,他们来自徐镇的各行各业,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守卫家园。
虽然镇卫军仓促成军,凭着是那一股守卫家园的热血,要说战力自然不能与久经训练的寨堡军和水寨军相提并论。但是不论是寨堡军和水寨军都在昨日的攻守中打残了。而且作为敌手的土暴子,其实也不过是一群拿起了刀的流民。如今要拼的是气势和血勇。寨堡的收复以及昨日一天的攻城无果使得土暴子的锐气已失,此消彼长之下,徐镇的乡民却是士气大振。
杨百破没有让镇卫军据成而守,而是拉出城门,背城列阵。
唐遥领着永拙的三百僧兵也列阵城外。唐遥来到杨百破身旁,问道:“杨大哥,这镇卫军刚刚招募,不以城而守,为何背城一战?”
杨百破道:“正因为刚刚招募才不让他们躲在城墙之后。有了城墙反而有了依赖,如今背城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经过这种堂堂正正的冲杀,新兵是不会知道什么叫勇气的。”
唐遥道:“那就不怕他们全军覆没?”
杨百破风轻云淡地道:“打没了再招。但只要活下来一个,那这个就是精兵。百次训练也比不上一次实战。我们没有训练他们的时间,只有靠实战提升战力。”
唐遥不由苦笑,看来这个杨百破可真没拿这些新兵当回事,不过他说的倒不无道理。说起来,唐遥今日体内没有那马二少爷残留体内的狂燥,也没有那噬血的yu望,之所以敢出城决战,一是有小庄马前鞍后滚刀术的护卫;二是永拙和尚这众三教寺僧兵都是沙场老兵,可以说是尖刀力量;三是他又是百骑袭营又是空袭寨堡,如今这个决战时刻,既然能自保无虑,就得出城练练枪法,捞点名声。
除了杨百破的镇卫军,唐遥的僧兵,还有徐向东的三百水寨军。水寨军在昨日的城防战中十失其七,损失极是惨重。这也是徐向东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而不遗余力的缘故的。
袁韬没有料到徐镇乡兵竟然弃了城墙,而是把人马拉到城外,要与他面对面决战。哈哈,真是自不量力。这时,探子来报,华蓥山土匪已答应联手攻城,那华蓥山的大当家诸葛琴领着三千人马来援。袁韬大喜,有了华蓥山土匪相助,今日不破徐镇更待何时?
袁韬的愿望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
唐遥一马当先,小庄飞奔左右,永拙为首的三百僧拱卫,以杨百破和孙十八为首的三千镇卫军和徐向东的三百水寨军紧随其后,向土暴子抢先发起了冲锋。
袁韬大手一挥领军压上,却只听后军传来一阵骚动。回头一看,却见那三千华蓥山土匪竟是咬着自己后军的屁股冲杀而来。奶奶的,这华蓥山的土匪竟然不讲江湖义气,临场反水。但事到如今,袁韬除了咒骂还有什么办法。
土暴子本来失了寨堡断了后路就士气不足,如今受到前后夹击,更是阵脚大乱。
而袁韬见着唐遥又是心中大寒。唐遥昨日以百骑袭营却所向披靡,其武勇让袁韬发怵。昨天唐遥已杀死了黑虎王混天星。今日他作的打算就是擒贼先擒首,目标正是摇黄十三家掌盘子之一的争天王袁韬。
袁韬见着唐遥又在那个瘦得像骷髅一样的滚地刀手的绝杀掩护下向他直冲而来,胆寒之下转头就跑。其实唐遥今日的战力相比起昨日来真可谓天差地别,他现在没在被马二少爷的残存潜能反噬,不过是略懂一点枪术的来自三百年后的客户总监而已。但唐遥内有小庄相护,外有永拙和尚一众僧兵的拱卫,根本用不着他出手,他只顾向前冲就是。
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护卫袁韬的土暴子不下数千人,却硬生生被唐遥的贴身滚刀手和几百僧兵冲出一条血路,直达袁韬的面前。只见小庄在人群当中神出鬼没,一个旋身就是一大片断脚,那些袁韬的亲兵像是一具具倒下的木桩一般。最后连袁韬也成了断脚一族。唐遥为了瓦解土暴子的军心,驱马上前,抽出腰刀,二话不说一刀砍下了袁韬的头,然后用枪一挑,大声吼道:“袁韬死了!争天王死了!”
土暴子见袁韬已死,马上失去了抵抗意志,作鸟兽散。土暴子这种由流民组成的乌合之众打打顺风仗不可以,到了如今这番田地,自然一溃而不可收拾。但有寨堡和水寨两个水陆要塞堵着,他们想逃也无处可逃,大部份土暴子选择弃械投降。
对于选择投降的土暴子唐遥下令一律不得屠杀。这些都是人力啊。杀了多可惜,留着做苦力也好。
诸葛琴穿着贴身的战甲,把她的曲线玲珑的身段完美的勾勒出来,再加上一件火红的披风,整个人犹如一团火燃一般冲到唐遥的身前。
唐遥微笑地向英姿勃发的诸葛琴点点头,但笑容中保持着某种敬而远之的意味。昨天他与诸葛琴纠缠了一个下午,弄得体内狂燥不堪,那噬血的疯狂无法自抑。唐遥认为是那潜伏在体内的马二少残存意识发飙了,莫非这是自己泡他马子的缘故。为了避免再出现那种像武侠小说中所说的走火入魔现象,也为了自己的小命,所以唐遥见到诸葛琴也就不敢拿出昨日那种亲热劲。只是客客气气地向她道谢。
可看在诸葛琴眼里,只觉得这唐遥客气得像个外人,而且那笑容中距离感让她心凉。直觉昨天他那样对自己温柔体贴,不过是为了找一个合歼土暴子的打手而已。如今袁韬已灭,这小子就翻脸不认人了。简直是过河拆桥。岂有此理,当我诸葛琴好欺负,非得讨个说法不可。这女人心,可是说变就变。
唐遥见诸葛琴突然沉下脸,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她。本来唐遥与她的计划是合力击败土暴子后,华蓥山的人马退回水寨,而徐镇要支付一大批酬劳。但诸葛琴被唐遥的负心气着了,反而把三千华蓥军驻扎在徐镇外,不肯离去。这对徐镇来说,可谓是刚刚赶走了老虎,又跑来一只狼。不过幸好诸葛琴不是真的翻脸,她只是给唐遥点脸色看看:不给老娘一个交待,老娘偏是不走。
这场战斗可是多年来川北的乡兵对抗土暴子所取得的第一次大捷。唐遥斩杀摇黄十三家的袁韬和混天星两个掌盘子头目,使得他在川北威名大振。一时之间,川北一地那些横行乡里的土贼们噤若寒蝉。徐镇周围的匪患一扫而空。
唐遥回到徐府时,他手里抱着一个小木盒,朝着广场上的那个铁笼走去。
刀疤听到唐遥的脚步声,睁开了眼,看着唐遥的走近。他现在坐着,背靠着铁栅,伸展着一条腿。脸色苍白地瞧着唐遥手中的小木盒。
唐遥走到刀疤的面前,默默地看了他一眼,道:“昨天我说过,今天会把你的希望摆在你的面前。”
说罢,唐遥把木盒放在刀疤跟前的地上。
刀疤伸着颤抖的手,缓缓地打开了木盒,看着袁韬那张熟悉的面孔,刀疤脸色由苍白转为死灰。
没了希望,他凭什么活下去?
凌迟无法让刀疤屈服,但已经终结了的希望却能。
刀疤抱着袁韬的头,一阵绝望的哀号,然后声音渐渐低下,终于没有声息。
唐遥叹了一口气,抬起了头,望着天空中那燃烧的晚霞。久久无语。
他的希望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