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面积很大，至少有2千平方米，每张桌子上都放好了水果、茶杯等物，朝东的一面是主席台，设了十来个座位，桌上摆着小牌子写着市政府、公安部领导以及市公安局一二把手领导的职务和姓名，另外还有不少报社的总编或是社长，甚至还有报业集团的领导，其中的一个小牌子上写着“《娱乐报》总编辑：徐天明”。
主席台下是三个座位区，中间有两条过道隔开。进门处是媒体席，最靠前的则是嘉宾席，估计是留给媒体单位负责人坐的。里面的两块区域已经坐满了身穿制服的警员，整齐划一，有指示牌标明了“丰台区公安分局”、“海淀区公安分局”、“大兴区公安分局”……
方一杰、鞠彦和吴瑞欣在媒体席靠后的地方落座，因为这里说话方便。其他媒体的同行也陆续就坐，有些挨得近的记者们开始互相认识、交谈、互相交换名片。方一杰看见了本报时政新闻部的记者阿北，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过来还是和鞠彦他们坐在一起。
这时，会场内有些喧闹。
9点55分，会议即将开始，一大帮领导模样的中老年男人走入会场，其中就有《娱乐报》的总编辑徐天明。随后这些领导坐上主席台，方一杰把眼神去看徐总，徐总也看见了他，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不久，会议开始，主持人开始介绍主席台上的嘉宾，会场内的几百号警察鼓掌像山崩地裂似的，而且经久不息。
会议进入正题，首先是市公安局的局长就去年的工作情况做介绍。他拿出一大叠稿子，捋了捋，找到了第一页，然后开始念。
这类报告会可能很多人都听过，不细说了，一般都是台上的领导满嘴跑马，而台下的听众却心猿意马。市公安局的局长兼着党组书记，另外还是市委常委，所以发言时间很长。方一杰看见他下来之后，又换了每个分局的负责人汇报工作，讲完了又换嘉宾致辞，嘉宾讲完了之后又换领导小结。那些破案统计数据听得方一杰耳朵都快起了茧，跟鞠彦、吴瑞欣聊了会天，忽然一阵困意袭来，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前一天看了个电影《一球成名》，好一阵激动，很晚才睡，今天又早起赶来参会，因此瞌睡虫钻进了大脑，想象着自己成了足球明星，在足球场上不断地破门得分，不断享受鲜花和掌声……睡了也不知多久，突然他接到中场高空传球，随后跃身腾空，一个凌空抽射，对方球门应声而破，看台上的观众开始狂喊、咆哮、发疯，声音震耳欲聋……方一杰耳膜发聩一阵难受，晃了晃脑袋醒了过来，发现会场内正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一个人正在慷慨激昂地演讲。方一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媒体席的人已经少了一半。
“晕，都闪了？”方一杰四周看了看，发现鞠彦和吴瑞欣早就不在座位上了，他的胳膊下飘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方一杰同学：会议的内容都在发的材料上写着呢，我们先闪了，你慢慢睡，呵呵——彦”。
方一杰再往主席台上看去，几个椅子上已经人去座空，媒体的几个总编和社长都消失了，所有嘉宾里现在没穿公安制服的就只有副市长一个人了。
这时他打开进门时领的那个资料袋看了看，果然，那些领导的发言内容都按照发言顺序整理好了，文件旁边是一个土黄色信封，方一杰打开一看，心跳了一下，原来是好几张红色的百元大钞。
遭遇潜规则了，“得负责给他们发稿”，方一杰想着时政部的阿北会写这个稿，干脆自己也翘了算了，这鸟会开得太枯燥了。
这时，原本关着的会议室大门慢慢打开了，媒体席位就在门边，所以方一杰看到一道白光射进会场，一个戴墨镜的小伙子拎着资料袋走了进来，身材发圆、穿着棕色皮夹克，口里嚼着口香糖。原来是董沛！
这么晚才过来。方一杰一边想，一边向他招了招手。
于是，董沛走过来和方一杰坐在了一起，翘起二郎腿听着台上的人说话，方一杰问道：
“你怎么现在才来？”
“不知道状况啊。”董沛口中一股薄荷味喷薄而出。
“你想知道什么状况？”方一杰再问。
“这个啊。”董沛抖了抖资料袋，“打了个电话，听说有这个，就来了。”
原来这家伙等的是红包！真是让人鄙视的行为，方一杰这样想着，可是自己也拿了，而且也没打算退还，大家都是这样干的，反正是拿了，自己没必要装什么假高尚。
“最近怎么样？”方一杰问。
“瞎忙，最近好像线索少了。”
“是吗？我不觉得。”方一杰最近一直有稿子写，不怎么缺线索，而且他一直都和警方内线老朱、老何有联系，同行里又有董沛、鞠彦这些人提供线索，因此他根本不缺线索。
“很快你就会感觉到的，到时候我怕你稿费连饭钱都不够。”董沛这话又像是在恐吓方一杰，又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莫名其妙的。”方一杰听不懂。
“我问你，你是不是经常跑老朱、老何的线索？”
“是啊，没错，你不也跑吗？”
“跑是跑，但我估计老朱、老何快要被废了。”董沛从来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念头。
“为什么？”
“他俩太嚣张了，老朱开着警车帮记者跑现场，老何肆无忌惮地给记者们打电话，在110的值班室都打，短信疯了似地发。你不觉得他们俩做得太过了吗？”
“不就挣点钱吗？”方一杰听董沛这么一说，也觉得老朱、老何作为警员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案子又不是他们犯下的，不过就是把消息告诉了媒体而已”。
“哼！你说的轻巧。”董沛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一个大案子捅出去，分局的头头得挨上面一个月骂，你以为钱那么好挣？”董沛顿了顿，继续说，“挣点小钱就好了，要是这样下去的话，他俩早晚要闯祸。”
方一杰想想也对，董沛说的其实很有道理。他想，董沛这哥们经常会有惊人的言论，但是往往又被他一语言中，这次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情况。说老实话，方一杰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的东西，虽然他并不招人喜欢，有时候说话做事像个油子，没个正经，听说私生活也是一片混乱。现在，董沛说的这个事与他的稿费收入直接挂钩，所以他要详细了解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