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过了晚六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本市的街道华灯初上，309医院的大门正在大路边。医院门口没有传达室，方一杰走进大门时没有一个人看见。
进门右转，他看到了急诊室的牌子，因为是初次来到这家医院，所以此时他只得就近去打听食物中毒的病人会送到哪个病房区。
来到急诊室大厅，他看到几个病人正躺在滑轮病床上被推出来，其中一个病床边还有一位家属正提着一个吊瓶。此时，他又闻到了医院惯有的消毒水味道，白衣护士们急匆匆地在大厅内穿梭……
在一间急诊办公室内，他看见了里面的几张办公桌，在一个办工桌旁，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女大夫正坐在椅子上翻看着带夹子的一叠病历卡，旁边另几名护士正在桌边忙碌着，于是方一杰问那个坐着的女大夫：
“大夫，请问食物中毒的病人一般都送到哪里？”
“你找谁？”白衣大夫问。
“我找一位病人，他是食物中毒被送到医院来的。”
“食物中毒的病人都送消化科了。”白衣护士一边回答着，一边跟旁边的人讲“今天怎么来这么多食物中毒的…”随后这些谈话自然也传到了方一杰的耳中。
他继续问道：“那消化科在什么地方？”
“内科大楼5层。”
“内科大楼在哪？”
“出门右拐再向左转，你看到最高的那栋楼就是。”
“谢谢啦！”
出了急诊室，方一杰迅速地来到了内科大楼，坐电梯直达5层。一出电梯，他就看见了左手边的消化科病房大门。房门是左右两扇，左边那扇是开着的，方一杰走了进去。
一进消化科，他就看见一名年轻的护士小姐正站在值班台里面，这名护士很漂亮，白白的鹅蛋脸，全身白大褂，正低着头看着病历卡，她头上带着方形的白帽子，长发扎在白帽子后面。此时，这名面容俊俏的女护士也抬起头，看见方一杰楞楞地站在门旁，有些好奇地问他。
“你找谁？”
方一杰根本不知道要找的病人叫什么名字，只好说：“我找一名食物中毒的病人，他们一家几口人都被送到这里来了。”
“你是病人家属？”
“不是，我是报社记者……”方一杰简单介绍了一下来意，希望能找到食物中毒的那一家人六口人。
“你是要采访吧？”
“是的。”
“对不起，医院有规定，除了家属可以探望病人外，其他人不能进去骚扰病人，以免影响他们休息。”
“我不是骚扰，只是想问问当时的情况。”
“那也不行，请你离开。”
“别呀，我真的只是问问就走。你就让我进去吧…美女…行不？”方一杰死皮赖脸满脸堆笑，说着就要往里走。
“不行，你赶紧出去！”
来软的不行，看来只能来硬的了，于是方一杰准备闯进病房。刚走了几步，美丽的女护士立马竖起了丹凤眼，一脸愤怒的表情，嚷嚷着叫道：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们几个别让他进去。”美女开始招呼过道里的几名更年轻的小护士，“快拦住他……”
方一杰最怕跟女人纠缠了，于是放弃了硬闯病房的计划，说着，“别别，我走，我马上走。”接着转身退出了消化科病房区。
消化科门外就是电梯间，方一杰在电梯间躲开了女护士紧盯的眼神，犹豫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正在他计划着等会再进去跟那个美女护士好好沟通沟通，这时，东侧三部电梯中的一部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
竟然是刘孜华！
刘孜华是方一杰念大学时的同系同学，又是同一个年级，以前在学校时俩人就曾打过交道。此前方一杰只知道他也来到了本市，听说在《青年报》供职，没想到今天竟然在采访现场偶遇。
方一杰定了定神，眼前这个矮壮的小伙子一脸络腮胡子，他已经确定就是刘孜华，随后开始冲他诡异地微笑。
刘孜华刚出电梯就看见了方一杰，微微怔了一下，又立即恢复了平静。
“刘孜华，你好！”
“方一杰？你好，想不到是你。”
俩人都很客气，接着开始寒暄。刘孜华也知道方一杰在本市的报社供职，对方一杰的态度始终是不冷不热地敷衍着，方一杰感觉他仍然对大学里发生在两人之间的那件糗事耿耿于怀。趁着寒暄，方一杰的大脑里迅速闪过了大学时代两人的那段“过节”。
……
那是大学二年级时，两人同时喜欢上了美琪，她和刘孜华在同一个班级，是班上的班花。方一杰那时发奋努力写了好一阵子情书，朝思暮想准备兔子要食窝边草；而刘孜华也是穷追不舍避免肥水流了外人田。那时俩人都是系里才子级的人物，追美琪的这段辉煌的表演至今仍让系里的同学印象深刻，那时两大才子文采风liu展开对垒，一时间斗得难解难分。
当然，像美琪那种貌美如花又有才华的女生绝对不止这两名追求者，最终的结局是，美琪仍然肥水流了外人田，跟空军部队的一位飞行员好上了。这是很自然的事情，美琪和那个相貌英俊玉树临风的飞行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交情，况且那小子有着锦绣般的前程——在军校读书时便已是上尉军官头衔。就这样，方一杰和刘孜华双双败北，这一重大的挫折一时也让中文系的所有男生颜面无光，严重影响了此后中文系男生泡妞时的自信心。
那时，方一杰与刘孜华同病相怜，但却并不知道刘孜华心里是怎么想的，虽然他自己毕业后早已把此事忘怀，但刘孜华却依然认为是当年方一杰和他的内讧导致了自己功亏一篑，因此仍然对此事耿耿不忘。
……
这段往事像电影画面一样在方一杰的心头一闪而过，此时，他看到了刘孜华的身旁站着一位手持专业相机的摄影记者。
方一杰对刘孜华说道，“你那边有啥消息吗？”
“还不清楚情况，这不刚过来吗？估计你都采访得差不多了吧。”
“哪里，我也是刚来，要不是有姐妹儿通知我，我也不知道这事，我们报社根本没接到线索人电话，而且现在里面的护士根本不让进。”
刘孜华对方一杰这句话产生了兴趣，问道，“谁告诉你的？”
“一个姐妹儿。”
“哪个媒体的？”
“电台的。”
“谁？”
“……鞠彦，怎么了？”
刘孜华对他说的话这么感兴趣，方一杰颇感意外，还以为他准备要跟自己配合，于是不经意间将事情全部告诉了他。
让他没想到的是，冷静地听完这些话之后的刘孜华竟然只是冷冷一笑，转身对旁边的摄影记者说：“没想到线索又让他们给漏了，下次开会时得好好说说这事。”
方一杰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个态度，马上后悔自己把鞠彦给出卖了。
刘孜华回报社后如果向领导反映这件事，青年报的那名编辑、电台的吴瑞欣和鞠彦——至少这三个人会受到牵连。
于是方一杰也不再跟刘孜华多说，告诉他病房里的护士如何厉害，“你们俩这么过去肯定不让进”。说完后方一杰借口上洗手间缓步离开，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混进病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