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引军绕过大阳城,直奔安邑,途中遇见逃难百姓无数,拖家携口,牛车相接,延绵数十里。乃唤过一百姓,和颜悦色问道:『贼在何方?』答道:『闻贼兵已破安邑,兵马将至,我等慌忙逃难,想入关中求生。』吕布抬戟指大阳方向道:『可经大阳城,走茅津渡口,穿弘农而至长安,茅津彼处有官军接应,可从那渡河。』此百姓千恩万谢而去。
吕布引军分列于道旁,放百姓先行,回望大阳,自谓道:『徐公明必不教某失望,定会放百姓过城。』言讫,打马前行。飞骑营亦缓缓跟着。路中百姓见了,有识字的望见吕布旗缨,乃赞叹道:『竟是武威大将军的军马!』吕布走远,仍是遥望不止。
待穿过百姓潮流,复引军急奔,不五十里,遇贼兵一部,人数约三千人,步马混在一处,劫了不少财物,个中马匹身上还载着十数个不住挣扎的妇女。贼兵淫笑放荡,不知布军已近。吕布急不可待,挥军突入,临近飞箭而袭,射倒大片。贼兵惊惶失色,四散而溃。布引军围定,大肆射杀。贼兵无路可逃,跪拜企降。布令放开妇女,尽皆灭杀,无有复留。问一妇女道:『汝家在哪?』泣答道:『离安邑东南四十里之夏县,城已破,贼兵大肆烧杀,此时不知何般境况!』布乃抚慰道:『休哭,且随军中,当送汝归家。』妇乃拜谢。吕布令军士一人载背一女,奔赴夏县。
离县十里,城外已是尸横遍野,血肉模糊,无数百姓弃尸于野。乃令人搜找幸存者,止一受伤垂死县兵,问道:『夏县何以至此?』县兵力弱而答:『闻贼兵势大,有十万之众,县令不战弃城而逃,使贼兵长驱而进,县城由是夷灭,我等县兵死战,却无济无事。』言讫而逝。吕布插戟于地,怒骂县令道:『真酒囊饭袋之辈。』令斥侯追匿贼兵踪迹,又令军士挖掘大坑,掩埋百姓尸体。
不久,斥侯回报,言贼军踪迹已入王屋山。吕布寻思道:『依据县兵描述,十万贼兵应是主力无疑,其走王屋山,莫非是想走箕关,入河内,暗渡平阴,攻打洛阳?』却又不知安邑情况如何,是否仍有贼兵余部留在河东,依据方前遇到一股贼兵的情况来看,彼军必有留后牵制官军之人,只是不知此人是谁?杨奉,还是韩暹?想至此处,吕布忽的打个响哨,一名斥侯即刻奔来,令道:『速入安邑查探情报。』斥侯接令飞奔而去。又招来魏续、曹性,令各带五百名骑兵分散搜索,查找贼兵踪迹。待二人接令而去,吕布便令大军暂入夏县,将城中尸体拉出来掩埋了。那些妇女早已是哭成了泪花眼,眼见家乡如此模样,谁又能不黯然泪下。
吕布爬上城头,不觉心潮起伏,抚mo女墙自忖道:『本欲趁着安邑未破,奔袭杨奉、韩暹等部,再诱徐晃出城,依靠飞骑营机动之力,侧伏伏击徐晃部,再晓以大义,令徐晃降己,如此,手中不单多了一员虎将,亦多了数千可用之兵,可是如今贼军竟然如此之速就攻破安邑,别走王屋山,换在平时,端是难以想象。』转而望着城内城外忙碌的士兵,又想道:『曹操为得洛阳之地,竟不惜勾结贼党,置兖州四战之地于不顾,气焰凶凶引兵入关,也不知自己终究能否将其击败,将洛阳保住,若洛阳有失,长安兵力严重空虚,其一鼓而下,我吕布则又只能如那丧家之犬,奔入西凉,与张辽、马超等人复合,方能苟延喘息,今后再要问鼎中原,却是万难千难,吕布啊吕布,你定是要忍住心神,渡过此间难关才行。』
吕布立于城头半日,魏续遣人来报,言西北八十里地外,发现贼兵踪迹。吕布即刻收拢军队,挥军上马,往西北开去。行二十里,与魏续、曹性会合。魏续上前拜道:『发现贼军胡才部踪迹,约有二万军力,其中马军二千左右,正往夏县开来。』吕布脸色一沉,冷然道:『来得好,就拿这胡才开刀。』看来,贼军必定是要走王屋山暗袭洛阳了。喝令全军全速冲锋,往胡才部奔去。唯有击溃此部,方能无后顾之忧般追袭已走王屋山的贼军。
这胡才领着二万军马,正是自安邑而来。胡才生性粗旷,却又生猛嗜杀,用之留后最好不过。杨奉、韩暹等人自是因为看到这一点。至于徐晃所部,恐怕已是作为弃子,被杨奉丢弃了。
吕布率骑突击,距胡才部二十里时,与其斥侯相遇,一波箭雨射去,化作刺猬,令其不能回转报信。但震天的马蹄之声,仍是遮掩不住,十五里地时,胡才已是惊觉,即刻布置防备阵线,虽形势匆匆,却也搭了三层拒马,十数拌索。仅有的两千马军放在左冀,右冀是执着大刀小盾的刀盾手,中间却是手执铁枪长矛的长枪长矛兵,后排还夹杂着一些弓手。这种阵势,对付一般骑兵,却也可以凑效,很可惜,他遇到的是吕布的飞骑营。
『挽弓。』距贼五百步,吕布已是大声令下。飞骑营继续奔腾,弓弦崩紧之声嗦嗦作响,马蹄践踏之声则震憾着每个胡才兵士的心。距贼三百步,吕布抬戟挥动,飞骑营即刻开始转向。距贼二百五十步,马队已是由竖冲转变成横奔。『飞射。』距贼二百步,吕布攻击的命令即时响起,同时身边的传令兵已是挥动旗织,朝两冀奔去。
嗖嗖嗖,震憾人心的飞射之术再次临空出现,那如骤风密雨的箭矢,带着傕命的呼唤,射向那些被万马奔腾之势惊吓呆了的胡才士兵。除了凉州叛贼领教过吕布的飞射之术外,关东诸侯尚未领教之前,却是让这白波军先领教了,他真是荣幸。
那从未见过的密集之箭,狠狠的穿透了未及躲避的贼兵身体,带着惯性的使然,令其倒赴着朝后滚去,后方亦来不及作出反应的兵士,却又被接朣而至羽箭透穿胸膛……
『哇哇哇,』胡才激得大叫,眼见得吕布军马将马头一摆,顿时转了个方向,奔向右冀,嗦嗦的挽弓之声再次响起。『冲冲冲,杀死他们。』胡才再也顾不得什么防线,挥动令旗,强行鼓动军队冲击。
嗖嗖嗖,未等胡才的兵士冲近,飞骑营又是一波箭雨射出。那真是人仰马翻,胡才军被射杀得连心胆都裂开了。『快,靠过去,贴近他们。』胡才拼命吼叫,骑在马上扬鞭乱打着周遭的士兵。这帮贼兵本就不是什么纪律严明的部队,闻声只有少数不怕死的硬着头皮冲了上来,余者不是原地踏步,就是步覆艰难。
『来吧,不怕死的贼兵。』吕布冷眼瞧着冲上来的贼兵,抬戟挥动,令旗展处,军马开始提速拉开距离。飞射之术不单要能平射,仰射,还当能回身后射。这一次就用后射。步兵又怎能跑得过骑兵,拉开距离的飞骑营,突的将身一转,往后猛放一箭。箭矢虽不如前射时密集,却也能将那些冲上来的贼兵全部射杀。
『啊,啊!』许多人中箭之后垂然倒地挣扎,嚎个不停,亦是感染了那些未曾冲上来的贼兵。
吕布打马绕行,转至贼军左冀,打算一举击灭那里的二千骑兵。眼见着同伴的惨状,胡才部的骑兵在强令之下,皱着眉头,纠着心窝,往飞骑营奔来。
『来得正好。』吕布在心里默默地道。传令兵的令旗再次摆动,飞骑营开始前后拉开距离,前后变作两队,后队开始放缓速度,挽弓搭箭,将弓矢挽至最大的角度,待敌骑奔至射程,终于,嘭的一声,箭矢越空,抛射而出。
箭雨如淋,自天而降,象暴雨一般撒下,牢牢钉入胡才部的骑兵阵营中。人仰马翻的局面再次出现。而前队的飞骑营已是取出长枪,夹着马匹的高速冲击力,狠狠撞入幸运未中箭而死的残骑阵中。
刀光剑影中,吕布率领着变成尖锥阵形的飞骑营,一马当先,灭世的画戟就如那地狱的使者,不时召唤着一个又一个的生命。吕布有种冲动,想放声长啸,想放声呐喊,『问世间,谁是敌手?』
惊恐的贼兵就如同在那涛天的潮浪中挣扎的小人儿,被飞骑营的狂潮冲击得支离破碎。当惊恐达到一定的层次时,就会掩变成为不顾一切的大逃亡。
贼兵四散而溃,阵中心的胡才怪叫一声,不得不随同部下慌忙逃窜。却又怎能逃得过吕布的赤菟马。早就瞅准这家伙。当下几个腾跃,飞冲过去。胡才尚未逃走一百步,便觉一股大力自腰侧扫来。怆惶持刀而应,却听得『叮』的一声,震耳欲聋般的剧响。随即身子斜飞而出,滚翻二丈有余,胸口气血激翻,脑中一片模糊。不由连晃脑袋,稍作清醒,将欲抬头时,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随即将自己掩盖,那长达三丈的方天画戟,正冷冷般指着自己的咽喉,当下竟惊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