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伤心什么?”旻书摸不着头脑,发问道。
“你是那位仙界太子对不对?”
“哪位仙界太子?”
“好几百年前,我远远看见过,当时差不多也是这样的装扮。你是不是?”
“仙界太子倒是。不过没有这位也没有那位,只有一位。”旻书笑道。
“哼,你笑我不会说话。大师姐总伤心说你不爱说不爱笑,原来是假的。你是不是来参加药阁开阁大祭的?”
旻书点头。原来,每逢药阁有大祭大典,仙宫都会派出皇亲仙贵厚赏大赐,是以,旻书时有前来。丹灵虽不需理事,也知大概。不由得沮丧地坐回石上,抹着眼泪,幽幽叹道:“上次大祭时我还是株草儿,只听心哥哥说起有多热闹,却一直不得见。哎……为看这热闹我都盼了好些年,没想到现在只能呆这儿了。你说我要不要伤心?”
“也不值得一哭。再过千年又有了。”
“你是活了那么些年了,见过许多次的,哪里明白我!”
旻书一呆,忆起幼时,自己并没她这份好奇心,倒不能体会她这伤心了。
丹灵忽又笑道:“师父是让你来领我出去的对不对?”旻书摇头。丹灵奇道:“不是?那师父让你来做什么?不可能让你来陪我玩呀!”
“我本是路过,见这结界很高明,就进来一看。”
丹灵惊疑不已:“不是师父告诉你破解之法的?!”旻书摇头。丹灵真不愿意相信。师父曾说,她对结界之领悟已臻妙境,六界之中已无人能及。而这结界更是她引以为傲的,没想到原来他轻易就能发现破解。本就伤心的她更生悲情,立马俯在旻书膝上抽泣不止。旻书一愣,暗叹,这丫头既无生熟之念也无男女之分更无尊卑之别,她倒是叫谁给弄得这样傻的?他本不喜旁人亲近,一时没想起躲开又不好任她这般无忌,只得伸手扶她。丹灵坐直,边拿袖抹眼泪边抱怨道:“你也不安慰安慰我!”
“……”
“大哥哥,你是仙界太子,又是客人,替我跟师父求求情好不好?让他放我出去看回热闹,再关回来呗!”
旻书怎好为小儿要求动用仙宫的人情,何况她被罚是药阁之事,无故自己也不应插手,于是摇头。丹灵噘起嘴,任眼泪流成串,又不好强加纠缠,于是便要赶走他,道:“这儿也没什么好玩的,你快走吧!”旻书好笑,起身站起,退了几步,靠着大树闭上双目,回忆以往看过的与她有关的信息。丹灵不满,起身便走开了。待她走出数丈远,旻书忽开口说道:“我可以带你去。”
“真的!”丹灵跑到他的跟前,问道:“你没骗我?”
旻书拿出一枚宝石戒指,指着那颗圆圆的白色宝石,道:“你藏里面,我带你出去。”
“是偷偷去?”
“嗯!”
“不行吧!我不能骗师父。”
“好吧!不去。”
丹灵好不为难,许久又问道:“真的不能帮忙跟我师父说说?真的不能?”旻书含笑摇头再摇头。丹灵不满地哼了一声,又掩不住好奇心,指着戒指道:“这又是什么法宝?”
“藏人的。你若进去后就知道它的好处了。”
“哦……”丹灵一时下不了决心,又想大典还有两日,也不急着决定,于是,拉着旻书便走,带着他到处逛去。这个地方对于丹灵早没新意,她更喜的是有了个玩伴。两人停停走走,聊天笑闹,丹灵话儿奇多,旻书大多时候是光听不答,丹灵也不在意。
傍晚时分,丹灵带着旻书正摘果子吃,突地风雨大作,丹灵边报怨边拉着旻书躲到一截断崖下。原以为这雨来势急,必去得快,结果直挨了半个时辰也不见消停。丹灵法力低微,再支持阻雨结界已觉力弱,便撤了法力,钻入旻书的结界,笑道:“大哥哥,把结界造大些。”
旻书望着才认识不到一天便挤进怀来的丹灵苦笑。丹灵毫无察觉,反一副你不对的模样抱怨道:“大哥哥,听说你的法力仙界第一,怎么造这么小气的结界?”
旻书起心逗她,假装不悦道:“据传你对结界的精通无人能及,怎么不自己再造个好的?”
“喂,大哥哥,你别逗了好不好!你都知道的,结界各有不同,有的在于其自身的玄妙,有的在于主人法力的高低,这种是纯拼内力的我能撑几时?这么大的风雨你还吝啬力气,实在不配当大哥哥。”说话间,丹灵又挤了挤,一副对他怨念深深的模样。
“这个……”旻书哑然失笑。这人天生就是事事都是她对她有理的想法吗?偏偏说什么无理的话都可以一脸真诚,声音还无比的清脆甜美,让他半点也恼火不起来,于是假意道:“我刚巧不太懂结界。”丹灵难以置信,直起身细细看他。旻书看那晶莹透亮的双眸不停地眨啊眨,不觉莞尔。将她离远的身体拉近些,继续逗她道:“真的!”
丹灵很自然地抱住他的腰,仰头看他,先是质疑,接着又换出一副深信不疑的神色。许久,很认真地说道:“我明白了,你那仙界第一的名头是假的,都是因为你的身份,别人恭维你得来的!”
“哈哈……”旻书大笑,后又故意沉脸:“既然知道,还拆穿?我可要找法子处置了你。”
丹灵委屈道:“不要!”旻书感叹,这丫头不只是简单的单纯无知啊!看来她因逸心用神器和灵药相助之故,虽侥幸以极速修得仙身,却少了漫长的岁月累积,心智远远不及个头成熟。
“真的要惩罚我?”丹灵放开他,躲远些,好言好语道:“我不说出去!”
“算了!”她的离开让他颇感失落,勉强笑道:“我不生气了!雨这么大,这么躲不是办法,你总知道些避雨的好地方吧?”
丹灵摸摸腰间,心里为难,问道:“大哥哥,你没有随身庭园之类的法宝吗?”
“没有!”其实,他有,比她的还好,只是几乎不用。他少有在外行走,就算遇上风雨他也有很多应对的方法。丹灵失望地将头靠在他的肩头顶呀顶,摸着渐湿的衣袖,难过地叹气。许久放开他道:“今夜是不会停了,也不好玩了,你回药阁吧!”
“我倒要看看这风雨下到何时去。”
“这有什么好看的!”丹灵继续劝,“这么糟糕的天气,要是将你冻坏了怎么办?师父会加倍责罚我的。要不就先回去,明天再过来。”
“没事,冻不坏,你师父也不会知道。”
丹灵气闷。旻书暗笑。
“其实,我有随身庭园,不过,暂时不能让外人进去,你……”
“为什么?”旻书抢先问。丹灵纠结不答。旻书加重语气追问,“是为什么?”
丹灵害怕自己忍不住说出捂嘴摇头。旻书好笑,柔声诱她:“难道你当我是坏人?你告诉我以后,我绝不告诉旁人。”丹灵歪头,眨眨大眼,毫不掩饰自己已着迷,一副流口水的神情道:“大哥哥,你这样笑起来好好看哦,我的心又砰砰地跳。”
旻书真想给她一下,只当没听见,再说重点:“我是坏人吗?这么大的风雨不给我个住处,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嗯?”
“大哥哥,真的不行……”
旻书生平第一次觉得丢脸,甩袖就走。丹灵急忙拽住他道:“你不会告诉我师父吧?”
旻书冷声道:“会!”
“不要,大哥哥。”丹灵急得快哭了。她虽懵懂,也知他是药阁贵客,不能得罪,只好让步道:“你答应听我的,我就带你进逐园。”
旻书心里气还未顺,不过好歹还不至于孩子气,随她拉到近处。丹灵小心地确认道:“要听我的哦,大哥哥……”旻书微眯眼帘,表示同意。丹灵从腰间取下逐园放到地面,令它变大,然后牵着旻书走入园内,径直把他带入浩海石,安置他坐好,又倒了茶,才道:“你先坐坐,我去去就来。”
丹灵闪身出了房间,小跑几步到了逆鳞,扶窗而望。这是逸心的房间,如今他正在里面闭关练功。丹灵虽时时刻刻将他带在身边,因怕吵着他,已是许久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他了,这会不禁又悲又喜。旻书并没有老实呆着,随步跟来,在她后面隔窗细看,见里面床榻上有个俊美少男在闭目练功,他的身体四周罩有黑色薄雾,显然是在修练魔界功法。
旻书虽是第一次见他,对他的身世容貌却不陌生。魔界之人久留仙界本就不妥,而他叔父离君是神魔阁主又与魔帝交好,魔帝对父皇又是恨入骨髓,早是仙宫隐忧,父皇对于他久留于此更是忌惮。这一年来失了他的消息,仙宫多方打听不得,原都猜测他回神魔阁去了,不想是在这儿闭关修炼。旻书看了看丹灵,以锦阁主对她的喜爱,再想她被罚之事,思来只怕罚她是假保护逸心是真,于此,也更加了解了药阁与神魔阁的厚重情意,心中不免多了些疑虑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