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巾进来放下茶盘,皱了下眉头,“皇家的事情也是你能浑说的,还不出去,再不管管自己的嘴,只怕奶奶也饶不了你。”
姚黄瘪了一下嘴,如今紫巾是墨香房里的管事丫环,她也不敢顶嘴,只好悻悻的离开了。墨香将佛经放下,看看翻动的门帘,笑着对紫巾说:“如今,你可越来越有瑾钩姐姐的样子了。”
紫巾淡淡的将茶点放在小几上,“说起来,表少爷如今也的确是有点过了,今儿个是第三天了吧。”
墨香拈了一块桂花糕,笑了笑,“毕竟是皇帝。”秦明之今天已经是第三天进宫了,听说是皇帝召去的,就是为了陪伴病了的小公主。
紫巾皱皱眉,“只怕没这么简单,刚开始的时候,为了不让小公主见表少爷,甚至下旨将整个依兰殿都锁了,早晚福康公主跪着求了,才看着安顺公主绝食的份上让表少爷去见了一面。平日里那么疼爱的妹妹都能那么严厉,没理由如今安顺公主都说不见了,皇上却下旨召表少爷进宫看安顺公主的。”
墨香也没办法,若说一开始,可能那皇帝是真的不想小公主见秦明之了,但是自从那天秦明之进宫回来,皇帝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甚至制造机会让秦明之去看小公主,这就不能不让人疑惑了,只是自己也没有什么情报来源,不过就是府里丫环的八卦连着前面跟着表少爷的小厮,还能提供些东西罢了,自己也分析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叹口气,自己还是没大有这方面的能力啊,毕竟,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些东西,自己都没有学过一点呢。“不过是看着罢了,我们还能做什么呢,若是秦明之心里有我,怎么也不能如何的,若是他心里没我,”墨香无奈的笑笑,她虽然与秦明之相交了这么多年,却不过多是信件往来,若说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这些,倒还有些,但若说是爱情,则还要差着一层,他于自己不过是可以共度一生丈夫罢了,既然定下了,就努力的想要对他好,将来举案齐眉好好过日子,而他心里怎么想,自己却是真的不知道,也管不到了,“我究竟还是个姑娘,又能做什么呢?”
就听得姚黄又一路奔跑过来,等冲到墨香房里却是拄着膝盖喘不上气来了,紫巾自是递了绢子过去,“不要急,好好说。”
姚黄也不等理顺了气,张开嘴就说道:“姑娘,那辅国将军竟是表少爷的二叔呢!”
紫巾一挑眉头,“不是说早些年表少爷的二叔就离家不知所踪了吗?”
姚黄总算是顺过气来了,回话道:“听说是为了不愿意经商,偏偏的一门心思的想当将军,十四五岁就留书出走了,换了假名进了北方的桓将军门下,如今西戎之战中,轻骑突进,百人烧了敌人的十几个部落,擒了敌人的右贤王,立了大功,进京来受封的。前些天在宫里看见了表少爷,又打听得表少爷过的艰难,说是要将表少爷自己带着呢。倒是好了,表少爷也算有人撑腰了。”
紫巾笑道:“倒是你们打听得清楚,前面客人还没走,你这耳报神就来了。”
姚黄不依了,假嗔道:“姐姐又取笑我们,不过都是丫环罢了,还不兴我们彼此帮帮忙吗,前面上茶的小翠还是我姨家表妹呢。”
紫巾点点头,从柜子里拿了一叠精致的绣帕,递给姚黄,“姐妹们也不容易,这些拿了去分分,不用的卖了,也好贴补一下家用。”
姚黄自是谢了收下。看没什么事情就出去了。
紫巾看看自家姑娘还在苦思的模样,就问道:“姑娘可还是在想那位叔叔的事情?”
墨香叹了口气,“只怕就是为了这位叔叔了。”
紫巾想想也点点头,虽然聪慧,但到底也是院子里头长大的,对于朝廷上的事情并不熟悉,不免比墨香这个看多了电视剧多想了一会。魏紫在门外通报了一声,说秦明之来见小姐了。
墨香点点头,让紫巾把他让进来了。
两人在敞亮的院子里分宾主坐下,这是暂停订婚之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不免有些尴尬。秦明之咳嗽两声,清清嗓子,问候墨香:“妹妹最近身体可好?”
墨香在纸上回了一个,“好”。
因着她是用纸回话,为了速度,所以亲近人一般并不多写,这个惯例秦明之也知道,不免觉得她还把自己当亲近人,心里也是一安,虽然最近经常进宫,但也不过是皇家征召,他心里很明白,娶妻娶贤,这位墨香表妹虽然并不是顶漂亮,但是心思娴静,心胸宽广,见识不凡,又是自小相识,鸿雁往来这么久,心里也是觉得这样的女子才是自己的良配,至于宫里的那位公主,虽然容貌妍丽,对自己一往情深,可怜可叹,但是终究是皇家贵女,受皇上宠爱,虽然心思纯善,但终究还是有些任性习气,性子不如墨香柔顺贤惠,将来若是作了主母,只怕家都当不得,就像是二叔说的,自己这一房终究是人丁单薄,若是自己二叔在家中,自己也不必这几年过得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自然,将来自己必是要广散枝叶的,娶个公主终究是麻烦。想起二叔,他就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了。紫巾带着姚黄分下茶,放下茶点,布下匙箸,就退回十步之外,秦明之冲他们笑笑表示感谢,紫巾并没有回应,点下头就算了,倒是姚黄见得自家姑爷道谢,喜得屈身回礼,一边心中念佛,果然是个好姑爷,不但长得好,又是如此温柔有礼。
“妹妹,今日二叔来见我,是想让我跟着他住将军府去,我也想了,虽是外家,也不好住的太久,不如跟了他去,今日来,就是先和你说说。”说完他就看看墨香。
墨香点点头,回写:“自是如此道理。”
秦明之见墨香并没有因为自己搬出去住有什么不好的联想,反而一心支持自己,不由觉得她心思豁达,果然是个好女人。
既然话说完了,自然就要离开了,虽然是表兄妹,自己可以进得内院,但终究停留太久不好,所以,他也就告辞了。站起身来时,他看看同时站起来的墨香,心中不知怎的想起当年两人一同落水的事来,心中一时充满了温馨,悄声对墨香说:“你放心,我必不负你。”只是眼睛却是看向别的方向,耳朵也红了,同手同脚的快步走出院子,惹得丫环们暗笑。墨香却是让他一句话说得愣了,等明白过来,才拧着帕子红了脸,两世为人,第一次有人这么对自己说,虽然以前看了不少地甜言蜜语,哪个都比这一句华丽煽情,但是这一次是对自己说啊,跟看别人不一样,心里一种酥酥甜甜的感觉升上来,顿时觉得那句最简单的话却是最甜蜜不过,不由的又下了一次决心,既然你选了我,那我会努力当一个好妻子的,不过,她先盘算着自己的嫁妆该先绣什么。
到了第二日,秦明之又奉旨入宫了,他也是很烦恼,公主说了不再见自己,但是皇帝的圣旨不能不遵,他每日还是要到安顺公主的依兰殿外候着,虽然有地方坐下,但是这种事情毕竟不是什么身心舒畅的活动。但是看着大殿里隐隐约约公主瘦弱的身子,说没有愧疚那是假的,一个这么天真可爱的女孩,因为自己绝食,生病,哪里就能毫不动容呢,只是他知道自己适合什么,不适合什么罢了。
安顺公主身边的苏合走出来,对着秦明之行了一礼,他已经袭了父亲的官职,“秦大人,公主今日已经好多了,刚才喝了一碗银耳汤,已经睡下了。”
秦明之行礼谢过,因为安顺公主不愿见他,所以虽然是奉旨来探望,却是由公主的侍女每天来通告交流。他既得了消息,就回去向皇帝复命了。却不知安顺公主从门缝里看见他的衣角就又泪湿了锦被,苏合叹气道:“公主,你如此哪里就能好了呢?”
却听得一个侍女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冲着安顺公主就跪下了,“公主,不好了,皇上要杀秦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