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客回首望来,骇道:“缓兵之计?!”
尤仲见此空当,哪里会放过,但见寒光乍闪,早已提刀来砍。宠渡运起遁影诀,一个箭步冲上,出拳相迎,砸在刀刃上。
那厢要杀,这厢欲救。双方势大力沉,皆是卯足了劲,直撞得当的一声巨响,团团灵气自拳刃交击处爆散开来。
宠渡连退两步,却打碎刀身,将尤仲震飞出去。心想:“待他援兵至,恐难脱身。”也不纠缠,招呼黄客跃上房顶,提速疾走。
“好大气力!若非有宝刀卸去力道,吾命休矣!”
尤仲滚身爬起,只觉胸中气血翻腾,运真元强行压下,紧追不舍。与卞梁道:“这厮身法甚速,只怕追不上。若拦下黄客,必能叫他回救。彼时只与他游斗,拖至人来即可!”
言罢,连甩十三道符纸,打了过去。卞梁腾在半空,将身一扭,放出黑雾,扬手化作栲栳大的手掌,要抓黄客。
“这黑雾诡异得紧,切不可叫它抓着!”
黄客转身,也化出雷兽虚影。风雷声起,兽影呼啸,破了符箓,也作强弩之末,被那雾掌吞噬。黄客没奈何,再化兽影,抵住雾掌,堪堪走脱。
怎料尤仲早拦在前路,一柄虚刃劈空斩来。
黄客不及施术闪避,放出护体灵光,硬碰一记,被打落下地,将脚下木屋砸个老大窟窿。
“休伤吾道兄!”
宠渡大吼,倒转回来,急拍储物袋,望卞梁射了一排飞剑。另提剑在手,抖腕连刺,——刷刷刷,如穿雪片,直取尤仲面门、心口、腹下三处,将其逼退,救下黄客。
场间轰声不断,早惊了路人,喜道:“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围聚在旁,争相观望。
“不知他几人为何相斗?”
“有这热闹可瞧,管那许多作甚?”
尤仲窃喜不已:“追打这许久,早离了猎魂阁。眼下阵仗愈大愈好,好叫首阳弟子晓得我的所在。”连化刀刃打将过去,轰塌沿途房屋。
其内道修惊哇哇逃出来,破口大骂:“哪个王八羔子,敢毁了大爷的屋子!”尤仲道:“首阳宗拿人,无干者退避!”众修听闻首阳之名,莫敢造次,皆言:“竟是首阳宗捉人,这回可有好戏看!”
“不好!想不到这厮竟暗通首阳宗!他怎知我与首阳有隙?想必此前也曾受那道子之命,暗里寻我。”
宠渡心下大骇,恼道:“尤仲泼皮!小爷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本欲放你一马,不想你得寸进尺,便怨不得小爷辣手无情!”
尤仲冷笑道:“小子口出狂言,你能奈我何?只要将你缠住,待首阳宗来人,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黄客道:“不待首阳来人,便将你斩了!”手腕一翻,指间夹了颗雪玉珠子,不知何物,望上丢起,便无踪影。
尤仲惊惶,祭灵光护体,兀自提防。怎料斜刺里一声惨呼,那珠子不打他,却落在旁边卞梁身上,打得半边身子也塌了。
却是黄客声东击西,本就欲拿卞梁,有意松他戒心,反用言语挑衅尤仲,出其不意,果然见功。
卞梁中了此珠,痛纳不住,神志昏迷,跌下房来,早被黄客赶上前来提剑刺死。
尤仲欲救人,射下两道火柱。宠渡挡在黄客身前,合掌急运真元,催动驭灵功,现出龙象,冲散火柱,望尤仲捣去,打在他护体灵光上。
那泼皮哪里挡得了,眼见灵光将破,闪身避过,却也被龙尾扫中,当即摔个狗吃屎。
尤仲忙不迭爬将起来,口飙血箭,连连骇道:“这是何道法?!好、好生厉害!”见龙象再来,咬牙掏出个火红木瓶,拔去瓶塞,倒转瓶身就是一拍,喷出团火云。
场间登时大热,火云要烧龙象。那龙象先撞火柱后破灵光,已淡若游丝,不经烧,转瞬便被灼了个干净。宠渡挑眉惊道:“果是好宝贝,连我的龙象也经受不住!”
尤仲收回火云,脸色煞白,连连卷袖拭汗,显是虚脱不少,似耗费不少真元。又见卞梁身死,更觉惶恐。心道:“纵有‘地焰瓶’在手,如何干得过他二人!莫如引他来追,左右拖些时候,待首阳宗来收拾!”拔腿便走。
黄客欲追,却被宠渡喝止:“道兄慢来,且由他去!”黄客道:“再有两下便可将这厮结果了,老弟何故拦我?”
宠渡道:“当务之急,乃是脱困。若再与他纠缠,待首阳宗人来此,万死也走不脱!”黄客拍脑自责:“当真糊涂,险些又中了套儿!老弟欲往何处去?”
他哪有甚么好去处?
奈何而今局面,只怕墟海待不住,大不了浪迹天涯,逍遥四海。
反正孤身一人,无所羁绊,正是了无牵挂、来去随心,正可去寻念奴儿。
却是万般不愿随黄客去,免将隐仙台拖下水。
故此朗笑数声,言道:“此番逃遁,你我各走各的,免叫他连锅端。我自有去处,道兄不必多虑。”
黄客怅然道:“既如此,不知何日再会!”宠渡道:“世间本多悲欢离合,无需伤感,他日必有再会之期。道兄务要勤加修持,早日成道。”黄客笑曰:“定不输你!”
尤仲见他二人要走,切齿骂曰:“好匹夫!竟不上当!此番为困住你二人,死了卞梁,岂可纵你二人远走?!”又捻起四张符纸来打宠渡。
黄客着恼,破口骂曰:“混账尤仲!我二人不与你计较,何苦送死,真以为不敢杀你?!再上前来,定叫你受用一颗‘破风珠’,与那卞梁同样下场!”
“他若还有珠子,早扔过来了,何需出言点我?只怕有诈!”
尤仲生疑,为保万全,仍旧拔开地焰瓶,放出火云布作火球,护住上下左右,喝道:“休要诓我!你且丢来试试,定给你烧成渣。”见黄客并无动作,笑道:“果是欺我!只怕你也仅有那一颗!”
话间,四张符纸已射来。
“你这泼皮倒精明,看穿了爷爷的把戏。自有他物降你!”
黄客恼他不上当,急取“亢龙鞭”。
此鞭由龙之皮、筋、骨、髓合炼而成,韧劲十足,软硬刚好,挥之即长,收之即短,长攻短守,是归元境内少有的法器。乃是隐仙台玉顶散人赐下,有击、笞、勾、缚等诸般技巧。
黄客得之久矣,日日演练,早已精熟停当,无不了然。此刻挥起,但见灵光闪烁,劲风肆虐,漫天鞭影啪啪啪抽在火球上,全然不惧烈火灼烧。
尤仲见那火云似有崩散之象,心下大骇,化出刀刃,掩一刀疾走。
黄客两人趁机也走,怎料那泼皮又来纠缠;想要再斗,尤仲又跑了。
如此这般你打我跑、你跑我追,就惹得黄客不耐烦,恼道:“必要斩了这厮,方得安宁!”提鞭去追。
宠渡晓得尤仲只想拖住自己二人,但黄客去得太疾,喝止不住,没奈何。忽觉天地气息骤紧,此景似曾相识,冥冥中生出警兆,顾不得细究,忙跃在一旁。
但闻哗啦声响,宠渡回首望去,身后木屋已被压碎,有股无形之力罩将下来,悚然惊道:“定灵剑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