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只有这些个小妖看守?”宠渡见守卫松惫不由多了个心眼儿,“莫非这地牢所处的山洞另有古怪?……如今也顾不得这许多,先入地牢再说!”
门口两只小妖也喝得酩酊大醉,叫宠渡两脚踢晕。正待闪身入内,又忖道:“这两只小妖若被发现躺倒在地,岂不露馅儿?”便将小妖扶正靠在洞口墙壁上,这才入了地牢。
洞中伸手不见五指,宠渡祭起火符,也不知洞壁是何质地,竟有吸附火光之效,只可见身遭丈许范围。
奔了没多久便到了一处三岔口,三道洞口内皆是一片漆黑,火光映衬下犹如野兽张开的幽幽大口,几欲择人而噬。
宠渡将耳朵贴在地上,未听到半分声响,思索片刻便入了右首的洞穴。
“为今之计,不妨依次查探,若无所得再折回来!”
此法虽然耗费工夫,但这三个洞口一模一样,任宠渡再如何细看也没察觉出异样之所在,只能使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洞中七拐八弯的,分出许多岔道,宠渡依计尽挑右首的洞口。
洞内晦暗,宠渡掐不准过了多少时候,只觉着左拐右绕越走越深,犹如迷宫一般。
猛然间又来到一处岔路口,乍看似曾相识,细看却又不是之前那道三岔口,心中咯噔一声,暗呼不妙:“难怪外间布防甚少,想不到这洞中竟是迷魂阵?!”
照目前情形看来,这迷魂阵中虽无其他危险,但迷魂阵本意便在一个“困”字,若无契机,十有八.九有进无出,极有可能被生生困死在阵中。
宠渡背上冷汗涔涔而下,直骂自己大意,早知便将洞口的小妖捉了来带路,也免了眼下进退不得的尴尬处境。
“如今想这些又有何用?!”
宠渡使劲晃了晃脑袋,深吸几口气强自镇定,仍旧入了右首的岔道,只不过在洞口上刻下记号。
这洞壁说来也古怪,不但坚实异常,来回划了数遍方见一点模糊刻痕;而且滑不溜秋,一脚踩上去浑不着力,欲跃至高处却莫可奈何。
绕了一圈,又见一处三岔路口,宠渡心中忐忑不已,朝右首洞口看去,得见石壁上留着刻下的记号,竟是之前的那道三岔口。
得知自己不过是原地打转,而非更糟糕的情况,不由长舒一口气。
若这道三岔口并非之前那个,那便是说自己越行越深,能走出迷魂阵便愈发不可能了。
无论选了何种路线,却总是绕回来,宠渡心中颓然无比,无名火起,抬脚踢散地上一小堆碎石。
火光照映下,碎石间亮闪闪似有某物。
“灵晶……为何会在此处?妖族并不常用灵晶!”
宠渡觉着此事或非巧合,眼下困境令他将一切可疑之物皆视作救命稻草。
“是那些被关在地牢中的散修无意落下的还是有意留下的记号?会不会有其他的灵晶?”
多思无益,宠渡弯腰低头绕了七八弯,将地上碎石堆翻了个遍,却不见有其他灵晶。
“难不成是我猜错了?”
怕自己疏忽大意,回到之前的三岔口,祭起两道符纸,按不同的路径来回寻了数遍,终于在一条细小的石缝里觅得另一颗灵晶,如获至宝。
“果然是记号!你姥姥的,也舍不得多放几颗,也省得小爷费这许多工夫!”
他大喜之下却是忘了,若这记号太过明显,岂不早被妖族发现了?
宠渡在两颗灵晶之间,择了一条最短的路线,好在从刀疤脸手中得了数万灵晶,每隔几步便撒上几颗,以供出阵时辨别方向之用。
此后一路深入,宠渡也猜得那些人暗布灵晶的心思,一心往不起眼的角落、石堆、壁缝里寻,果然见功,留作记号的灵晶被他一一觅得。
如此这般行了不知多久,便见前方隐有火光闪动。
“终于到头了?!”
宠渡擦掉额头汗珠摸上前去,果见地牢门口有两只小妖把守。
“过了这些时候,也不知外间妖族有否察觉!”
他心下焦急,不管三七二十一,放倒正在打盹儿的看护小妖,闪身入内。
地牢之中一片晦暗,仅有门口的数支火把洒进些许光来。
宠渡走到近旁一间地牢伸手往洞口摸去,一声嗡鸣,所有洞口齐声现出光幕来。
“想必这便是那蛤蟆布下的结界了!”
一一数去,光幕竟有十余处,其后黑压压的尽是人影,宠渡粗略一算,此间散修何止之前与自己一道被俘三百来人,少说也有近千之数!
“定有从其他地方被俘来的人……如此甚好,稍后突围的胜算又多了一分!”
洞中散修被亮起的光幕所惊,又见他这身行头,只道是前来探视己等动静的净妖宗弟子,大都冷眼相对,却仍有人挤到洞口满脸乞求模样:“别、别杀我,我愿为净妖宗做牛做马,只求饶我一命!”
“走狗!”地牢中响起一声冷哼。
“瞎费工夫!我等知晓了这妖宗的丑事,又岂能饶得性命?!”
“想不到众人恨净妖宗入骨,私底下已然以‘妖宗’之名相称,却不知整件事与其全然无干,均是那玄阴.门暗中捣鬼!”宠渡暗忖,“此刻若与净妖宗正名,少不得费一番口舌,眼下情势危急又如何耽搁得起?且我所言,他们未必就信……莫如先脱了此间困境再说不迟!”
不过几息工夫,宠渡心中念头却是转了几转,此刻决计以救人为先,拱手言道:“众位道友切莫误会,小弟并非净妖宗弟子,此次特来搭救!”
地牢之中听闻是救兵,顿时沸然,却仍有人疑道:“叫我等如何信你!”
他这身净妖宗的行头乃是从从那蛤蟆将军处得来,不想此刻反而惹得怀疑,此虽乃人之常情,却懒得虚言解释,直截了当地问道:“不知有何法子破此结界?”
地牢群修皆非痴呆之辈,自然明白眼下形势由不得他们做选择。
退一万步讲,若能出得此间地牢,便是那妖宗再有何阴谋,己等也能拼上一拼,胜过在此干坐等死千万倍。
如此想来,眼前少年是否可信倒并不要紧。
有人应道:“门口小妖手中有维持此间结界的宝贝,只需将那宝贝毁去,我等修为已回复七八成,自可合力破界!”
“对对对!”众修附和。
宠渡退至洞口,依言将那宝贝毁去,促道:“众位道友这便出手吧!”
但见风火明明、雷光闪闪,众人各展手段,一时间地牢亮如白昼。
此前众人修为已然恢复大半,只因小妖手中宝贝对结界有加持增强之效,这才莫可奈何。
眼下宝贝既毁,结界威能自然减弱,怎受得起诸多法术合力击在薄弱处,不免震荡崩坏去了大半。
“再来!!!”群修齐喝,又是一道竭力合击,仅余的一丝结界嘭然碎裂。
众人脱出牢笼,自然欢喜,拥至洞口齐声道谢。
宠渡拱手应道:“切莫客气,若非众位道友一路留下灵晶记号,宠某也走不出那迷魂阵!”
众修豪然大笑。
当首一人道:“我等也不过是想着碰碰运气,没想到天不亡我等,竟有道友前来搭救!”
“正是,此乃妖道气运将衰之兆!”
“我等何不趁此一举端了他娘的老窝,岂不快哉!”
“对,还有那净妖宗,这番处境皆是拜其所赐!”
“这笔账得好好算,不然难消这口恶气!”
宠渡心知此皆群豪一时激愤之言,且不说那净妖宗势大力强开罪不起,便是这洞外的妖族已是一樁天大的麻烦,更何况整件事净妖宗也不过是背黑锅的角色。
自知说来话长,不愿再作耽搁,示意群豪道:“诸位道友稍安勿躁,此地仍在妖族之内,实非久留之地,当务之急乃是逃出山去再谋打算!”
一席话说得众散修连声称善,便有人道:“道友说得极是,此间之事全凭道友做主!”
“道友此话可折煞某人了!小弟虽本事低微,却愿与诸位共患此难。依小弟愚见,我等宜一鼓作气冲将出去,以安然脱身为要,切不可恋战!”
群豪应和,一行数百人轰轰然往洞外奔去。
但此番动作,又岂有不惊扰妖族的道理?
最先警觉的自然是那蛤蟆将军了。
地牢结界本就由其亲手布下,众人破界之时便已惊醒过来。
蛤蟆正欲领兵前往,却见掌中有匹布条,摊开来看,见其上落有几行洒脱飘逸草书:
“将军,小弟并非玄阴.门弟子,多有隐瞒实非所愿,望乞海涵。所俘人修,已然得脱。顾念对饮之谊,恐连累将军,特留书进言,将军宜速速离去为是,此间小弟已作安排……”
“没想到这人族小子倒是为本将军思虑周全!”
蛤蟆将军自然知晓是宠渡所留,本是愤懑难当,然而读罢后文,胸中怒气自消,自思:“牢中结界已破,蝠王追究起来恐有祸事……上回走脱几个人修,那红蝙蝠硬将失职的蝙蝠精宰了。同族之情尚且不顾,何况本将军这样依附于他的外族?定是难逃一死!”
又转念道:“这宠老弟心思细密却又胆色过人,依言而行说不准可行,反正这鬼地方本将军早不想待了,还是回妙木山的好!”
蛤蟆出得洞来,已是晨光熹微天际泛白,遥见林间众妖时隐时没直扑地牢而去,耳闻山中杀声四起,暗道:“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又想:“此二妖随侍多年,若我离去必受连累,本将军又非那等无情之辈,焉能忍心!”
便对两只小妖道:“而今地牢既破,恐走了人修,大王怪罪下来,本头领自是难逃一死,你二人亦无善终,莫如逃了此间同往本头领山府,另得逍遥,如何?”
二妖听他言之在理,也是有心效力,对望片刻,道:“我兄弟二人愿随头领左右!”
蛤蟆将军称善,领了二妖兀自潜出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