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洞府上空,青烟腾腾,一道人影遁出,倏忽而至。
正是桃干仙。
几人见他灰头土脸披头散发、身上的布袍也碎了大半,便知方才那声响定是炸炉所致,登时笑得人仰马翻。
桃根仙道:“敢情咱家老二不炼丹,改做那挖煤掘矿的苦力了!”
桃花仙笑岔了气,“还是四哥厉害,说他炸炉,这丹炉便当真炸了!”
桃干仙拍了拍衣上烟尘,咳道:“老五你笑个甚!二哥我此番炼药,正是给你疗伤之用,如今前功尽弃,怎生救得你!”
众人脸色不由一变。
桃花仙急道:“这丹药不是还差一味主药么,如何炼得?”
桃干仙道:“哥哥我不也是想早日给你治好么,便想着换一味主药试上一试,谁承想今儿个却炸了炉!”
桃根仙道:“你等莫慌,除了这味主药,此丹所需其余药草,谷中皆有备下,改日再寻个丹炉便是了!”
宠渡听几人如此说,暗想:“我在那异界之内采了诸多灵药,何不问问他们所缺主药为何,说不准正巧便有。若是如此,岂不更有把握叫这几人与我一道入山?”
便道:“敢问几位前辈,所需哪样主药,晚辈不才,兴许能帮上一二!”
“你这小娃娃能知道个甚?”
“我等所需药材乃是‘空桑木’,你这小娃只怕听都未曾听过吧!”
宠渡暗道:“天助我也!”
见他喜形于色,桃谷六仙顿时围了上来。
桃干仙双眉倒竖,瞪眼问道:“莫非你当真知晓此药下落?且快快招来,若有不实,本仙定废你双腿!”
宠渡作了个揖,“晚辈不才,确实曾在一妖族友人处见过空桑木……”
“休得胡言!此木乃是万年灵品,可遇不可求,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焉能有此机缘?”
“几位前辈息怒,晚辈确曾偶然得见,只是不知如今是否仍在我那友人手中。几位大仙若想讨要此物,只怕得入山一趟才成!”
“此番入山,说不得便与黑风那老妖怪狭路相逢,该如何是好?”
“对,老妖怪道行委实太高,连老狐狸都要惧上三分,我等又岂会是其敌手?”
“我等悄悄摸过去,老妖在明、我等在暗,相机而动当不会出甚岔子!”
“大哥说的对,老五性命要紧,此行必取了空桑木!”
“既如此,我兄弟五人便同这小娃走上一遭。”
“也顺带看看白灵寨的那位姑娘!”
五仙言罢,桃根仙抄起宠渡便走,脚下凭空幻化出一柄阔刀来。
宠渡埋首看去,神色颇为古怪,暗笑道:“分明一柄菜刀!”
放眼再瞧,顿时哑然,“想不到这桃谷五仙不但人怪,竟然连法宝也这般不伦不类!”
五人之中,除桃根仙外,其余四人所用之宝竟分别是锅碗瓢盆!
旁人见了只怕笑掉大牙,但兄弟五人却不以为意,反倒是双手交叉抱于胸前,雄赳赳气昂昂,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似此行乃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一般。
到得白灵寨,却见寨门破碎、白雪皑皑,黝黑尖利的岩石兀自耸立,何曾有半分生气?
“定是被那老妖给毁了!”
六人心中愤恨,逡巡半晌未有所得,便不再流连,御宝低飞朝飞鼠山而去。
半道上,遥见两道身影遁来,到了近处才看得分明,正是胡离与狼伯。
“老狐狸、小灰狼,你两人怎的还挂了彩?”
“我等被几人所围,此番得脱已属不易!”
“上回伤了胡某的那人也在其中,却不知他何以断臂复生,修为更是精进!”
“想不到,昔日伤我与胡先生的乃是同一人!”
胡离道:“按打探得来的消息,此人名叫牟临川,乃是玄阴.门门主,昔年曾是净妖宗开山老祖横眉道人座下大弟子,修为自然不会低了去!后叛宗而去自立门户,那老妖破印得出,便是此人一手促成!”
“前辈与狼伯可曾得知白灵寨众人的下落?”
“已探得分明,却不在飞鼠山内,我与先生此番截住你等,也想着一同前往好有个照应!”
“不知姥姥等人被押在何处?”
“妖族祭坛!”
“祭坛?!”桃根仙道,“可是好耍的去处?”
众人看向狼伯,他身为妖族,对此再是了解不过。
这祭坛由来久远,妖人两族千年血战之后便有了。
相传,可通妖墓。
正因此,昔年原本是妖族世代供奉之圣地。
然数千载以降,未有人参透其中道理,只道可通妖墓之说实乃讹传,再无人在意。
“……故此,吾族早已忘却先人遗志失了敬畏之心,很早之前祭坛便已无人看管,到如今已是破落不堪。”
狼伯叹了口气,接着道:“黑风掳掠左近部族,将那等不臣之辈囚在祭坛,只怕也是存了祸水东引的心思,免叫净妖宗找上门之时灭了他飞鼠山!”
“这老妖倒是思虑长远,打得一手好算盘!”
众人正谈论间,忽而一阵劲风袭来。
举目远眺,便见天际处,黑白两色云团交织,电闪雷鸣间有各色宝光闪烁,似是斗法之象。
桃谷五仙见了,赞道:“美极、美极!”
狼伯却是神色突变,“不好,斗法之处正是祭坛所在,不知出了何等变故!”
胡离笑道:“我看那白色光团玉光缭绕,当是最正宗的道家法门,必是净妖宗的人来了!趁彼等无暇他顾,我等正好可去救人。此乃天助,机不可失!”
众皆允诺,朝妖族祭坛御宝而去。
絮云飞逝,宠渡由胡离带着行在半空,自思:“此番前往祭坛,说不得便有一场好斗,如今我体内真元被尽数被封,所能仰仗的便只有些许近身武技,如何帮得了众人?”
便道:“之前神志受妖力侵蚀,承蒙前辈出手相助,又赐与遁影诀,晚辈感激不尽!”
“此乃小事,无需记怀!”胡离笑道,“且我听狼伯之言,你与白灵寨可算别有渊源,而那寨中的灵狐也是胡某故旧,照此看来,我等算是一家人,无需多礼!”
胡离口中所说的灵狐,自然便是姥姥了。
这两人一见离狐弓,皆是满怀心事的神情,宠渡慧心通透,又岂会看不出两人关系匪浅?
只怕不止故旧那般简单!
但胡离既为明言,他也只好装作糊涂,又道:“晚辈有一事相询,不知晚辈体内桃花烙的禁制可有解?”
胡离惊道:“怎的,你想解除这禁印?”
“正是!此次入山,晚辈若不能催动真元,几如累赘,不但帮不上忙,只怕还会拖累众人,故而恳请前辈赐与解禁之法!”
胡离深知此行凶险,解印之事只怕在所难免,又见宠渡目光坚定心中似有决意,倒也不好相瞒,只得据实相告。
“既是我种下的禁印,解法自然是有的!但你体内现无真元,解印之法学之无用!”
“该当如何,还请先生赐教!”
“此事不难,我将解法烙在玉简之中,你若想解除禁印倒也方便。”
胡离另取出一枚黄色玉简,手指凌空虚点数番,便有一道晦涩难明的法印,灵元流转熠熠生辉。
“收!”胡离低喝,便听嗡声轻鸣,黄色玉简一颤,将法印尽数吸了进去。
“多谢前辈!”
玉简莹莹有光,面上正是那法印图案。
宠渡端详片刻收入袋中,问道:“不知此简如何用法?”
“此简每碎一点,禁印便解一分;若是被全部捏碎,则封印尽除,你体内妖力便再不受压制,务要警醒些!”
“多谢前辈!”
“胡某手中还有一物,也是特意为你备下的!”
胡离身上并无储物袋,一应物事皆取自袖间,想必是不知用何法将储物袋藏在了长袖之内。
此刻所掏出的,竟是一筒黑色羽箭!
“徒有弯弓可无甚大用,这几日胡某用体内婴火锻了些羽箭,可惜我与狼伯随身所带适合锻箭的灵材委实不多,前后也只得了这么一筒二十来枝。你且省着用,先将此行对付过去,回头我再给你多锻几枝!”
“前辈言重!有了此箭,晚辈便多上几分依仗!”
此乃非常之期,宠渡喜出望外也并不虚与客气,尽皆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