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球之内,皆是虏获而来的妖族,皆因不肯臣服于黑风族便被老妖布下禁制囚禁于此。
白灵寨众妖自然也在其中。
姥姥何等道行?
一早感应到外间灵力波动,便知那老妖布下的结界叫人给破了。
又见外间两道剑光朝封印己等的禁制打来,不由分说,一掌朝那黑球拍去。
其余黑球之内自然亦不乏道行高深之辈,所思所行皆与姥姥一般无二。
黑风老妖道行堪比元婴境圆满,高出两小境。
若是真刀真枪地干,便是那胡离与姥姥联手,也未必能讨了好去,由其布下的禁制自然厉害非常。
但这禁制终究是死物,此刻又乏人维持,焉能受得起这等内外夹攻,登时便被破了个粉碎。
丁岩之流见了胡离与姥姥这等道行,自知不敌,二话不说御宝便走。
一干妖兵与道门弟子见状,自然也散了个干净。
姥姥出得禁制,抬眼看去,正见胡离宝剑入鞘翩然落地。
恍惚间似回到当年,也是眼前这名男子,也是这般自天而将,从一干道门围攻中救下自己。
胡离走上前来,柔声道:“小狐狸……”
桃谷五仙嘻嘻哈哈,深以为奇。
“哎呀呀呀,这白狐果然是老狐狸的相好呐!”
“以后生的娃是妖还是人哩?”
“莫不是个半妖?”
“依本大仙看,非人非妖!”
胡离知他几人不正经惯了,也不计较。
正逢周围逃出黑风的妖王前来稽首道谢,便一一回礼。
转身望着姥姥,笑道:“百余年未见,你可安好?”
彼时,她还不是白灵寨的“姥姥”,不过是一只初得人形的小狐狸。
彼时,他还不是如今的逍遥散修,乃是首阳宗“自在老人”唯一弟子。
她受了重伤,他为她疗伤。
处久生情。
两人在万妖山中辟得一处洞府,耳鬓厮磨、情意缱绻自不必提。
但终究妖人殊途,堂堂首阳宗岂容得门下弟子与妖族相恋?
“孩子,你若想保全那白狐性命,便随为师回山吧!”
他还记得师尊的话。
师尊自然不会加害于她,但首阳宗却难说。
若他露出半分执迷,她定会埋骨泉下。
他终究回了宗门,连话也未曾留下一句。
她久候未得音讯,只道他是负心汉,便也收了心思创建了白灵寨。
往昔情意如流水,相逢终是陌路人。
时光荏苒,百余年自指尖悄然滑过。
姥姥只道往事随风,不想此番再遇竟是历历在目,一时竟是呆了。
自己对这男子可是余情未了?!
奴儿探出身来,唤道:“姥姥、姥姥?你怎么了?”
姥姥回过神来,不自觉地隐去妖身,化作人形。
可是不愿心爱的人得见自己妖族的模样?
“我道是谁,原来是首阳宗自在老人的传人!此番有劳道友出手相助,白灵寨上下铭感五内!”
姥姥言罢,回转身去,再不言语。
“小狐狸,以前我是迫不得已……但我早已不是首阳宗人!如今特来寻你,从此再不会有人搅扰你我……”
他退别宗门。
舍了天骄的地位。
舍了别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只为再见她,只为暗里守护她。
百余年如一日。
他的苦又与谁人说?
众人皆是心思机敏之辈,得见此景自知其中必有内情,也不相扰,留他二人在旁悄语。
奴儿见了狼伯,道:“狼伯,你可来了,不知可曾探得渡哥哥……”
话到一半,恰见宠渡从旁走来,顿觉窘迫。
又见他血渍满身,不免忧心道:“渡哥哥,你身上怎这么多血?”
老狼佯作嗔怒:“你这丫头,几时学会了胳膊肘朝外拐?眼里就只有我这宠渡小友,狼伯受伤吐血也不见你问得半句!”
“这……我……”奴儿一急,顿有些语无伦次,“狼伯错怪了,奴儿自是希望狼伯平安无事的了!”
老狼笑言:“行啦,狼伯还不知道你这孩子的性子么,不过是跟你开玩笑呢!”
奴儿嘟了嘟嘴,又道:“渡哥哥可是伤到哪儿了?奴儿有姥姥炼制的丹药,疗伤最是有效!”
老狼道:“瞧把你急得!这小子服了桃谷五仙的丹药,已然无虞,你大可放心!”
“桃谷五仙?是何人?丹药可灵么?”
桃谷五仙见她竟未曾听过己等名号,顿时着恼,叫嚣着围拢来。
“呔,你这女娃生得这般黑,怎敢疑本仙的丹药不灵?”
“二哥此言差矣,生得黑为何就疑不得你?”
“好生怪异,这女娃娃明明是个人样,却如何有此等浓烈妖气?!”
“莫再多言,她不识本小仙,且拿了去炖汤喂鱼!”
宠渡赶忙岔道:“五位大仙且慢,这姑娘可万万动不得!”
“怎的就动不得,这女娃是你小娘子?”
“大哥此言甚妙,这女娃如此忧心这小子,定是小娘子!”
宠渡面色窘然,道:“众位大仙不是想看那通晓蝶语的姑娘么,便是奴儿了!”
“噫!当真?!”
桃谷五仙将宠渡一把撇开,围住念奴儿,非叫她唤些蝴蝶来。
奴儿道:“山中四处皆在斗法,蝶儿们早避了开去,又往何处可寻?”
桃花仙贼兮兮地道:“此事又怎难得住本小仙!”
便从腰间解下一锦囊。
“老五这是何意?”
“看好了!”
便见他挑眉朝锦囊里瞄了两眼,又拍了几拍。
顿有蝴蝶飞将出来,大小不一、五彩缤纷。
五仙大乐,拍手欢呼。
“五弟自何处弄来这许多蝴蝶?”
“亏得本小仙精明,这些天捉了好些!”
桃根仙手掌一抻,便有灵光散出,将蝴蝶罩住,未叫走脱一只。
“你这女娃,赶紧跟这些蝴蝶说说话!”
“大哥且慢,如何便知这女娃能与蝴蝶对语?”
“叫这些蝴蝶组几个字如何?”
“老二此言极善,却是不知该组哪几字?”
桃叶仙眼珠骨碌碌一转,笑道:“莫如‘桃谷五仙,法力无边’?”
“噫,老四这法子好!”桃根仙笑道,“女娃娃,赶紧叫这些个蝴蝶排兵布阵来!”
奴儿笑道:“大仙前辈稍待!”
便听她口中嘤嘤有声,不似人言。
初时,那蝶儿兀自翻飞,毫无章法。
五仙正疑,却见蝴蝶排排而列,渐有字样,顿时大喜。
“小花,你个头儿太大,与小黑换一换!”
奴儿双手叉腰,一副气恼模样。
又起嘤嘤声,那花蝴蝶果然与黑蝶调了个儿,正巧补足“桃”字上最后那一点。
“噫,好耍、好耍!”
五仙见那八个字色彩斑斓、飘然灵动,欢喜至极。
周遭众修,无不拍手称妙,一时忘了眼下妖人相斗的危险局面。
忽而,道道血爪自天而降。
正是那蝠王感应到老妖禁制被破,逼退尘途等人赶来一窥究竟。
众皆四散。
但那蝶群却被血爪毁作飞灰。
桃谷五仙大怒,不由分说掏出锅碗瓢盆刀,“哇呀呀”惊叫着攻了上去。
他五人修为本在假婴之境,虽比那妖蝠元婴中境的道行低了不少,但胜在人多。
且兄弟五人彼此间知根知底,往日里操演惯了,斗法之时配合默契。
故而,蝠王虽道行高出不少,但一时半刻也奈何不得几人。
落云子直追牟临川而来,得见胡离,不屑道:“哼!又一名宗门弃徒!”
另有臣服于黑风族的散妖前来助阵,与胡离、姥姥等人捉对厮杀。
玄丹、元婴两境的高手,尽被缠住脱身不得,便有妖兵与道门弟子乘隙攻来。
宠渡与奴儿率着白灵族众迎将上去。
林间再次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