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蛇怪附在毕婆子身上,借其真元幻化而出,不似那龙象虚影,个个凝实无比。九个脑袋昂然欲斗,与扑来的紫龙彼此绞缠,撕咬开来。
龙啸蛇鸣,你来我往,场间明暗交替,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这天地间兽类万千,皆以龙为尊。蛇虽可化龙,但未受那三灾雷劫,却仍是蛇而已,对上真龙,天生便怵了三分。
便见那龙象灵活异常,独斗九蛇仍是游刃有余。前一刻还见它似是遁走模样,却忽然调转龙身,张口咬住蛇颈;猛而龙尾一摆,便将蛇身拍断;又或探出龙爪,将那蛇头抓得粉碎。
斗不多时,那蛇怪便只剩了五头,龙象也愈发暗淡。
“臭小子竟有此等手段,倒是小瞧了你!”
毕婆子擦去嘴角血渍,脸现狠色,手中法诀变换,喝道:“以吾血肉,奉为牺牲;祭吾寿元,铸汝甲身!”便见其身形顿时萎缩,本就枯槁的身形又憋下去三分。
“哎呀,这老婆子也疯了,竟然献出了生机与寿元?!”
“也不知这化兽诀乃何人所创,竟有这等法门,好生阴毒,老子才不要学!”
“对,还是那小子的功法更合我道门妙义!”
“嘁!功法是会挑人的,那老婆子本就给人阴狠之感,修炼此功也算对路,就你等模样还学个甚?!”
众修议论间,那余下的五蛇又凝实几分,个个涨至与那龙象同样大小,且浑身乌光粼粼,似穿铠甲。忽而自毕婆子身上飞出,将那龙象围斗在垓心。
便听一道炸响,却是二蛇缠绕龙身,轰然爆裂。
龙象悲鸣,兀自散去。
宠渡不由的屈膝在地,大滩黑血喷口而出。
“宠渡!”“师弟!”“渡哥哥!”
穆多海等人脱口叫道,正欲上前,却被落云子抬手拦下。
“这等非人非妖的怪物,尔等休得出手,不然定依门规严处!”
戚宝置若罔闻,强行欲走,却被一股灵压死死定住。
落云子也不搭理,却暗自着恼:“若非你这胖子开出那等道蕴,说不得便将你逐出师门,随你与那弃徒自生自灭!”
姥姥也将奴儿拉了回来,道:“若是相助,他会恨你一辈子!”
“奴儿也明白!”念奴儿哽咽道,“可是、可是……渡哥哥伤得好重,怎叫奴儿忍心?”
胡离道:“他欲报师仇,已抱了必死之心,你去也是无用,劝不回他的!”
宠渡侧头看来,笑道:“好奴儿,之前还叫你听姥姥话来着,怎才这会儿工夫便调皮了?!”
“渡哥哥……”念奴儿泪眼婆娑,且哭且言,“你随奴儿回白灵寨可好?让姥姥替你治好伤,再来报仇也不晚啊!”
不晚?怎会不晚!他解了桃花烙,眼下妖力侵身,迟早丧命!若此番不趁机杀了毕婆子,他日往何处寻她?九泉之下,又有何颜面见那酒鬼师父?
宠渡摇了摇头,又对那胖子道:“此事只关乎我与这贼婆子,你勿要出手相助,不然便不是我的好兄弟了!”
戚宝浑身轻颤,寸步难移,直瞪着落云子,双眼似要喷出火来!
场间众修听他几人对话,有感这番儿女情长、兄弟之谊,无不动容,顿时默然不语。只有那落云子、蝠王之流,仍是面色不改,不知其心中有何思量。
“臭小子死到临头还逞强,纳命来!”毕梳冷笑喝道,抬手一挥,三条蛇怪直奔而来。
宠渡心念百转,忖道:“这驭灵功并无献祭之法,而今真元所剩不多,唯有与这贼婆子拼了!”便见他吞丹服药,真元流转之下,再聚龙象,却比方才更为虚幻。
“还不够!还不够!再来!”
他咬牙发狠,低喝阵阵,身上紫焰忽地拔高三尺,气息顿时强了数倍,股股磅礴真元散出体外,又被他纳入体内。
众修皆惊,有人脱口叫道:“这小子竟然逆转真元?!”
说时迟那时快,蓦地里响起一声震天龙吟,龙象赫然聚出,鳞光闪闪,却非虚影,宛如真龙降世!趁势捣将过去,只一瞪,便叫对面飞来的蛇怪愣在半空,逡巡不前。
众人感其威势,尽皆骇然。
那毕婆子再变个法诀,蛇怪合而为一,与龙象缠斗,却不过是徒劳挣扎,不消多时便被灭了个干净,嘭的一声化作黑气消散无踪。
龙象也淡了几分,猛而倒卷,直扑而下。
毕婆子神通既破,吐血而走,惊道:“门主救我!”
刷!刷!
两道人影先后飞起,牟临川拔剑欲斩,却被胡离挡下。
趁此空当,龙象一口咬住毕婆子,猛地扎下。
轰!!!
烟尘散去,地面现出个深坑来,那毕婆子早被灭了个尸骨无存。
“可惜未能保得老头子的储物袋……不过师父啊,徒儿终究是给您报了仇了……”
宠渡淡淡一笑,颓然欲倒,却被念奴儿赶来扶住。
“渡哥哥!奴儿这里有九转真灵丹,你赶紧服下!”
见他周身血口几无完肤,奴儿泪如雨下,泣道:“这便好了,姥姥定有法子救你!”转身望向白狐道:“姥姥、姥姥,你赶紧救救渡哥哥吧,奴儿以后甚么都听你的!”
姥姥叹道:“他逆转真元,自毁道基,眼下只怕大罗金仙也无法救得!”
奴儿看看狼伯、又看看胡离,见其均是摇头不语,更为悲戚,喃喃道:“渡哥哥,你不要走!你若走了,以后谁再烤山鸡野兔给奴儿吃?你千万不要走!”
那落云子也撤去灵压,戚宝等人兔子一般奔了过来。
“小师弟?小师弟?”
戚宝目中含泪,强颜笑道:“好兄弟,你可不能走了,不然我与穆兄找谁人吃酒去?”转而跪地向那落云子求道:“念他昔日也是门下弟子,戚宝妄请宗主开恩,救我兄弟性命,日后弟子定为宗门效犬马之力!”
穆家兄妹与那风疏雨齐声道:“请宗主开恩!”
“哼!也不知你几人究竟中了他何种妖法,竟行此举!莫说此番回天乏术,纵是有法可施,本座也断不会救!”
童泰应道:“宗主所言甚是,此等弃徒死有余辜!”
穆婉茹瞠目道:“童泰,你这人好生狠毒?!宠渡好歹曾是你我同门师弟,你不求宗主搭救也罢,怎还如此落井下石!”
“莫非你忘了昔日他杀李元与程广,叶舟也因他而死?!这种人就该偿命!”
“你放屁!”戚宝恼道,“分明你几人从中使坏,加害于他,怎还有脸在此大言不惭!”
几人这厢争论,宠渡却已进气多出气少!
连续冷眼旁观,暗自笑道:“本道子放你一码,你却自寻死路,看来你是不能来找我还那一掌了!”侧头道:“薛老,此间事已了,且陪本道子去看看那石壁功法!”
听他此说,众修这才回过神来,又聚在那石壁之下。
奴儿抱着宠渡,脸色木然。
曾经在梦里,她抱着眼前的少年。
如今虽是抱着,但心中却无丝毫欢喜。
渡哥哥怎的就救不回来呢?!
“好奴儿……”宠渡低声道,“别担心,渡哥哥只是有些累了要歇一歇……以后你可要听姥姥的话,切莫到处乱跑啦……”
“怎么才能救渡哥哥?怎么才能救渡哥哥?……念奴儿啊,你可真笨,救不了渡哥哥!”
奴儿兀自喃喃,全没将宠渡的话听在耳中,心中愈想愈恨,不由的抬手拍在宠渡身上。
这一拍,却了不得,竟将那造化命盘拍了出来!
命盘缓缓升空,散出金青之色。
奴儿一愣,只觉着那圆盘煞是好看,以手触之,便有神芒洒下,将两人罩在其中。奴儿浑身战栗,眼现挣扎之色。
姥姥大惊,犹记昔日净妖宗之变,奴儿也曾昏迷过去,忖道:“这丫头莫不是又要犯病?!”瞬身近前,欲将她拉出神芒。
忽而,天地气息顿然大变,胡离剑眉猛挑,也走个瞬身,将姥姥拉了回来。
便见一道金色光柱拔地而起、冲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