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在一排巨大的药柜前忙碌着。我捧着暖炉看着他清矍的身影,“师傅。”
“恩?”他微微的抬起眼眸看了我一眼,带着浓浓的暖意。只有在我们两单独相处的时候,他才会允许我叫他师傅。
他教了我很多东西,我想一定是老天可怜我和娘才将师傅送到我们身边的。在我小的时候,是他帮助了我和娘度过那最艰难的时刻。
要是没有师傅,我的人生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可以肯定的是,我脸上的青斑依然还在。我依然会被这大院子中的人视为不祥之人。现在她们对于我不过是漠视。
事实上,因为我,已经让娘受了很多委屈了。若是我一出生就和姐姐们一样的美丽,或许爹就不会对娘不管不问。
“为什么你会一直留在霍家?”我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他摆弄着小秤的手指略微的一顿,“人要是经历了生死,就会看淡许多。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有你,有你娘,我过的还不算孤单。”他抓了一把黄芪,用小秤秤着分量,将多余的重新倒回药柜的抽屉中,后将药细细的倒在包药的黄纸上,随后转身去拿另外一种药材。
“师傅,其实我们现在已经有不少钱了。”我趴在桌子上,一手揽着暖炉,一手托在腮边看着师傅,“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去江南,你常说江南风光秀美,人杰地灵。那里也温暖,适合娘修养身体。”我运用福伯教授我的一些知识,调配了各色的胭脂水粉,卖的非常好。
京城最出名的谢芳斋珍珠水粉就是出自我之手。
两年前我作了一次很大胆的决定。我偷偷的变卖了娘当年的一些首饰,扶持了一个年轻人,林曼。当时他父亲刚刚病逝,他继承下了那个生意并不好的谢芳斋。
我成就了他京城第一水粉的名号,他成就了我一大笔的财富。他虽然年轻却很懂得经营,如今的谢芳斋不仅单单经营胭脂水粉,更是涉足了药材等各个方面。作为他最早的股东以及合伙人,我的身家也随着他产业的增长而激增。
只是这些事都是背着府中人进行的。霍家对我们母女的不管不问正好方便了我暗中进行自己的生意。在明里,我依然是霍府不受人待见的七小姐,寒酸透顶,而在暗里,我却已经是一个腰缠万贯的小富婆。
我发誓要让娘开心。可是,娘得知我的所作所为之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高兴,她只是对我放心。
她宁愿住在那简陋的院子中,也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霍家。因为一旦和我离开了霍家,她就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个我称之为爹的男人。
从她远远凝望爹的眼神中,我明白她这一生心之牵挂的只有那个凉薄的男人。
“你能劝的动你娘?”福伯瞅了我一眼。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情啊,爱啊的,确实离我还有段距离,我看不懂,也摸不透。明明爹对我们那样的不管不问,而娘却一心的栽进去,再也拔不出来。
“即便我劝不动我娘,可是师傅您没有必要继续住在这里啊。”我撑着头说道。
福伯放下了手中的小秤,将抓好的药仔细的用纸包上,放到我的面前。“你有这么多闲功夫来担心我,不如想一想如何选个称心的夫婿。只有你过的幸福了,你娘才会真正的开心。”
我不屑的一撇嘴,将药包抓到了手中。“我才不要嫁人。”难道和娘一样?爱上了,痛苦一生?与那相比,我宁愿搂着金银珠宝睡上一辈子,至少钱财不会欺骗我。林曼经常嘲笑我是财迷。我承认,我确实是财迷,若是没有钱,爹会娶这么多姨娘?当然娘也不会到霍家来当丫鬟,更不会遇到这个让她牵挂到心底,又害她伤心半生的男人。
从福伯那里出来,风更胜了些,吹的附近光秃秃的树枝不住的摇晃,在这黑漆漆的大宅院里,还真透着几分骇人的气息。
前院的盛会还在继续着,不时的飘过来丝丝袅袅的器乐之声。
我的眸子黝黯了下来,那在前院的爹一定记不起在后院还有一个病痛缠身的女人无时无刻不在心心的挂念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