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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困陷金陵

武昌起义后,独立各省几乎都有咨议局策划参与,传檄而定。激烈的战斗只发生在少数几个地方。真正称得上作战的只发生在江南重镇南京。南京战役之所以能够展开,起源于上海独立。

上海是远东最大的国际化大都市。上海租界是中国法律顾及不到的地方,是世界冒险家的乐园。但上海的独立,具体浓缩起来,只需要将江南制造局攻下来,就算成功。也就是说,那么大的一个上海,只需要在黄浦江边集中精力打几枪,“乓乓乓”!枪声响过,就算占领全上海,费不了多大气力!

上海的光复会负责人是李燮和,同盟会负责人是陈其美,在进攻黄浦江边的江南制造局前,两会约定,由光复会的李燮和出任沪军都督。因李燮和是湖南人,驻上海新军多半是湖南人,由李燮和策反新军起义,便于指挥军事。光复会在上海的基础也比同盟会的基础好。至于李燮和个人,他是光复会中除了陶成章之外的第二号领袖。而陈其美在同盟会中的资历很浅,1910年以前同盟会中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名字。他在日本加入同盟会,1908年回国后一直住在上海,加入上海青帮,性格豪爽,办事果断大胆,很快混上了青帮老大。到了1910年,上海滩遍布他的青帮打手。孙中山、黄兴在中国南疆举行一次又一次不成功的起义,在同盟会内部引起广泛不满。有些同盟会中人渐渐将目光转向江浙一带,以及湖南、湖北一带。陈其美在上海有青帮打手作基础,渐渐在同盟会中崭露头角。1911年7月,中部同盟会成立,陈其美一跃而成为同盟会要人,与谭人凤、宋教仁、居正等人相提并论。武昌起义后,谭人凤、宋教仁、居正等都去了武昌,陈其美在上海的地位愈加显得举足轻重。在跟李燮和商量好进攻江南制造局的日期之后,两人分头行动,李燮和去策反新军,陈其美去策反警察。陈其美只身前往上海警察厅谈判,警察厅厅长告诉他说:“武昌已起义,我是汉人,革满洲的命,我有什么不赞成?但是,上海是华洋杂处的地方,动辄惹起外交,你们革命党我信得过,只是发动时,帮会、匪类难免不乘机抢劫、杀人放火,维持治安一事,又是我的职责所在。”陈其美站起来,用手按在桌上,眼睛盯着那个厅长说:“我们就是为着华洋杂处,动辄惹外交,希望彼此少流点血,才来和你谈判。你纵有为难处,我们要干的总是要干。”旁边的李平书接着说:“厅长你知道吗?已有好几千名革命党到了上海,他们的炸弹那样厉害,上海真的会糜烂,还是想办法和平解决的好。”那厅长听了李平书的话,沉思了一会儿,说:“就这样吧,你们事前活动,我可装着不管,发动时,我的警察决不参加战斗,只负责维持治安责任。”

11月3日,这一天还没到他和李燮和商议的起义时间,陈其美性急,匆匆忙忙率商团去围攻位于南市区黄浦江边的江南制造局。商团开到制造局门前,准备攻打时,陈其美突然站起来说,我来说服守卫制造局的卫队,可以不流血。结果进去之后,铁门“哐当”一声,重重关上,陈其美被绑架了。李燮和闻讯后,赶紧率光复军前来搭救,跟商团一起对制造局展开围攻。一直打到天亮,制造局的前门打不进去,改打后门,还是打不进去。制造局旁边有一家火油店,店老板拿来十几听火油,说:“打不进,就烧吧。”顿时火光冲天,制造局的守卫乱了。制造局总办匆匆忙忙逃到黄浦江。卫队士兵见总办逃了,只好投降,大伙一拥而入,占领了整个制造局。在一个储藏钢铁的小房间里,发现了陈其美,只见他手脚带着镣铐,坐在一张条凳上,头紧靠着墙壁,一动不动。

攻占了江南制造局,整个上海就算攻占了。大家便开会选举,开始选举民政长、军政长,民政长由李平书担任,军政长由陈其美担任。会议即将结束时,忽然冒出一个不速之客,站在会议室中间,摸出手枪往桌上一拍,说:“上海与中国全局有关,武昌起义选出鄂军都督,声望不小,陈其美昨天吃过大苦头,现在给他一个军政长,太不公平,不足以响应起义。”大家听了,都不说话。这位不速之客说大家应该组织都督府,要陈其美做都督,没有人反对。大家便拍手鼓掌。于是,陈其美就这样当上了沪军都督。

沪军都督本来商议是由李燮和来当的,陈其美违反约定,令李燮和愤怒异常。但木已成舟,革命党不好内部火拼,而且,光复军和李燮和都不愿隶属陈其美,于是便跑到吴淞另起炉灶,成立吴淞都督府,李燮和自任吴淞都督,与陈其美分庭抗礼。陈其美派人带手枪去跟李燮和谈判,要李燮和解散吴淞都督府,李燮和如同意,就能从江南制造局里领取枪械。吴淞都督府当时没钱,已无法维持下去,如再跟陈其美对着干,恐怕连领取江南制造局枪械的机会都没了,只好同意解散。

上海的江南制造局是当时中国最大的兵工厂,里面储存的枪支弹药堆积如山。陈其美当上都督以后,各地的同盟会员闻风而起,纷纷前来投奔,加入他的队伍,为他出谋划策。陈其美的周围很快集聚了一大批同盟会精英,其中有的是学军事的留学生,他们就用江南制造局的武器迅速帮助陈其美组建了一支沪军。沪军的参谋长是时任军谘府科员的留日士官生黄郛,军谘府大臣载涛本来是派他到南方试探与民军谈判,他却背叛朝廷,跑到上海投奔了陈其美。加上陈其美的身后还站着一班青帮打手,陈其美在上海的地位如日中天。

陈其美在上海站稳了脚跟,也是同盟会在上海站稳了脚跟。上海是中国最大的城市,是华洋杂处的地方,一举一动都牵动中外,因此就特别地引人注目。上海越是引人注目,同盟会的革命宣传也就越是引人注目;革命宣传越是引人注目,同盟会的地位就越显巩固。但不可否认的是,当时全国各省的独立,几乎都与同盟会关系不大,主要是咨议局和新军的力量。所以说,孙中山后来之所以能够顺利当上南京临时政府大总统,也与陈其美在上海站稳脚跟有关。

当时的上海是江苏省的一个辖区,它的最高行政官只是一个道台。苏州是江苏巡抚衙门所在地,南京是两江总督府所在地。上海要接受苏州管辖,同时也要接受南京管辖。上海的独立势必影响到苏州和南京。加上,陈其美依靠上海的江南制造局,把大量的枪支弹药散发出去,革命形势一片大好。

江苏省最富人望的士绅是江苏咨议局议长张謇。武昌起义爆发后,张謇还亲自跑到南京劝说两江总督张人骏出兵攻打武汉。但随后全国局势急剧转化,一日千里。张謇看到大势已去,大清的江山已无可挽回了,便转而要求两江总督张人骏独立。张人骏不同意,张謇回到苏州,请江苏巡抚程德全宣布独立,以维持地方秩序。程德全同意了,便于1911年11月5日宣布江苏独立,把巡抚衙门的瓦片掀翻几块,再发出几张布告,就算江苏独立了。

上海的独立也直接影响到浙江省城杭州,就在上海宣告独立的当天,浙江巡抚增韫用电话通知在省官绅到巡抚衙门开紧急会议。到会的人很少,除了增韫本人,出席的人仅有藩司、督练公所总参议、杭嘉湖分巡道、杭州府知府、仁和县知县等五个人,其他的官员如臬司、提学司、盐运使、粮道、劝业道、巡警道、交涉员和其他各局所的官员都不露面。来的士绅仅仅有陈汉弟和许炳堃两人,场景十分凄凉。增韫首先开口说:“昨天沈衡山、汤尔和两位先生去上海,约今天早上赶早车回来,到现在还没回来。形势紧逼,大家看有什么办法。”在座的都没说话,场面鸦雀无声。这样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督练公所总参议袁思永站起来说:“杭州城内有巡防营十数营,每营五百人,枪支弹药充足。而新军仅有一千七百人,都住在城外,每支枪只有三发子弹,不足为患。”袁思永的话说完之后,没有人接话,会场又陷入了沉默状态。杭州府知府英霖突然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如不宣布独立便不能解决问题。他说得很多,但由于是边哭边说,情绪激动,有点胡言乱语。增韫于是叫仁和县知县沈思齐起草浙江独立告示。沈思齐当场写好,交给增韫过目,增韫过目后,交给身边的袁思永过目,依次传阅,都没有异议。增韫叫人立即把文稿抄印出来,贴到杭州的十个城门上。英霖说:“刻板印刷已来不及了,可以先交十个人分头抄写十份,送到将军署盖章。”增韫同意照办,会议结束。

会议结束后,增韫一脸轻松,为安定人心,特意带上老母亲、妻子和儿女,来大街上散步,身边只带有两个侍卫官。增韫一家还去杭州最有名的清和坊恒丰绸缎庄、舒莲记扇庄等大店铺买东西。独立告示预备第二天天一亮就贴到城门上去,可是,当晚十一点左右,巡抚衙门外突然枪声四起,等增韫穿好衣服,起义士兵已经打进衙门里面来了。增韫和他的一家当场被俘。起义士兵还放火烧了巡抚衙门。

天亮以后,起义军占领了整个杭州城。但全城还有满城没有攻下,于是,在接下来几天,起义军集中力量向满城发动进攻。炮队选好位置,将炮口对准满城将军署猛轰,旗兵受到炮击,惊惶万分,插出白旗投降。

浙江11月5日宣布独立,由浙江省咨议局议长汤寿潜担任都督府都督。汤寿潜当时在上海,不在杭州。直到11月8日,他从上海回到杭州后才正式就职。

汤寿潜出任浙江都督,引起了革命党人的不满。起义军敢死队队长王金发就是其中的代表,王金发极力反对汤寿潜出任浙江都督。陈其美从上海打电报向王金发解释说汤寿潜是出任都督最适合的人选。王金发不服,就跟蒋介石一起气势汹汹地去上海找陈其美。当时陈其美正和沪军参谋长黄郛谈话。王金发一进去就说:“汤寿潜是反对我们革命的,我们革命党为什么要推他出来当都督?”王金发说完,蒋介石就接上去说:“你们怕死,我来死给你们看!”说完,从身上拔出手枪要自杀。旁边人赶紧握住蒋介石的手,夺下他的手枪,交给黄郛。这位未来的中国统治者年轻时就这么冲动、血气,让人大为感叹。黄郛把手枪藏了过后,说:“自己兄弟,有事好商量。”陈其美也站起来说:“我们还有许多大事要做,我们马上要北伐,光复全国,我们都要到中央去做事,何必计较地方一个都督呢?”说完,陈其美对蒋介石说:“介石,你就做第一师副师长兼第一团团长。”接着,陈其美转身对王金发说:“季高如果要回浙江,就做建设部长。”王金发说:“我不要什么建设部长,我要回浙江绍兴去反对汤寿潜!”后来,王金发果然回浙江绍兴,自己成立了都督府,自任绍兴都督,跟汤寿潜对着干,把绍兴搞得乌烟瘴气,留下“金发祸绍”的恶名。蒋介石后来则跟黄郛率沪军加入以徐绍桢为总司令的江浙联军,参加围攻南京的战役。

徐绍桢是新军第九镇统制,驻在南京城内。当时的南京城内还驻有江南提督张勋的江防军和江宁将军铁良的旗军。徐绍桢的新军直属于总督张人骏,与提督张勋、将军铁良彼此不相隶属。将军铁良指挥的旗军,已经不是清朝初年那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八旗军,他们的实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铁良原是北京的陆军大臣,派他来当这样一支军队的将领,真是委屈。武昌起义是由新军第八镇发动的,两江总督张人骏因此对新军第九镇产生怀疑,想收缴新军士兵的枪械,但又怕过激生变,下不了决心。统制徐绍桢为防止士兵起义,曾召集各营队官和各队队官,一一询问:“你们的士兵是否有革命动向?”这些军官们都说没有,并向徐绍桢保证,自己的士兵绝没有一个革命分子。徐绍桢还不放心,又特意召集全军驻南京城内各标正、副目(正、副班长)训话,告诉他们说:“这次武昌第八镇叛变,无异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你们切勿步他们的后尘。”

江宁藩司樊增祥对朝廷一直不给他升官心怀不满,想发动新军起义,就对张人骏说:“武昌叛变的是新军,由京汉铁路南下平叛的也是新军,新军不完全是革命党。比如一树果实,其中有一果实生虫,不能认为全树果实都生了虫。《庄子》里有一个寓言说,有一位老妇丢了柴刀,疑心是邻家一位青年偷了她的,便天天观察这个青年,觉得他的所作所为都像偷了她的柴刀。后来,这位老妇在自己的柴堆里找到了柴刀,再观察这位青年的时候,便看不出一点做小偷的样子。现在大帅对第九镇的怀疑就好像老妇丢柴刀。我的意思是,不妨令第九镇驻城内部队暂时移驻郊外,不让他们入城,等到武昌叛乱平息,再将他们调回。”张人骏采纳了樊增祥的意见,便下令将第九镇驻南京城内的各部队,限期全部移驻到离南京城60华里的秣陵关去。樊增祥则悄悄地给第九镇士兵说:“你们移驻郊外,一方面可以免遭大帅猜疑,一方面自己的行动也可以自由;至于粮饷,我已代为你们筹备好了,不必顾虑。”徐绍桢在樊增祥讲话后的第二天,便率领第九镇士兵向秣陵关开拔而去。

第九镇新军撤去,南京便成为张勋江防军的天下。张勋下令,凡是剪去辫发的青年和穿着学生装的少年都为革命党,一律逮捕,不分青红皂白加以杀害。一时间,南京城被张勋的极端手段搞得满城风雨,一时谣言四起,说第九镇新军要从秣陵关冲出来攻南京了。新军和江防军,本来就相互仇视。新军待遇比江防军高,新军看不起江防军,江防军仇视新军。开到秣陵关的新军士兵以为是江防军抢了他们地盘,一时群情激愤。下级军官们无视上级,擅自下令所属士兵把刺刀、马刀一律开口,准备与江防军肉搏,夺取南京。这个时候,新军中上级军官已经控制不住他们的部队了,于是能逃的则逃,不能逃的便只能听其自然。统制徐绍桢本人也不能遏止这种情况,不得不向总督张人骏报告。当时,秣陵关与南京城内不通电话,徐绍桢只得派军械官郑为成入城报告,但郑为成却借此离开秣陵关,前往镇江,并没有到南京去。徐绍桢不知道这个内情,又没得总督张人骏的回音,觉得张人骏在怀疑他图谋不轨。加上徐绍桢看到昔日所重用的中上级军官多数逃跑,自己处境危险,不如干脆附和士兵,率部起义。

下定决心之后,徐绍桢就将第九镇的两个旗籍军官扣留杀害,将镇司令部仅存的数千发子弹发给士兵,任命参谋官沈同午为总指挥,于1911年11月8日向南京城杀奔而去。

当时,起义士兵每人只有三颗子弹,下级军官们都认为子弹不足,不可以轻举妄动,要等上海方面运来子弹再攻城。但徐绍桢很急,仍命令士兵们快速前进。当天晚上十点钟,起义士兵抵达雨花台,从三面包围了张勋的江防军。江防军雨花台守将张文生,是个久经战阵的宿将,他命令江防军士兵先不要开枪,以静制动,并不理会远处的起义军“冲呀!杀呀!”的喊杀声。等到喊杀声由远及近,接近江防军前哨阵地时,张文生突然下令集中炮火作正面射击,两边架起机关枪左右扫射,只见冲在最前面的起义军士兵倒下了,后面的继续冲上来,又继续倒下。起义士兵每人只有三颗子弹,那战场简直成了屠杀场。不到两三个小时,起义军三路三千多人,死伤过半,尸横遍野,无法再攻,退出战场。天亮后,江防军冲出城门,又一路追杀而来,溃退的起义军士兵抵挡不住,又纷纷败逃。最后,徐绍桢率残部逃到镇江,才稳住阵脚。

徐绍桢在镇江稳住阵脚之后,得到上海都督陈其美、江苏都督程德全、镇江都督林述庆、吴淞光复军总司令李燮和等人的大力援助,大家组织江浙联军,推徐绍桢为江浙联军总司令,会攻南京。

南京城内人心惶惶。官绅们都做好准备,准备拥张人骏做都督,响应革命。但张人骏就是不肯,他说:“我世代受清朝的厚恩,怎么可以反叛?”官绅们再三劝说,张人骏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还哭着鼻子说:“你们自己去选择吧,让我回到故乡去!”第二天,总督府仍继续开会,已经决议拥樊增祥为都督。张勋突然跑进来,大声地对张人骏说:“别的人可以背叛朝廷,你老帅也可以背叛朝廷吗?”说完,“啪”地一拍桌子,就转身走了。大家都知道情况不妙,张勋翻脸,就只有背水一战了。

在江浙联军会攻南京之前,南京守城主帅张勋再三打电报向北京告急,南京孤城四面受敌,江浙联军已成燎原之势,自己兵力单弱,难以久守,请求迅速增调援军。内阁总理袁世凯回电说:“北方可以调用的队伍,现在全都调往武汉前线作战,没有余力再向南京方面增援;南京死守无益,可以相机放弃,保全实力,扼守徐淮一带,以为北方屏蔽,使革命军不得北上。”张勋是一个忠于朝廷的人,接到袁世凯的电报,虽然感到失望,但还是决心死守南京孤城。

南京城的北面、西面有长江环抱,玄武湖附近地形低湿,布满湖泊和沼泽,不利于进攻作战。从紫金山南麓直到雨花台一带,是一片开阔的小丘陵,地势缓缓向东南倾斜,形成古今以来争夺南京的主战场,易守难攻。1911年11月下旬,攻城战开始了,联军士兵采用双管齐下的战术;一路攻打天保城;另一路攻打雨花台。

天保城是紫金山西北角上一个凸起的小山头,它俯瞰全战场,在太平天国时代是屡次肉搏的据点。谁想攻下南京,就必须先攻下天保城。黎天才率先锋队首先进攻乌龙山,乌龙山守军只有一营兵力,猝不及防,当时溃败,死伤惨重。张勋派周干臣率三营兵力驰往救援,刚一出城,就得到乌龙山失守的消息,便率队奔赴幕府山,去堵黎天才的来路。但当时正值天黑,黑夜里很难判断黎军有多少人马,发生激烈的遭遇战,黎军逼得太近,无法施放炮火。周干臣的炮兵火力失去效用,勉强应战,只得拼命突围,放弃幕府山,所有的重炮全部抛弃。张勋得到幕府山失守的消息,派赵会鹏、李辅亭率队反攻幕府山,与黎天才激战一昼夜,彼此势均力敌,形成了拉锯战。

进攻孝陵卫的联军士兵,迎头碰上江防军骁将王有宏,激战两天两夜,没有丝毫进展,自己损失惨重。王有宏打仗非常剽悍,常常身先士卒,一马当先。他是个极有荣誉感的军人,平时红顶花翎黄马褂不离身,战时也是这身打扮,这就容易成为联军射击的目标。第三天,王有宏率部反攻,身先士卒冲杀过来。联军士兵看到戴红顶花翎穿黄马褂的人过来,便集中枪炮对准目标一阵射击,王有宏当时连人带马中了一百多弹,被打得稀烂,死在阵前。部下卫兵拼死冒着弹雨,把尸身抢回。起义士兵见杀死对方大将,士气大振,乘势冲锋,一举攻占了孝陵卫。

王有宏阵亡,张勋捶胸大哭,边哭边命令赵会鹏、李辅亭放弃幕府山,撤回天保城死守。接着,联军组织第一支敢死队猛攻天保城,江防军用机枪大炮轰击扫射,敢死队伤亡殆尽。第一支敢死队全部阵亡,第二支敢死队又扑攻上来;第二支全部阵亡,第三支敢死队又猛攻上来,没完没了,战场上尸山血海。双方血战两天两夜,直到江防军弹尽粮绝,无法再守下去,只好突围下山。

占领了天保城之后,联军炮兵在天保城上架起大炮,居高临下朝南京城内猛轰,江防军军心动摇。由张勋本人亲自指挥部队反攻天保城,但没有得逞。此时,雨花台阵地仍由张文生在率部死战,没有失守,但大局已无可挽回了。

正当张勋指挥江防军与江浙联军血战的时候,张人骏、铁良登上北极阁,用望远镜四处瞭望,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射来一颗炮弹。轰的一声,炮弹就在身边爆炸!张人骏、铁良所幸没有受伤,但身边随从被炸得血肉横飞,衣袍溅满了鲜血。卫兵便背上张人骏、铁良跑下北极阁,躲进事先已经接洽好的日本领事馆。第二天,就由日本人保护上船,逃往上海去了。

张勋看见张人骏、铁良二人逃走,南京城内地方商会也要求他撤退,他就在半夜里率领卫队营出了北门,渡江抵达浦口,奔赴徐州去了。张勋一走,张文生也放弃雨花台,率残部陆续奔赴徐州,与张勋会合。1911年12月4日,江浙联军进入南京城,宣布占领南京。

江浙联军占领南京之后,天下大势已定,长江以南的各个省份都已脱离了大清帝国的统治。清廷的半壁江山已经彻底地失去了,再作努力也无济于事了。

攻占南京,对于南方独立各省来说是好事,他们早就厌倦把岌岌可危的湖北武昌军政府作为南方临时政府来跟北方谈判。毕竟,在冯国璋的炮口下,只能躲在外国人的汉口租界开独立各省代表会议,无论如何都是一件相当委屈和无奈的尴尬事。南京的独立使各省会议代表们欣喜若狂,还待在武汉这个鬼地方干什么?大家都到南京去!于是,南京便轻而易举地取代武昌,成为南方独立各省的政治中心,以后接着又顺势成为中华民国临时政府的首都,从而奠定天下。

最先引发革命的四川,独立事件却反倒比南方其他省份都晚。1911年10月1日,四川总督赵尔丰把张澜、彭兰村等四人先行释放,仍将蒲殿俊、罗纶等五人继续扣留。不久,武昌起义爆发,全国形势大变。成都仍被各地的同志军团团包围。有人去见赵尔丰说:“岑春煊、端方都要来了,你不放人,他们来了,一定要放。与其等别人来放,何如自己先放?以前扣留这些人,还想对开市发生点作用,今天再扣留就无用处了,释放或许还可以发生一点缓和作用。”赵尔丰犹豫不决,正在这个时候,四川法政学堂监督邵明叔从日本考察归国,由北京经汉口返川,在重庆见过端方,回到成都后去见赵尔丰,又对赵尔丰进行劝说,于是,赵尔丰11月15日便蒲殿俊、罗纶等五人全部释放,并加以礼待,请他们为总督府的座上客。赵尔丰拿出朝廷的电文给他们看,并抱歉地说:“关押你们,非弟之不情,实端、盛等迫弟至此耳,望诸君谅解。”蒲殿俊、罗纶等人谅解了赵尔丰,鉴于形势混乱,他们联名发出了《告全川人民请解散同志会停止战斗书》。但是,这篇《停止战斗书》并没有制止住四川各地的起义行动。有一个新军排长夏之时,11月18日在成都附近的阳泉关宣布起义,率200人的队伍马不停蹄地冲到重庆,于11月20日宣告重庆独立。接着,南充、泸县等地纷纷宣布独立。整个四川只剩下省城成都还在总督赵尔丰的控制之下。11月26日,钦差大臣端方和他的弟弟端锦在资州被杀。端方被杀前,曾经对士兵们哀求说:“我本来是汉族,原姓陶,投旗才四代,我治军最初在湘鄂,后来在两江、在直隶,对待士兵,向来不薄,进川以后,对士兵尤有加厚,求你们不要杀我。”士兵们回答:“你待我们好坏是私恩私德,兴汉排满是大义大节。”说完,就拔出战刀,将端方的头砍下来,塞进一个装满洋油的木桶里,带回武汉向黎元洪邀功,途经重庆,一路将端方和他弟弟端锦的头展示给人们看。

端方被杀的第二天,赵尔丰被迫宣布四川独立。根据官绅独立协议,独立后的四川都督由蒲殿俊担任,新军统制朱庆澜任副都督。蒲殿俊毕竟是个书生,上任不到一个月,成都就发生兵变,军政部长尹昌衡挺身而出,策马飞奔搬来救兵,很快将叛兵镇压下来。镇压了叛变之后,他自己来当四川都督。当上都督的尹昌衡杀掉前四川总督赵尔丰,在成都成立“大汉公”总公口,自任总舵把子,通令四川各县哥老会头子率领兄弟到成都点验成军。一时间,四川各县农村的地痞、流氓,人人披红花、缠头巾,带上镰刀斧头、鸟枪火药枪等,耀武扬威,浩浩荡荡地开往成都。成都市面一片混乱。省城以下的各县,更是混乱,哥老红极一时,农村的地痞流氓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放火,无所不为。朝廷禁止的哥老会组织一下子在城乡合法化了,人人都争相加入,每逢赶场日子,哥老会你来我往,都是各带刀矛枪支,赌博酗酒,乌烟瘴气。

长江以北的山东,是抵挡南方革命军冲向北京的前哨,但也不可避免地受到革命的冲击。11月7日,山东咨议局牵头召开全省各界代表大会。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代表大会竟然首先推翻省咨议局,另设山东各界联合会作为代替机构。联合会推夏莲居当选会长,副会长仍由咨议局副议长于普源担任。但于普源暗地里逃跑了,只好找其他人代替。夏莲居是夏辛酉的儿子,夏辛酉曾任云南提督,在山东人脉很广,他的儿子夏莲居很轻易地就赢得了各方的支持。加上夏莲居本人是朝廷一品萌生,前任陆军部尚书铁良和民政部尚书肃亲王善耆曾对他极力看好。武昌起义后,应山东省绅商各界及教育会的邀请,夏莲居回山东主持大计。山东巡抚孙宝琦与他家也有旧交,孙宝琦请他任联合会会长兼任巡警道,掌管全省警权。当时,想让山东独立的各方人士,都来找夏莲居,夏莲居去找孙宝琦商量解决的办法。孙宝琦对夏莲居说:“我孙宝琦在山东有守土之责,土既不能守,唯有以身相殉,纵令不死,也不能领着大家宣告独立!”夏莲居见孙宝琦语气坚定,态度强硬,沉默了一会儿后说:“此事只有定期开大会再行决定,现在我们唯有镇静。只要于大局有益,似不便过于坚持。”说完,夏莲居就转身告辞了。

到了开会那天,孙宝琦、夏莲居都出席了。大会从早上八点一直开到晚上九点,中间只留一两个小时的吃饭时间。会场上群情激昂,大家纷纷要求山东独立,但巡抚孙宝琦在台上坐着,纹丝不动,就是坚决不同意。都坚持一天了,一位新军军官把夏莲居叫到台下,大声说:“夏会长,今天如果孙巡抚不答应山东独立的话,恐怕这会就要永远开下去!我告诉你,我们在会场里有二百支手枪,他要坚持不答应的话,说不定马上就会闹出什么事来,也许立即就出人命!而全城就要陷于不可想象的糜烂状态!”说完,他从口袋掏出手枪,故意大声叫喊,全场高声附和,一时人声鼎沸,形势已经达到千钧一发的境地。夏莲居对孙宝琦说:“看当前这样情形,似乎是到了时候,箭已离弦,势难中止,无法再拖延了,既然水到渠成,就应该当机立断。不能再有丝毫的犹豫,以免发生不测的祸端。”孙宝琦说:“此次请你出来,原为是共同应付各方发生的问题,没想到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我的责任无可避免。纵令以身殉职,是分所当然,也不足惜。若因此竟致决裂,连累了你,害及地方,我实在良心有愧。”夏莲居看出孙宝琦还在犹豫,但已不管了,就转回头来,面对大众,高声宣布:“孙抚台已经承认全省宣告独立了!”顿时,台上台下欢声雷动。孙宝琦顺势站起来,将自己的官帽摘下来放在桌上,说:“大家既都认为独立相宜,于山东有利,我也不坚持己见。”这时,有一个人马上拿出预先写好的一张独立宣言贴在台上,全场高呼:“山东独立万岁!中国独立万岁!”孙宝琦被推举为山东都督,大家开了一天的会,都非常疲惫,纷纷散去。

山东独立后,孙宝琦寝食难安,头发全白,夏莲居也是心力交瘁,酿成大病。孙宝琦的父亲孙怡经是朝廷侍郎,他自己与庆亲王奕劻和袁世凯均是儿女亲家,因此他不可能跟朝廷兵戎相见。便于11月25日宣布取消独立。取消独立后,孙宝琦在报上发表一篇《罪言》,解释自己当初宣布独立,是迫不得已,是受夏莲居等人的挟持,并非出于本意。

东北三省是朝廷皇室的故乡,是满族旗人的发祥地。紫禁城内部一代又一代流传着的无数美丽传说,都跟山海关外的长白山有关。曾几何时,爱新觉罗家族为了保住这块他们祖先的发祥地,严厉禁止汉族同胞进入关外。朝廷在沈阳留有故宫,在那里建立起一套跟北京一模一样的统治机构,预备将来有一天在北京待不下去了,还可以回到自己的祖先发祥地。这是一块最后的自留地,一代又一代的皇族子孙呕心沥血经营下来的最后的自留地。

然而历史到了近代,有“北极熊”之称的大俄罗斯帝国,翻越乌拉尔山,穿越西伯利亚大荒原,进入黑龙江流域抢夺满族旗人的祖先发源地。东边的蕞尔岛国小日本居然在打败了大清帝国之后,又打败了大俄罗斯帝国,一跃而成为与大清帝国、大俄罗斯帝国共同争夺东三省的强有力的竞争者。到了这个时候,大清帝国的统治者爱新觉罗家族才如梦方醒,东三省已经不再属于他们的自留地了,而是他们必须用铁和血去跟俄罗斯人和日本人争夺的一块变化多端的黑土地。于是,他们不得不开放山海关,让汉族同胞进入这块黑土地。于是,一批又一批的汉族同胞背井离乡,拖儿带女,从山东、直隶、河南等地由陆路、海路闯关东进入东三省。他们勤劳勇敢,艰苦创业,很快在这里生根发芽,并迅速取得了在东三省人口上的优势。于是,汉人取代满人成为俄罗斯人和日本人争夺中国东北的最大障碍,满人在自己的故土变得越来越不重要了。到武昌起义爆发后,全国各地风起云涌,关内各省纷纷独立,掀起独立浪潮,关外的东三省也不得不受这股浪潮的影响。然而,在东三省,站出来闹独立的和站出来反对独立的,也都是汉人,满人的声音几乎没有,他们在自己的故土已经被彻底地边缘化了。

1911年11月6日下午,新军协统蓝天蔚在奉天(沈阳)北大营秘密开会,打算宣布东三省独立,蓝天蔚自任东三省都督,但不想加害总督赵尔巽。令蓝天蔚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北大营秘密会议当晚就被自己的部下营长李和祥报告给了赵尔巽。赵尔巽立即把袁金铠等人召来,告诉他们自己的苦衷,将不得不离开东三省,出走入关。袁金铠是奉天咨议局副议长,他跟议长吴景濂不同,吴景濂是赞成独立的,袁金铠表面上敷衍吴景濂等人,但内心深处仍效忠朝廷。当袁金铠听完赵尔巽说自己要被迫出走之后,当场便声泪俱下地跪在赵尔巽面前说:“请大帅为我全省民命不要入关,革命党完全是虚张声势,蓝天蔚部下既来告密,可见军心仍然依归大帅。我袁某在大帅前敢以身家性命担保,重用防营统领张作霖,其人土匪出身,人很机警,愿效忠大帅。请大帅当机立断。传见张统领。”赵尔巽就传见张作霖,把自己目前的危险处境告诉了他。张作霖听了之后,当即表示对赵尔巽绝对效忠。

张作霖是单枪匹马跑到省城叩见总督赵尔巽的,他的部队远在辽源,调进省城尚需时日,已经来不及了。11月11日,省咨议局开会,张作霖身边只带有十八个人保护赵尔巽进入会场参加会议。蓝天蔚下令军队从北大营进城,炮兵开到咨议局附近,将炮口直接对准咨议局。

会议进行中,赵尔巽讲话,他首先声明,自己两次到东三省,所作所为问心无愧。接着他说,当此关内风云多变的情势下,我们东三省是处于日俄两强之间,稍有异动,深恐前途不堪设想。最好望全省父老们各安生业,静观时变。赵尔巽讲话的时候,不时被蓝天蔚的人打断。蓝天蔚的人大声说:“赵次珊,今日不是你报功的时刻,而是研究保安会改组的问题。”张作霖马上走上台去,将手枪往桌上“啪”地一放,大声吼道:“今天是开保境安民的会议,只能依照原样,不能改变,谁主张改变,谁就是革命党,我就反对。我张作霖是交朋友的人,可我的手枪是不认得朋友的。”

经张作霖这么一吼,主张独立的人胆怯了。议长吴景濂感到情势不妙,便悄悄溜出咨议局,袁金铠便以副议长的身份主持大会,选举赵尔巽为东三省保安会会长。就这样,蓝天蔚的独立计划失败。当天晚上,蓝天蔚化装出走大连,接着乘船从大连逃往上海。蓝天蔚一走,东北的独立重心没了,赵尔巽和张作霖控制了局势,东三省得以继续保留在朝廷的控制之下。

那天,张作霖和赵尔巽的处境极其危险,只要蓝天蔚当机立断,命令革命党逮捕张作霖,张作霖就那十几个人马,是注定打不过蓝天蔚的。但蓝天蔚临场泄气,缺乏当机立断的勇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好端端的一个独立局面给张作霖搅浑。张作霖以一己之力挽救了赵尔巽,也挽救了整个东北。赵尔巽对张作霖十分感激,也十分信任,凡事都听张作霖的。后来,张作霖能够当上“东北王”,原因就在于此。

东三省算是保下来了,在长江以北的中国北方,除了遥远的边疆蒙古、新疆、西藏以外,只有河南、直隶、甘肃三个省份还没有宣布独立。

河南是朝廷大军云集的地方,假如河南也独立了,北京的朝廷也就没戏了。加上,河南是袁世凯的故乡,袁世凯是决不能让河南独立的。河南新军协统应云从,收到黎元洪要求他响应武昌起义的密信,被河南巡抚宝棻知道,宝棻将他引诱到巡抚衙门,对他进行软禁,并立即撤销了他的职务。河南革命党两次发动起义,都被轻而易举给镇压了。河南咨议局因势单力薄,不敢明目张胆地进行独立活动,他们秘密致电上海,赞助革命。同时,河南咨议局派人到陕西、湖北进行联络,更有人暗中组织人马到其他省份参加革命。后来,河南咨议局竟然公开通电要求朝廷赞同共和,朝廷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下令让继宝棻之后任河南巡抚的齐耀琳解散了咨议局。

直隶咨议局是1910年国会请愿运动最积极的咨议局之一。当南方各省的咨议局纷纷宣布独立时,直隶咨议局由于处于京畿地区,没有独立条件,但仍蠢蠢欲动,打算鼓动滦州驻军统制张绍曾独立。咨议局议长阎凤阁派出议员王法勤、孙洪伊两人作为咨议局代表去滦州访问张绍曾。向张绍曾表示,如他的二十镇宣布起义,经过天津组织政府,直隶咨议局将会承担筹拨军饷、按时供给的任务。但张绍曾优柔寡断,最后转而要求朝廷立宪,以十二条政纲要挟朝廷立即召开国会,限三天内答复,否则率兵直捣北京。朝廷被张绍曾的要挟吓坏了,赶紧答应了他的要求,并对他抚慰有加。自然,朝廷不会让张绍曾还待在滦州统军,而是把他调任长江巡察使。张绍曾因第六镇统制吴禄贞在石家庄遇刺身亡,蓝天蔚远在东北,不敢轻易抗命,便只好服从朝廷的调令,从此失去了军权。张绍曾离职以后,他的部下军官后来仍在滦州宣布起义,但已无法抵挡袁世凯的亲信部队的冲击,很快失败。直隶咨议局后来致电朝廷,公开呼吁共和,要求朝廷让位给袁世凯,拥护袁世凯上台。北方因袁世凯坐镇北京而形势大变,山东取消独立,山西太原被曹锟攻破。长江以北只剩下陕西省还在独立,但陕甘总督长庚和前任总督允升率兵猛攻陕西,陕西的独立形势岌岌可危。

甘肃是全国唯一一个缺乏独立土壤的省份,甘肃咨议局是全国各省咨议局中唯一一个坚决拥护北京朝廷的地方咨议局。议长张林焱、副议长刘尔炘支持陕甘总督长庚指挥甘肃军队攻打陕西。刘尔炘甚至向长庚毛遂自荐,说如果给他像曾国藩、左宗棠那样的事权,他可以建立像他俩那样的功业。刘尔炘说干就干,亲自招募了一支三百人的军队,日夜操练,准备配合长庚的正规军向陕西进攻。陕西革命政府从成立之初就不像一个团结的革命政府,大统领张凤翙缺乏实权,下设的各大都督似乎都自立山头,但他们居然能组织起队伍进行两线作战,东线在潼关(陕西通往中原的门户)打仗,西线抵御甘肃清军,这本身就是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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