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们给朕走开,都给朕走开!不要缠着朕!”杨广挥舞着双臂在龙床上乱扭,嘴里疯叫着,脸上一片惊恐。
“陛下,陛下。”守在边上的吴坚听到杨广的惨嚎,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扑到床边。
“不要抓朕,朕没做错什么。”杨广听到吴坚的叫声,睁开双目,厉声喝道,“你是谁,是谁派你来的?朕不跟你走,你快滚!”
“陛下,是老奴啊,我是吴坚啊!”吴坚强忍双臂被杨广大力捏得生疼,“陛下,您做噩梦了,这只是一场梦,不要多想了!”
“可是朕看到好多没有头的人,他们使劲地追在朕后面,一个劲地在后面叫‘还我头来,还我头来’,朕只能拼命地往前面跑,可是前面有很多浑身都是血的人,他们也在凄厉地叫着,朕实在跑不动,也不想再跑了,但当朕一停下来,这些人都扑到了朕的身上,他们在疯狂地撕扯着朕的身子,朕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杨广脸色惨白地低吼道,身体不受控制地在吴坚怀里瑟瑟发抖。
“陛下,那都是梦,不是真的,不要怕,老奴在这里,老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吴坚轻轻拍了拍杨广的背,低声哄道。
“陛下,又有刺客吗?”突然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杨广和吴坚愕然抬头,发现一个身穿金甲的身影正气喘吁吁地往寝宫赶来。
“陛下,我刚才听到您在叫我,是不是又有刺客,刺客在哪里?”那侍卫被一身沉重的盔甲压得有些辛苦,赶到杨广面前后一直喘气不止,“陛下,您不要怕,凌翔一定会保护您的!”
“你是?”吴坚看着眼前双腿直打颤的侍卫,一脸的黑线,就你这身板还想保护陛下,就从寝宫门口跑到这里你都已经喘成这样了,万一真有刺客,估摸着你连人家一招都接不下来就挂了吧!
“臣凌翔,乃左金吾卫郎将,奉命今夜守卫寝宫。”那凌翔狠命吸了一口气,跪下行礼。“哗啦啦”盔甲摩擦声在此时静谧的寝宫里显得那样刺耳,听得杨广和吴坚同时大皱眉头。
突然,凌翔抬起头来,挺了挺胸,朗声道:“无论多么厉害的刺客,臣一定将他们杀得干干净净。臣愿意为保护陛下而肝脑涂地,请陛下放心安睡!”
一番话听得杨广和吴坚两人大汗不止,这位身形有些矮小瘦弱的左金吾卫郎将还真当自己是万人敌了,不过杨广听着这番马屁十足的话,恶劣的心情开始转好了,只是刚出了一身的冷汗,身子觉得有些不爽利。
“起来吧,朕刚才只是做了个梦,现在没事了,你们都退下吧。”杨广疲倦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嘴里说没事,但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刚才的梦境就像真的一般,血淋淋地看得人直发慌。
“陛下是做噩梦了吗?”凌翔讶异地问道。
“行了,你先下去吧。”看到杨广脸色不好,吴坚连忙吩咐道。
“可是臣听闻如果做噩梦了,无人解梦,这噩梦会一直延续下去的。”凌翔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说道。
吴坚看到这位郎将兄真是无语了,没看到咱尊贵的陛下目下心情不好吗,偏生这么多废话,惹得陛下发怒,怕是你小命不保啊。
没想到杨广听到凌翔的话半天没有说话,只是皱紧眉头。在凌翔正忐忑不安时,杨广忽然开腔,“你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这解梦最好是找道行高深的法师,不然非但解不了梦,之后做的梦会越来越恐怖,直到人受不了,崩溃为止。”凌翔脸色严峻,凝重道。
怪不得,自此两年前杨玄感作乱后,我一直噩梦不断,而且梦越来越恐怖,越来越血腥。杨广越想越心惊,不禁开口问道:“爱卿知道洛阳有什么高僧吗?”
“陛下,您还真问对人了,臣本来就是洛阳人,虽然在外有些年头,但臣在这洛阳城还是有一定人脉,因此别说找个和尚,就连这洛阳城的一草一木臣都是熟得不得了。”看来这凌翔还真是个话匣子,一旦开了头,就有滔滔不绝的架势。
“行了,废什么话啊,问你高僧的事呢?”吴坚看到杨广有暴走的趋势,立即提醒那位正说得唾沫星子乱溅的郎将兄。
“我正想说来着,”被打断的凌翔无限怨念地看着吴坚,在看到杨广铁青的脸之后,使劲咽了咽口水,“臣听闻净土寺出了少年神僧,佛法造诣连白马寺的主持都甘拜下风。据说这位小法师记忆惊人,净土寺所藏的经书他几乎都能背出来,再加上他对经书的理解另辟蹊径,所以每天净土寺的主持都会抽出一个时辰让他为整个寺里的师兄们讲述佛法。”
“真的有如此神童?”这下连杨广都有些动容。
“臣有一字胡言,必遭五雷轰顶!”凌翔见杨广有些不信,立马急了,“陛下若不信,可召这位小法师觐见。期间可用言语试探,看凌翔是否虚言!”
这边吴坚听了也频频点头,“老奴也曾听下面的这帮小崽子们说起过这位小法师,虽不及凌将军说得这般详细,但那小法师却有其过人之处。若陛下愿意,老奴跑一趟,将这位小法师请过来。”
杨广听得大为意动,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妥,“虽然这小法师听起来非常神奇,但如果他知道朕的身份,尽说一些奉承讨好的话又该怎么办呢?到头来朕的梦还是没有解。”
“那陛下的意思呢?”吴坚愣了一下,不解问道。
“你们跟朕换身衣服,我们微服一同去拜访这位小小神僧。”杨广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陛下,不行!”吴坚与凌翔几乎异口同声反对道,看着杨广有些不悦的神情,凌翔硬着头皮说道,“这几日外面有些不安生,再加上上次的刺客一直没抓到,请陛下三思,还是把人召到宫中来比较安全。”
“凌将军说得有理,陛下不妨考虑一下。”吴坚看着杨广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不用了,朕意已决,多派点人暗中跟着就是,”杨广烦躁地挥了挥手,盯着凌翔道,“凌爱卿刚才不是说肯为朕肝脑涂地吗,现在朕的安全就由爱卿全权负责了,若朕出事,爱卿就准备真的肝脑涂地吧!”
凌翔闻言骇得双腿发软,强笑道:“臣当为陛下鞠躬尽瘁。”
“这就是你们说的净土寺?”杨广看着眼前破败的寺庙,不悦道,“不是说这净土寺自此出了个神童法师后香火就旺了许多吗,怎么还是这样一副德行?”
身着便装的凌翔在确认周围没有可疑人物的情况下,干笑一声,道:“陛下,这是净土寺的一大特色,因为之前净土寺香火凋零,寺里的建筑大都年久失修,自然比不上气势恢宏的白马寺。虽说小法师出现之后,净土寺的情况好了很多,也不是没有钱财去修葺,但来这里的人们都习惯这里的破旧景象,更有很多信徒喜欢净土寺的这份幽静的感觉,在大家的要求下这里的建筑就被留了下来。这样一来,净土寺的雅致倒是跟白马寺的崇闳相映成趣,成为洛阳的一大新景。”
嘴上这么说,但凌翔心里还是把净土寺的主持骂了个体无完肤。什么特色,不就是那个老秃驴吝啬嘛。净土寺的主持在洛阳佛界也算是小有名气,但他出名的却是他那视财如命的铁公鸡习性,这也是这位主持潜修佛法多年却一直不得悟的一大主因。
一行人匆匆走进净土寺,一种难以言表的灵气扑面而来,杨广烦躁的心静了下来,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凌翔的这个解释。
“原来是贵客来访,请各位贵客稍等片刻,我马上唤小徒出来。”净土寺的主持在得知有人捐了一大笔香油钱之后,立刻率领一帮徒子徒孙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待看到眼前的一行人身上的衣衫均是材质精美的高价货,个个又都是身具奇像的不凡之辈,那双浑浊的老眼一下子亮了起来,知道来了金主,顿时像打了鸡血似的猛地挺直腰杆,开始利用小法师来之前的那点时间吹嘘起净土寺光辉的历史来。
躲在小和尚房里的李钰站在窗边,看着被侃得头昏脑胀的杨广一行人,笑得有些邪恶,低声对正在闭眼打坐的小和尚说道:“点子来了,准备好了吗?”
“早就好了,我说你能不能停下来,我都快被你晃晕了,不就是忽悠吗,有必要激动成这样嘛!”小和尚睁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兴奋地在房里团团转的李钰,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指了指身后的屏风,“你的位置在后面,记住,别出声,小心穿帮了。”
看着一脸酷酷的小和尚,李钰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乖乖地走到那副巨大的屏风后面,毕竟后面的这出戏他不是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