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了,黑夜就像是打翻了的墨汁,缓缓往四周扩散。不一会儿,已经完全黑了。漆黑的夜空,皓月皎洁,繁星闪烁,不知天界竟也有如此美的夜空。
司命推开了门,手里提着两坛酒,坐在了她身边。他打开酒坛,浓浓的酒香飘出,还未尝酒,就已被酒香灌醉。
“很漂亮对不对?”司命喝了一口,道。
简颜点了点头:“嗯,很漂亮。不过,你是司命,应该很有钱,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
良久,他指着树道:“那里放着一把琴,你用它给我弹一曲,我就告诉你。”
简颜道:“我又不会弹琴。”
他只管喝酒,没听她说话。
好吧,其实她会弹,不然怎么使用河琴。
简颜走过去,果见树后放着一把琴。这把琴半掩在树身里,有几片叶子落在了上面,但是琴很干净,看来是有人每天擦拭了它的。
她就坐在树下,双手触碰琴弦,闭上眼,指尖拨动。
安静的夜晚,琴声从树后传来。
夜很静,琴声也静。这曲调柔和悦耳,轻轻的,浅浅的,听着很舒服。烦躁的人听了,就安静了下来,忧伤的人听了,就平静了下来。带着湖水的波,小池的纹,杨树的轻摇,柳树的轻摆,让一切都淡漠了。
远山,近水,轻烟,簿雾。小桥,乡镇,炊烟,人家。
她的手指离了琴弦,琴音止了。
简颜抱琴起身,朝司命走去。
他把两坛酒都喝光了,靠着墙,一双眼睛看着天上的星星。
“那首曲子叫什么?”他问。
“《南华调》,这是我自己做的一首曲子,怎么样?”简颜略有得意地说。
“还不错,只是为何,我在那首曲子中,听到了故人的声音。”司命神色抹上了淡淡的哀伤。
“故人,哪个故人?”
司命沉默许久,才道:“她如那烈火中绽放的红花,艳丽夺目,又似那远天的红霞,可望而不可即。在别人眼中,她是锋利的剑,惧她,畏她。可在我眼中,她只是个小姑娘。明明难过却用笑容来掩饰自己,明明很脆弱,却总是一副坚强的样子。她喜欢把自己藏在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之下,让别人看到的都是完美的她,可是她的心,却因为无法展现在世人面前而孤独。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可是......”
司命强笑:“可是她已经不在了啊,三百年......她离开三百年了。”
“她喜欢来我这儿偷酒喝,被我逮着还死活不承认。而我喜欢听她弹琴,弹奏世间独一无二的琴曲。只是如今,我的酒多得喝不完,而她的琴,我却再也听不到了。你刚刚弹奏的琴声,让我以为,她回来了。”
简颜被他的情绪感染,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都是沉默,在寂静的夜里,彼此安静着。
司命。他和那个姑娘的感情很深吧,那种感情不是简单的喜欢,也不是复杂的情,难懂的爱。而是像白天和黑夜那样,孤独的守候。
“她叫什么名字?”简颜问。
司命没有回答,她侧过头看向身旁,他闭着双眼,沉沉地睡着了。
简颜看着他像个小孩子般蜷缩着的睡姿,微微一笑,也闭上了眼睛。
一个人有没有属于自己的故事,从那个人的眼睛就可以看出来。
司命有故事,她看他的眼睛就知道,看到他的第一眼。
——
“喂,起来了,起来啦!”
“烦不烦......”已是次日,简颜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司命抱着一堆书站在她面前。
司命嘴里嘟囔道:“如果不是秦悠扬那家伙,我早把你扔出去了。”
简颜吐了吐舌头,从地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她揉揉眼睛,问:“你抱着一推书干什么?这么爱学习呀!”
司命瞥了她一眼,道:“这些书不是我看的,是你看的。”
“我?”简颜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书,一脸惊讶,“我看书干嘛?”
他气道:“我怎么知道?你去问秦悠扬啊!”
他把书放在地上,指着这些书道:“明天我就会把你和另外五个人送进冼池殿,你得把这些书看完,最好是全部记下来。”
“全、全部?”开玩笑吧,一天时间,最多也就一天一夜。简颜数了下,共三十三本书,每本书大概一寸多点厚。别说是记,就算是看也看不完啊!
司命把书放下后就进了房间,把门锁紧,只打开了一扇窗户。
“不懂的地方不要问我,自己领悟。”
简颜盯着三十三本书看了好一会儿,三十三本,整整三十三本!她抬头从窗子往司命的屋子里看了下,他十分专注地在研究一个木制的小玩意。
这么多书,一点也不想看。
简颜走到树下,打下来了一根树枝,在树枝上画了几道咒,扔到窗子下面。树枝变成了一个女孩子的样子,手里拿着一本书,非常认真地在看。
“看书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呢,现在要去找点好玩的事了。”简颜拍了拍手,满意地一笑。
在天界,有昼夜黑白,却没有四季之分。但是在不同的地方,又有着不同的景色。天界是三界中最传说的地方,大多是天族和神族,仙人们都选择居住在仙山,因为仙山比较清静,天界可不太安宁。
清心寡欲之说只适用于凡人飞升的仙人,天族和神族大多生来便拥有仙躯,厉害一点的出生则为神。
天界有一个地方,是三界很多人都想去的,在一些书上也多有提到,那就是岚水池。岚水池生长着一棵树,叫作雎涟。
雎涟古树自盘古开天便存在于天界,是天界的宝物。而让雎涟树出名的并不是不知活了多少年的树,而是它开的花。雎涟花很美,是世间至纯的美,然而世俗的眼睛无法承受这种美,容易被它诱惑,是炼制幻境的最好材料。神并非永生,可也不容易杀死,这世间能杀死神的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毒之绯火,另一个,就是雎涟幻境。但是雎涟树很难开花,让它开花的方法只有两个。一是用真正的爱打动它,二是用无尽的悲伤滋养它。
她想去岚水池,是为了雎涟花,但不是为了炼制幻境,而是看看传说中的雎涟花长什么样子。当然不是她想看就能看见,单纯是去碰碰运气,拼拼人品。
传说还有一种花,比雎涟花还要神秘,叫作三世花。三世花可寻人三世,观人三生,知人执念,解人余生,还可塑人灵体,聚人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