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南门阿娇凄厉的叫喊声,家丁们已顾不得那一头,急急忙忙地赶往这边来。
见到老婆一副失魂样,西门豆忙拥着南门阿娇的肩安慰道:“没事的,我们一会儿就能把他找回来。那么大的孩子了,怎么能说丢就丢呢?对吧。”
“你这死肥仔!我要你把整个安阳城全部翻出来。”南门阿娇听老公这么一说,扭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他,伸出一只手指,点到西门豆的额头上。“刚才要不是你动作慢吞吞的,儿子怎么会被弄丢呢?”
西门豆嘴巴动了一下,咽喉中好像被什么卡住般,吐不出话来。他心头想想,这倒是,要是刚才自己一听到脚步声就赶了过来,那儿子就不会独个儿追着贼去了。犹豫了一会之后,儿子也跑得无影无踪,到底抓贼去或是被贼抓走,太让人纠结了。
想到这里,他冲着站在一旁满脸紧张的家丁们招了招手。嘴里喝道:“你们几个动作得快点,分头找少爷去,我不管你们利用什么办法,采取什么样的手段,一定给我把他完好无损地找回来。”接着指了一指一个身材矮小的一个道:“你——时迁,快叫小翠出来,让她陪着夫人。真是的,夫人这么尊贵的身份已冲出来捉贼了,她一个丫头却大公主似的窝在屋里享福,太不像话了。”
“老爷,我在这里。”突然,从时迁后肩露出一个约有十岁左右的女孩子的脑袋来,她头上用红布包着两个发髻,长着一张脸团团的脸,一双贼亮的眼睛正朝西门豆盯来,两片红红的小嘴唇一张一合,奶声奶气地回道:“小翠我早就起来了,还一直跟在时迁他们后面跑着追贼呢。”
西门豆一看,当场哭笑不得:“晕!小翠,你个子这么细,大半夜跟在大人后面东奔西跑的,要是大伙不小心踩到你怎么办?”
“我随身带着绳子,专拿来绑坏人用的。”小翠小手扬了扬,手中郝然是一圈粗粗的麻绳。
南门阿娇一见到小翠,忙蹲下身子,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来,还狠狠地盯了西门豆一眼道:“还不快快找儿子去?”
西门豆带着几个家丁匆匆忙地从墙上翻出。
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两旁因刚才被西门一家的喝声吵醒,有几户大着胆子打开窗子往这边瞧。
西门豆心如火焚,想到今夜这事太溪侥,那些贼人胆大包天,竟然摸进了园子,幸运的是当时有好心人在外面丢石头示警。要是他们悄悄地摸进房间,那岂不被他们得手了,那不知要损失多少财物。
想到这里,西门豆心格登了一下,不好,要是那些贼人为的是要绑走儿子,故意先把他弄醒,然后还派出人使声东击西的手段,引走大人,趁机绑走西门庆,那如何是好。
他的心中好似压有千斤重的石头一般的难受,儿子从小就娇生惯养,备受呵护,这一次被贼人绑去,不知道要吃了多少苦头。
更要命的是,这两年安阳发生了两件让他记忆犹新惊天的大事,一想起,直让他心如针毡。去年,街头的大布商张秋来儿子张瑞在街上被人绑走,对方索要十万银两,张老板动作稍慢,儿子就被人绑匪砍了一条腿送到家门口来,吓得他连忙把银两送到目的地,对方才把被整得半死不活的人质还了回来,虽说后来请了太夫把伤口医好,但张瑞却落得个终身残废。
今年初,大盐商羊无皓的五岁的独苗羊角角在半夜被人从房间偷去,羊无皓本以为有人来绑票,就筹好银两在家候着。想不到几天过后,对方并没有什么动静,他这才慌了神,连忙花了好大一笔钱请人到处搜找,但怎么也找不到羊角角的行踪。过了六天,有人发现郊外一座破败的神庙朝里有一具尸体,看那体态和服饰好似是羊角角。
羊无皓一家人听说后,急忙赶了过去,一看神龛下躺着一具浑身上下都遍涂着已凝结了鲜血的尸体,认得出那正是被人偷走的羊角角。羊角角的下腹被切了一刀,开了大大的一个口子,看来已死去好长的一段时间了。
羊太太见到儿子那副惨状当场就晕阙了过去。回到家里,羊太太趁家人不注意的时候就在房间里上吊,等大伙发现了之后,已断气了。而羊老奶奶哭了三天两夜,把自己的眼睛哭瞎了。
这两个案件轰动了一时,当时,连京城也派人下来督促案件的侦破,羊无皓向官府提供了大量银两,想促成案件的破解。但贼人手脚利索,竟然没留下一丝痕迹,官府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却找不到蛛丝马迹,只能罢手。
羊无皓因家庭发生了这么一人变故,人也开始变得颓废起来,对自己的生意不闻不问,生意每况愈下,最后破产。安阳人只要一提起这事,都摇头不已,好端端的一个大富家庭,就因这么一事惨事而一蹶不振,造孽啊。
西门豆想到这,只觉得空荡荡的街边上那些黑幽的房屋似一个个厉鬼一般地盯着自己狞笑,他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手脚冰冷,连打了几个寒颤,脚下的步伐踉踉跄跄,像是个喝醉了的人。
跟着来的几个家丁见状忙上前来把他扶住。一看,只见西门豆鼓着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面色青白,全身上下一片冰凉,口中喘着粗气,一副撞了邪的模样。几人不禁大吃一惊,以为他突然患上急病,连忙就近把他扶到墙脚。
西门豆一坐下,几人摁人中的,摁足千里的,直忙个不停。好一会儿,西门豆一双发直的眼睛开始转动了起来,紧接着牙齿互撞咔咔作响、手脚一阵发抖这才慢慢地恢复了原状。他呻呤了一声后,推开了围在他周围的家丁,独个儿慢慢地站了起来,低垂着头,有气无力地说摆摆手道:“大伙继续找,今晚无论如何一定得把少爷找到。”
几人见到他终于恢复了过来,这才松下了一口气,于是又沿着街道一边小跑一边叫喊起来。
“公子,你在哪里,快回来吧。”呼叫的声音从这条街喊到了另一条街。
沿街的人户,很多人在梦中听到叫喊的声音都醒了过来,都不禁不耐烦起来,但侧耳一听,发现出这是西门豆家丁的声音,再听,原来是在寻找西门大官人,他们不禁暗地里替他的命运担心起来。
张秋来和羊无皓两户富家的下场如今仍历历在目,这一次看来就要轮到了西门豆这一家了。想到西门豆一家的为人,和西门大官人那副好人才,人们不禁吁嘘起来,想不到,安阳城又要出大事了,不知西门大官人最终落下怎么样的命运来。
当西门豆等人心如火焚,从这条街跑到那条街,有几户听到叫喊声后,走出门外,热心地询问事由,西门豆匆匆忙忙地敷衍了几句之后又赶着一路寻了过去。
但西门庆却像突然在地上消失了一般,竟然毫无声息,西门豆找了一霄竟然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