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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6)

这里是一处公墓,旁边刻着它的名字,格雅迈公墓。清明知道格雅迈在阿拉伯语里是复活的意思。一滴汗水从额头落下来,她就在这里面吗?清明大着胆子向中央最亮的坟墓走去,烛光照亮下面刻字的黑色墓碑:婴宁之墓。婴宁,清明想,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在《聊斋志异》里读过,狐仙所生,鬼母养大,但是清明却从不相信这些,他取下蜡烛照亮了墓碑的背面,是那首《太原女》,下面还凌乱的刻着几个数字。夜风吹过,烛光飘忽,一个黑色的身影向清明缓缓走来。

复活的尸体?清明端着蜡烛的手十指冰冷,有点颤抖。晃动的微光中渐渐浮现处一张脸:花白的胡须,沟壑一样的皱纹布满整张脸。是一个老人,还戴着一个白色的帽子,看起来是一个穆斯林。一束强光柱打在清明的脸上,老人沉声问道:“深更半夜在这里做什么?”清明用手遮住眼前的光线,说:“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呢?”穆斯林老人一愣,旋即笑道:“小小年纪,胆量还挺不小的。我是这里公墓的看护人,年轻人你怎么深夜一个人到这里来?”

清明淡淡说:“只是随便出来散步,就走到这里来了。”

老人将手电光圈从清明脸上移开,照在他身边的墓碑上,说:“在墓群里散步,小伙子你可真是雅兴不浅啊。”说完伸头扫视一下四周,低声神秘的说:“你没有看到她吧?”清明问道:“谁?”老人的声音压的更低了:“一个白衣长发的女孩,怀里还抱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一股透骨的凉意从心底升起,清明指尖颤抖一下,说:“一个白衣女孩,你也看见她了么?”老人笑道:“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但是昨天晚上还有人曾见过。她就埋在你脚下的坟墓里呢。”

原来他说的是婴宁,清明失望道:“是吗,听起来挺恐怖的。”说完转身向老人摆摆手说:“我该回去了,再见。”老人的手电灭了,一张脸的轮廓在墓地的烛光里轻叹:“哎,年轻人,再见。”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里。

清明在巷道的出口站住,一只墓地里的猫头鹰唱完了守夜歌,扑闪着翅膀飞远。清明沿着来时路向前走了五百米,看见另外一个几乎完全相同的巷道,两盏长明灯仿佛两只眼睛在寒夜里发出暖光。灯光的后面,一个白色的建筑物在夜色里若隐若现。

时针已经指在11点,静宜还站在蜡像馆的门口伸头左右张望。一个疲惫的身影在不远处下了出租车,向着蜡像馆走来。是哥哥,静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向清明招招手。清明走进蜡像馆,静宜端上一杯热腾腾的豆浆说:“哥,暖暖身子。”清明接过杯子,喝了两口,又放在桌上,眼睛盯在柜台最左边角落里的小门,忽然说:“静宜,我的那串钥匙呢?”静宜站在自己房间门口,说:“上次你忘在柜台上,我把它放在抽屉里了。”清明又品一口豆浆,说:“早点回屋睡觉吧。”静宜回头看他一眼,终于说:“你今天晚上怎么回来那么晚,是去找她吗?”清明没有说话,只顾着喝热豆浆。静宜“啪”的一声摔门进屋去了。

静宜的房门刚刚合上,另外一扇门却缓缓打开。一个身影端着蜡烛在一排塑像中间站住,沉默良久,终于轻轻的揭开面前墙壁上的那幅画……

已经是子夜时分,西苑路上漆黑一片,只有一个窗子还正亮着灯。苏夜坐在电脑前,将一段文字写了又改,改了又写,始终不能令自己满意。手指头已经隐隐有些生疼,双脚也仿佛陷在冰窖里。苏夜跺跺脚,对着双手吹口热气,又开始艰苦的码字。一共才不过一段三百多字,他却已经修改几遍。事实的真相究竟应该由谁告诉大家?作者还是文中人物?苏夜有些拿不定主意。随手拿起一本书,是《圣经》。苏夜因为看《达芬奇密码》特意让薛晴从学校图书馆借的。翻开一页,苏夜看见一句话:“人的罪孽,他虽不留意,还是无所不见”。

上帝是全知全能的,灵感袭来,苏夜在文章结尾打上一句话:她站在教堂耶稣像的下面说,上帝会告诉我们一切的。至于告诉我们什么,苏夜保存文件,点击关机,自言自语:“下一章自然就会见分晓的。”

4月14日上午10点,苏夜从床上爬起来。昨晚为小说第二章写一个结尾,把自己折腾的够呛。洗刷完,苏夜便骑车去清明蜡像馆。静宜好像也没有睡好,一直在打呵欠;清明则在一边翻看着一本似乎很古老的书。苏夜看着眼圈黑黑的静宜,问:“那串数字和那首诗有什么研究结果么?”静宜机械地摇摇头说:“没有,你看我的脑袋都快想破了,也许是智商太低吧。”

苏夜用柯南的话鼓励静宜:“真相只有一个,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说完看一眼清明,他仍然在若无其事地看着书。韩宁塑像里的男孩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夜真想抓住他的领子大声质问。静宜叹一口气说:“可惜我们谁也不是工藤新一啊。”

两个人看着桌子上的一首诗一串数字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苏夜捡起诗说:“前天晚上那个神秘女孩又出现了。”静宜“咦”了一声,然后说:“她又送给你什么信了吗?”苏夜摇摇头说:“没有。我是那天晚上在街上听见她的吹笛声,于是一路追着她到了最东面廛河区的一个格雅迈清真寺。可是昨天中午我再去的时候,却发现清真寺竟然变成了格雅迈公墓。”

静宜的眼睛因为好奇变得更加明亮了。清明却“啪”的一声合上书,笑道:“我想你一定是找错地方了。据我所知,格雅迈公墓向南走五百米就是那个清真寺。它们离开的并不是很远。”说完放下书一个人向店外走去。静宜仰脸看着他说:“哥,你去什么地方?”清明头也没回说:“去图书城买几本好书看看。”

看见清明坐上公共汽车,静宜转脸向着苏夜“扑哧”一声笑出来,说:“你可真是够逗的,我还以为是什么灵异事件呢。”苏夜尴尬地笑笑,再想想自己那天向南看怎么就没有看见那座清真寺呢?是一幢大楼遮住了视线,而自己回去时是向北走的,所以就没有发现它。还以为是晚上的清真寺变成了白天的格雅迈公墓。真是够该死的,苏夜暗骂自己。静宜格格笑道:“你就别责怪自己了,毕竟是晚上没有看清楚嘛。对了,你刚说那个神秘女孩怎么回事?”

苏夜续道:“那个公墓里埋葬着一个叫婴宁的女子,这首诗就刻在她的墓碑上,描述的是她一生的遭遇。神秘女孩就消失在墓地里,还是一个穆斯林老人告诉我的这些事情。”

神秘女孩叫婴宁,已经埋葬在墓地里?静宜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说:“但愿这次你没有看错,听起来就像是鬼故事一样。世人作恶,鬼神知之。”静宜大声说:“我们现在就去格雅迈公墓吧。”

两个人刚要动身前往公墓,苏夜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来自薛晴的:小夜,陪我一起去首饰店吧,我为你介绍一个朋友,就在格雅迈清真寺的附近。苏夜回一句话:可以,我在清明蜡像馆等你。

二十分钟后,薛晴姗姗来到。看见静宜,薛晴有些不自在的笑笑,三个人一起坐上前往清真寺的公共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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