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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3)

苏夜和静宜在薛晴的带领下,沿着之字形的小路走了大约5分钟,来到葡萄藤的尽头。一个木头做的小门赫然出现在眼前。木门旁边的藤蔓植物里,立着一个差不多一米高的类似埃及方尖碑的东西。碑的尖顶部分刻着三根长短不一的指针,看样子是一个钟表。碑身上则浅浅的刻着一首诗:一座发光的大钟指向天空/宣布时间无所谓对与错/我是一个熟知黑夜的人。下面刻着作者的名字,Robert•Frost。苏夜问薛晴:“他是什么人?”薛晴蹲下身确认一下名字,说:“罗伯特•弗罗斯特是一个美国诗人,这是他的诗《熟知黑夜》的片段。”

宣布时间无所谓对与错,静宜若有所思的说:“听起来多像是博尔赫斯的理论啊。"三个人正在门前说话,一个穆斯林从葡萄藤里向他们走过来,是刚刚责备薛晴大声说话的那个。深陷的浅蓝色眼睛,高高的鼻梁,看样子像是一个维吾尔族人。他在三人跟前站住,神情严肃,说:“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静宜连忙说:“我们是来洛阳的游客,听说贵寺历史悠久,风景秀丽,所以特地来欣赏一下。”年轻穆斯林愠色顿消,说:“这里并不是清真寺,不然也不会有雕像和壁画。这个花园没有什么好玩的,不过假如你们想进去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当导游。”

穆斯林打开铁锁,苏夜面露喜色,刚才他还在担心没有钥匙怎么进去呢。花园不是很大,显得十分幽静。绿树成荫,花开正艳,池塘里颜色各异的金鱼吐着水泡。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曲折延伸到最里面的一个小木屋门前。木屋前种着一棵大槐树,树影笼罩在屋顶上。但是小径的中央横在眼前又是一条笔直的小路,头尾都在花园里,看起来没有什么用处,与通往木屋的小径构成一个大“十”字。“简直就是异教的象征,”穆斯林指着脚下的路低声咕哝,“真不知道他们当初是怎么设计这个花园的。”苏夜心中却想起博尔赫斯的那篇小说,《交叉小径的花园》,又是博尔赫斯!

透过窗子苏夜看见靠墙的一张床,床上是一条叠的十分整齐的被子,再上面的墙壁上似乎还贴着一幅什么画。床头是一张小小的书桌和两把椅子,桌上有一盏漆黑的煤油灯。这个屋子里还没有用上电,苏夜想。整间屋子简陋整洁,甚至还从窗棂里散发出淡淡的花香。苏夜想到一个年轻的女信徒,每天晚上守着这昏暗的青灯,在窗前默默诵读着《古兰经》,而窗外夜雨萧萧,轻轻敲打着梧桐与芭蕉叶子,点滴到天明。

那应该是《红楼梦》里的妙玉吧?虽然她们读的不是同一本经书。

正在幻想着,门伊呀一声被推开了。苏夜正准备进屋,薛晴却堵在门口说:“你们看,这里也有一首诗呢。”苏夜伸头看看那扇木门,上面用红色粉笔写着四行诗:难道不是命运(或者称之为悲哀)/让我们在花园的门前停下脚步/呼吸那睡眠的玫瑰的芳香/啊,记住,这花园令人心醉神迷。

薛晴还没有开口,苏夜却先说话了:“我知道这首诗,这是艾伦*坡的《致海伦》。”苏夜曾经看过艾伦*坡的几本书,对这首诗还有些残留的印象。静宜走进屋去,笑道:“你们两个真是天生的一对,一个认识罗伯特*弗罗斯特,一个知道什么坡的诗。”薛晴拍着她说:“说什么呢,再说我揍你。”静宜撸起袖子笑说:“刚才我说什么来着,现在又要威胁我呢。”

屋内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气,仿佛这间屋子曾经是某个姑娘的闺房.而映入眼帘的却是墙上一幅怪异无比的画.一个狼头人身的怪物站在一个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天平前.天平的左边放着一颗鲜红的人心,心脏的主人就站在旁边注视着它;而右边盘里仿佛是几根羽毛样的东西.一只怪兽蹲在天平下,目露凶光,似乎狼人一声令下就会扑向那个被称重心脏的人.还有一个长着鸟头的人正在记录着什么。而画的空白处,则写着一些无人能懂的象形文字,好像是画面的注解.

站在门口的穆斯林面露不悦,显然这又是一幅描述异教信仰的画.薛晴抓住苏夜的手问:"那个狼人是什么怪物?"苏夜笑笑,说:"那不是什么怪物,是古代埃及传说中的死神安努比斯.旁边长鸟头的是透特神在记录这个人的在人间的善恶行迹。这幅画展示的是古埃及人的一种信仰,即人死后会在冥界被死神称量他的心脏,以确定他的罪恶深浅,发配来世."静宜站在书桌的镜子前,补充道:“很多宗教都有末世审判的说法.基督教的审判日到来时,所有在纪念墓里的人都要复活,行善的,复活终得生命;作恶的,复活终被定罪。约翰福音里有这么一段话:弃绝我,不领受我话的人,有审判他的;就是我所讲的道,在末日要审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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