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子墨主仆俩消失的拐角,我左顾右盼,一旁默默跟着的玉锦终究没能耐着性子问道:“您真的不是夕玥娘娘吗?”
我一愣。
我琢磨着我好歹也是个活了三十七万年的尊神了,那二十七天的夕玥上仙也就七万岁的样子,怎地会和我长的这般相似?莫非真是沧海万灵又养育出了一朵奇葩?
她见我不语,以为我生气了便急急道:“小仙得罪了,那夕玥娘娘从未取下过面纱,就算是个美人也无法同上神您相比,或许这四海八荒也无人能比了。”
虽然本尊神不在乎那些美貌不美貌,她那句四海八荒都无人能比的美貌我姑且算是受了。诚然我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啧啧啧。
我说:“虽然本尊神避世于沧海花谷,对于这些美貌不美貌的并不在乎,你也就不必在说这些了。”
她蓦地睁大眼睛。
或许是我说了本尊神这个自称吧。
本应离开花园却又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环儿,正轻手轻脚地扯我裙摆,嫩白的小脸上一副极认同的模样:“娘娘就是这四海八荒唯一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就算是那蒲元神君的神女也比不上千万分之一”她掂量掂量,觉得不妥,又续道,“是千亿万分之一。”
我沉默了半响,不可思议的问她:“你是******吗?”
她抬头向我身后的珊瑚树努嘴。
子墨从珊瑚树的阴影里走出来,神情却与方才迥然。唇边携了丝笑意,缓缓道:“子墨不识,姑娘竟是沧海桑田的花尊,夕珏尊神。”
我晕了一晕,这姑娘二字生生叫出我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却恍若未觉。
我重重抚额:“老身不偏不倚,正长了子墨君十九万岁,子墨君还是依照辈份,唤老身一声尊上罢。”
他似笑非笑:“环儿唤你娘娘,我却要唤你尊上,嗯,夕儿,这是什么道理?”
听着那夕儿二字,我又晕了一晕。
玉锦看着我们默不作声。
这场景无端就生出几丝尴尬来。尴尬这情绪已逾万年未曾造访我,眼下却又能亲自体验,倒有些不合时宜地令人感动莫名。
我叹了口气转移话题:“你同我说道理,那你们躲在那珊瑚树后听了这许久的墙根,倒又是什么道理?”
大的那个一派自在毫无反应,小的这个却急忙松开抱着我手腕的手,着急地指着珊瑚树后掩映的那条小路辩解:“我和殿下可没故意要偷听,殿下说娘娘你在追我们,于是才从那边路上折回来。走近了看到这位公主和娘娘在说话,我们就只好回避。”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娘娘你来追我们,是舍不得环儿和殿下吗?是想和环儿一起回天宫的吗?”
我觉得他这推论太过离谱,正要摇头,那身为殿下的却斩钉截铁点头:“对,娘娘她的确是舍不得环儿。”
环儿欢呼一声,乐呵呵地瞧着我,眼睛忽闪忽闪:“娘娘,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天宫。”
子墨代答:“明天就回去。”
环儿再欢呼一声,继续乐呵呵地瞧着我,眼睛忽闪得更厉害:“娘娘,就要回家了,你这么久没有回家,感觉会不会很兴奋?”
这次子墨倒没有接话。
我听见自己呵呵干笑了两声,道:“很兴奋。”
我始终没有机会解释清楚,方才我赶着追过来,只是想拿回来被他带走的面纱。不过眼下这境况,虽乱七八糟,倒也殊途同归。
我说:“能否将面纱给我?”
自子墨出现后,玉锦便一直安静地跪伏在地上。偶尔望向子墨的目光中,却全是迷茫和不知所措。
到得花园口子上,我暗暗思忖着,和子墨一同出现在这西海的宴会上,究竟算不得多明智,于是抬了袖子要告别。环儿立刻做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我颇为难,只得违心安抚:“罢了,现下确实有些琐事需了,明日便一定来与你们会合,再拿面纱吧。”
环儿倒也颇懂些道理,虽仍是不悦,却只扁了扁嘴,便来与我拉钩。
子墨在一旁笑道:“夕儿莫不是害怕与我主仆二人一同入宴,会惹出什么闲言碎语来?”
我牙酸了一酸,呵呵赔笑道:“子墨君多虑了。”
他笑得益发深。
我被那笑纹照得恍了好一会儿神,反应回来时他正拉了我的手,轻轻道:“就算多出个闲言碎语,我大可说你是我寻了三百年的夕玥就好,这名声也坏不到你头上来,没了面纱谁也不知道你是谁。”
他一双手长得漂亮修长,似不经意笼了我的左手,神情悠闲,举止倜傥。如今他这形容神态,与那来挑我白绫的冷漠神君,简直不似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