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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萧如茵

萧思在前去食堂的半路上,沿途林道枫叶飘落,已经是入秋时节了,一片枫叶随风飘落,刚巧贴到了萧思的脸上,他停下脚步将贴在脸上的红叶给握在手中。

“不知不觉间,已经一年了啊!”萧思望着那一片红叶出神,当年他来到地祇域的时候,正好也是枫叶变红的时节。

在这一年之中,萧思经历了很多、也在不知不觉做出了很多的改变。他的每一天都在为了获得更多的实力而不断修练,日子过得非常充实,但仔细想来也可以说是单调无趣。

萧思的心绪难得放松了下来,他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过,自己在人界时的那一段岁月、那一段记忆。

在枫红叶落的时节,曾经有一名少女牵着他的手,走在扑满红叶的林道上,少女的手很是冰冷,但是脸上却是绽放着这世间最温暖的笑靥。

那时候的萧思曾经对着少女说过,以后长大了要永远的保护她,只是少女却是等不到萧思的承诺兑现。

“自己甚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原先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已经遗忘,看来许多事情并不是那样轻易忘却,只是刻意去闪避不愿意想起罢了!”萧思仰天一声轻叹,开始收拾着心中纷杂的思绪。

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来到了学院的食堂。

此时已是下午四时,食堂处显得几分冷清,足以容纳四百人的食堂餐桌上也只有寥寥数人正在吃着不晓得是午餐、还是晚餐的餐点。

萧思挑了一处靠近角落的地方坐了下来,盘中已经堆满了足以让三个人吃饱的份量,来到地祇域之后,萧思的食量也变得了不少。

风卷残云的开始扫荡餐盘中的食物,此时的萧思就像是一只即将进入冬眠的熊,不停地储存能量。

学院食堂的食物绝对称得上是美食,能够在大齐学院就读的院生,将来在地祇域中的成就必然非凡,享用的食物自然也是格外讲究。

“妳这个贱人!”

萧思用过了餐点,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在他身前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萧思听见了声音便是回头望去,却是见到在食堂的门口处,几名外院的院生们围绕成一个圆圈,那一阵喧闹似乎便是从那处地方传来。

很老套的剧情,任何在权贵、寒门泾渭分明的时代之中,都会出现这样的情景。中国古代的豪门、寒门之争,从魏晋以降延续了两千年历史;中古欧洲的地主贵族阶级、与农民之间的冲突。

而萧思自己也是深受其扰,因为李若萍的关系,那一些同样出生世家的弟子们,对于没有实力、没有背景的萧思,同样是以各种理由为难他。

见到外头一群身穿外院黑袍的世家弟子,团团围绕似乎堵住了一个人,不过从萧思这一个角度却是无法看清那人的面貌。

萧思毕竟还是灵体强者,加上宫魄之中觉醒的天赋,即使受到那些世家弟子的为难,也能够依靠自己的实力应付一二。

但是,此刻那名被围绕住的那个人,却不过是一名凝魂境界的修士,根本没有所谓的宫魄天赋、也没有足够的实力,根本无法对付眼前的难关。

萧思眉头微皱,心中转过几个念头,最后却是不愿去淌这一滩浑水。

在来到地祇域之后,萧思感觉自己的观念似乎渐渐被改变,他已经不是那一个凭着一己的热血,就胡搅是非的青年人了!

萧思与世家弟子之间,尤其是以王谷为首的那一群人,早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他没理由再为了其他人出头,而得罪更多的人。

虽然此刻那一些外院院生,都只是凝魂境界的实力罢了!

食堂的人员都是一群实力不强的普通人,完全没有插手此事的余地;其他在食堂的外院院生们似乎也不想惹麻烦,每一个人都装作没有看见;而内院的院生与萧思一样心思,更是不可能为了一名不认识的外院院生出头了。

这样世家弟子欺侮寻常修士的情况,因为没有人愿意插手多管,这些嚣张跋扈习惯世家弟子们的气焰,就变得更加嚣张了!

世家弟子中的竞争十分激烈、残酷,这是不为外人所知的。

在世家之中天赋与地位是绝对的正比,而这几些喜欢在学院中闹腾的世家弟子,通常都是在世家之中排名最末的一群人。

他们在家族之中受到了极大的压力,自然是想要在另外一方面来证明自己的优越。

萧思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忽然身后的喧闹声再起,碗盘破碎的声音、夹杂着男女的叫骂声音。

“萧如茵,妳这贱人还敢伤人,不成?”娇蛮的轻斥声,但在萧思耳中却彷若炸雷,萧思屏息,感觉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嘿!那就不用给她留下甚么脸面了!大家好好教训她!”

萧思往前跨出的脚步凝住了,时间彷佛静止,在他耳边回荡着那一个名字,一个勾起久远回忆中的清丽倩影……萧如茵。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萧思回过头去,那一张他既熟悉而此时又显得有些陌生的脸孔,印入了萧思的眼底,撩拨起萧思心底那一段无法忘怀的记忆。

少女清丽的面颊没有因为劳累的而消瘦、面色红润而没有久病的苍白。

“十年了……。”萧思用着仅有他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呢喃。

十三年前,萧思十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受了伤没有工作,单亲家庭一家三口的生计全落在一名十八岁正要上大学、谱写属于自己青春诗篇的少女如茵的肩上。

少女如茵没有太多的埋怨,她停下了学业,一肩扛起了责任。那时候他们城里的大环境并不好,一名高中毕业又没有多少气力的少女,能够找得甚么样的好工作?

如茵非常辛苦兼了三门差事,总算补齐了家中的供需。

萧思当时年纪还小,萧如茵除了肩负家计,还要负责照顾年幼的弟弟。此情此景彷若昨日,每个夜晚回到家中,少女略显疲惫的笑靥。

只是,少女坚强的笑容底下,不晓得承受了多少的压力。萧思曾看见姐姐萧如茵在黄澄澄的灯光底下,露出总是隐藏在坚强底下的无助,在夜晚一个人抹去眼泪。

那时候,萧思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但仍在心中暗自决定,在也不要让自己姐姐的脸上出现这样无助的表情。

但是这一个诺言的兑现,却是遥遥无期。

总算是坚持到了萧思的父亲养好的病,重新复工的时候,但是少女如茵却是因为过于劳累,终于病倒了!

少女病得很重,以萧思当时家中的情况根本无法筹措出足够的医疗费用。看着少女原先就清瘦的脸庞一天比一天苍白、消瘦,萧思从来没有那样痛恨过自己的无能为力。

十一年之前,那时候的萧思还只是十二岁的孩童,在病榻之前哭着向着姊姊承诺会努力用功。

直到离开了病房之后,萧思就再也没有见过姐姐了,他那时候无法明白这复杂、苦涩的情绪究竟为何?

直到过了好久之后才明白那时堵在心中的那一股难受、却又无法宣泄的情绪,原来叫做离别。

十一年过去了,萧思在来到地祇域的时候曾经想过,自己是不是能够再见到萧如茵一面。

但是当他了解到地祇域世界的残酷,人口更是以百亿计算,他就认为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缘分这一种东西彷若冥冥之中牵起的引线,眼前所见,却是真实!

一种无法宣泄出来的情绪堵在胸口,让萧思几乎忘记了呼吸,眼前所见不自觉间已经朦胧一片,泪水沾湿了面庞。

“如茵姊!”萧思轻唤一声,眼神带有着些许迷茫,此时的少女如茵已经认不出他,而少女也不再是萧思所认识的萧如茵了!

此时的萧如茵只是刚刚踏入了三魂境界,而在她身后的几人虽然同为三魂境界,但实力明显高过于她。

萧如茵跌跌撞撞地跑了开,不过虽然同为三魂境界,她又怎么会是这些出自于世家弟子们的对手?

就像是猫戏老鼠一般,世家弟子们似乎很享受这一种玩弄对手的感觉。转眼之间,萧如茵又再次被包围在中央,周围没有一丝空隙能够逃脱。

领头包围萧如茵的少女,脸上泛起了冷笑,道:“妳倒是继续抵抗啊!既然招惹了我们,我看妳也别在这一个学院混下去了!”

萧思看着那领头少女,相貌并不算是出众,但是身材却十分火辣。不过萧思心中却又暗暗对这一名少女多出了一个评价,心若蛇蝎。

被包围在中央的萧如茵闭口不言,眼神中透出些许的不安,紧抿着嘴唇不觉留下了一丝血痕,眼角泛出了些许泪光。

时光彷佛又拉回到了黄澄澄的灯光之下,那时候的萧思曾经下定了决心,不要再让这种无助的表情出现在姐姐的面容之上。

而这一幕却又给那些世家弟子给看在眼中,几人大笑着说道:“我还以为妳这人有多么硬气,既然敢不听我们的话。都说了别与陈家的那小贱人接触,妳却偏偏不听!”

几名弟子轮流讽刺着,让萧思大概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这一幕落在萧思眼中,原先初见姐姐的喜悦瞬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愤怒,恨不得出手将眼前的所有人给撕得粉碎!

“各位,别与她在说废话下去了,我们已经为了她耽搁了不少时间。哼!我们的时间可是很是宝贵的!”一名世家弟子冷声说道,人已经出手朝着萧如茵袭去。

见到有人对萧如茵动手了,萧思也不打算继续沉默下去了!

风来、人去,那一名世家弟子在眨眼的瞬间只感觉到面门上一股巨力袭来,接着下腹部一阵疼痛,人便是顺着这一股力道飞出了十数公尺远。

场边传来一阵惊呼,有些出自于周围那几些包围萧如茵外院院生,有些则是在周围看热闹的人。

萧思没有丝毫留手,独特的黑色灵气划过空中,豪不留情地将所有围住萧如茵的世家弟子们一扫而出。

萧思那一袭白色的内院长袍,在一众身穿黑色外院长袍的院生包围之下,显得格外显眼。

萧思的手环抱在萧如茵的腰间,将萧如茵带到了一旁的地方。

一切发生的太快,萧如茵还紧闭着不敢张眼多看,感觉一道狂风划过她的脸庞,心中暗自叫苦,双手环在胸前准备接下对方的攻击。

却是感觉腰间一股轻柔的力量将她轻轻托起,清凉的风拂去了她面庞上的泪痕,紧贴在她身旁的是一股让人放心的温度。

当萧如茵张开眼的时候,入眼看见的是萧思冷然的神色。

萧思将环着萧如茵的手轻轻放下,他多么想要与对方相认,只是他不能。

他心底知道眼前的这一个人,曾经是他的如茵姐,但是现在却已经成了另外一个人了!

地祇域的人不再具备生前的记忆,某一种程度来说他们是拥有近似个性的另外一个人,无论他们有多么的相像。

“你们,够了!住手!”萧思冷眼扫过倒在地上,一时无法站起身子的外院院生们,说道。

萧思仍旧不解气,见到几名世家弟子挣扎着站起,开口欲言。萧思又是一拳狠狠打在几人的下腹部,几人蜷曲着身子再度半跪下去。

至于那一名领头包围住萧如茵的少女,萧思则是狠狠地抽了对方几个耳光,才总算停手。

“我认得你!萧思!你好大的胆子,难道凭你想与我们所有世家弟子们作对吗?”领头少女恶狠狠地说道。

“你是在威胁我?别忘了我才是内院院生!而妳此时不过是一名外院院生!”萧思冷冷说道。

萧思自然不会害怕对方的威胁,就算是世家之间,彼此也是有着利益纠葛,少女根本不能代表所有世家。

更何况少女虽然出生世家,但只要她一日未曾踏入灵体境界,那么对于萧思就无法产生丝毫威胁。

而就算对方踏入了灵体境界,萧思也不会惧怕。

他虽然实力差,但是内院之中许多同为灵体境界的强者,大多数的人却也拿他莫可奈何。

除非那几些修练更久的世家弟子们,愿意不顾身分出手。不过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些世家弟子们比起谁都傲气,绝对不会为了自家的弱者出头。

在世家弟子的眼中,被人打了自己却又无法找回颜面,才是真正的耻辱。

“哼!百年来最废物的内院院生,侥幸加入了李若萍小姐的队伍,这学院之中又有谁会不认识?”少女冷笑着,似乎对于萧思颇为不屑。

“她是谁?”萧思皱眉,会这样直白揭人短处,看来在此事之前少女对于萧思的态度就十分不友善。萧思这一句话,却是对着身旁的萧如茵问的。

“四大家族林家四代弟子,林苹。”萧如茵低声答道。

在内院之中的世家弟子,齐家保有王者风范,自然要做出容人的气量,对于后辈地子要求严格,没有世家弟子的歪风。

李家因为李若萍的关系,与萧思的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坏。而李家的性格一项低调,每一个人都极为自律……李若萍绝对是一个例外。

皇甫世家之中的皇甫琳显然对于萧思颇为不快,不过也就仅此而已,皇甫家族并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

四大世家之中,唯独林家是与萧思冲突不断,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出在李若萍的身上。

林家作为四大家族排名最末,但是萧思感觉这一个家族的成员都很有企图心,说得好听一些就是人人都有进取之心,说得不好听就是野心过度膨胀。

虽然萧思常常笑李若萍很傻、很笨、很天真,但是李若萍在这一个世界而言,却是不折不扣的天才,她展露出来的天赋,隐隐有踏入灵波境界之姿。

对于这一类人,林家自然是想要大力拉拢,林家弟子对于李若萍的追求更是不遗余力,自然对于在李若萍身边的其他男性,就十分的感到不喜了。

而王家作为二流的世家之一,平日与林家的关系十分不错,自然而然会与林家有着相同的态度。

萧思终于明白林苹对他的态度为何如此。他与林、王两家似乎就是八字不合,天生就不对盘,零星的冲突不断,虽然多是对方先挑起事端的。

“原来是林家的人啊!怪不得这般嚣张!”萧思眼神微瞇,心中若有所思。

“萧思,你给我等着,等到本小姐突破灵体那天,一定要灭了你!”或许是丢了脸面而过于气恼,林苹已经忘记了萧思先前的警告。

萧思冷笑一声,又是一掌抽出。他不喜欢惹事,并不代表他怕事。

更何况一个三魂境界、一个灵体境界,双方在地祇域这一个世界、在大齐学院的身分有着极大的差距。

“你疯了吗?”林苹一声惊叫,想不到萧思会如此作为。

“聒噪!”萧思又是反手一掌,林苹原先就有些圆润的脸彻底变成了包子形状。

“嘿嘿,怎么不说话了?”萧思一声冷笑。

林苹恨恨地瞪着萧思、以及萧思身后的萧如茵,不再说话。

看着林苹的模样,萧思哪能猜不到对方心中所想,他是灵体境界,又是李若萍猎魂小组的一员,那些对他怀恨的世家弟子对他是莫可奈何。

但是在他身后的萧如茵却不一样,并没有能够自保的能力。

萧思看着林苹怨毒的目光,不禁感到有些心惊肉跳。想起萧如茵刚才毫无抵抗的模样,一股莫名怒意再次涌上心头。

萧思面带煞气,一瞪眼,厉声喝道:“林苹,妳如果敢在对她动手,我就算拚着被学院责罚、拚着得罪妳林家,也定要杀妳!”

萧思的眼中闪过一道红芒,一股狠戾的气息直冲林苹心底最脆弱的深处。林苹刚刚开口还想要说出几句挽回颓势的狠话,却被这一股气息给堵在咽喉,半晌无法说出口中。

萧思没有愤怒、只是神色冷然。但是落在了林苹眼中却变了模样,那一种无法遮掩的暴虐情绪将她心中所有情绪,包含恐惧都给淹没、吞噬,林苹整个人彷若遭遇雷击,整个人呆立当场。

萧思转过了身,对着萧如茵说了一句:“以后有甚么事情,来找我。”

萧思忽然觉得心绪一阵烦杂,也顾不得许多,话一说完便是径自离去,他知道此时的萧如茵已经不再是那一个他所认识的人,面貌虽同,但早已物是人非。

萧思所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护对方,仅此而已。在来到地祇域的时候,萧思曾经想过如果遇到萧如茵会是怎样的景况。

现在,他知道了!

几分苦涩、几分喜悦、几分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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