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新月。。。”
莫蝉羽闭着眼一声又一声的唤着,半晌都无人应,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与窗外偶尔的鸟叫声。困惑的张开眼,凤眸朦胧许久才转为清亮。
环视着陌生的居所,连在一起的床铺,空荡荡的房间。莫蝉羽突然升起一股茫然,她怔怔的抓着半盖在身上的锦被,青丝及腰,仿若最上乘的绸缎铺泻开来,零落在脸颊。
“啊。。。”莫蝉羽恍惚着喃喃,目光呆滞,浅粉色的樱唇微张,“已经不在家了呢。。。”说完之后,神情越发恍惚。
家?她的家在哪?是花府,还是雍亲王府?
吱呀一声,房门从外被打开,一个瘦小的身影怯怯的露出脸来。
莫蝉羽一惊,看向来人,门外的阳光瞬间照入视野。她下意识的闭眼,待适应了之后才缓缓张开眼睑。半眯的视野中,房门半掩着,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生的并不特别美,但全身上下有股子清新自然的味道,好像是春天里柳树上抽出的嫩绿的新芽,有种名为生机的东西在她周围萦绕不散。
“小姐,”小姑娘怯怯道,一双乌黑的眸子流露出担忧,“您生病了么?”
一怔,莫蝉羽摇摇头:“我没有生病,只是睡过了。”她本身就喜欢睡到自然醒,这儿的床板又太硬,直到清晨才模模糊糊睡去。到现在也不过睡了一两个时辰,浓浓的疲惫显露在脸上。
“啊!”小姑娘惊讶的叫唤一声,小手捂住红唇,急忙忙的跑到床边,伸手拉起莫蝉羽,道,“快!快起来!您不知道每日要上早课么?再晚些恐怕今日的早课都要结束了!”
早课?莫蝉羽任小姑娘拉着,回眸扫了一眼身旁空着的床铺,俏生生的小脸闪过阴冷嘲讽之色。昨天这五个师姐可没人提醒自己。
“你是谁?”莫蝉羽站起身,也不管少女焦急的模样,慢吞吞的拿出包裹抽出一件灰色的男衫套在内衣之外。
“我。。。”少女似乎有些窘迫,低垂着头,玉米粒似的白牙紧咬下唇,一双粗糙的小手紧张的扭着衣裳下摆,半晌才啜啜道,“我是岛上的居民,在桑燎派负责打扫。”说完还偷偷抬眼瞟穿衣的莫蝉羽,生怕她脸上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今早她正在屋外的院子里打扫,突然听见屋里有动静。看看天色这时候所有的桑燎弟子应该都上早课去了,怎么还会有人?犹豫再三,她还是推开门,结果就看见床上坐着一个精致的小人儿。
一瞬间,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上会有这么漂亮的人么?直到床上的小人儿转头看向自己,阳光之下,那双黝黑的瞳眸仿佛爆射出七彩的流光,蛊惑人心,自己在小人儿的目光下不知怎么心骤然一顿随后又像打鼓似的咚咚直响。
“哦。”莫蝉羽看未看小姑娘,,手脚笨拙的系着腰间的锦带,打出一个歪斜的蝴蝶结。少女的身份从她旧的退色的衣着上就能看出一二,还有少女刚刚拉住自己的手,手心满是粗粝的老茧,显是平日里粗活做多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没有名字。。。”少女的声音如蚊蚋,低不可闻,暗淡的脸庞也涨得通红。
闻言,莫蝉羽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少女。
少女被看的更加手足无措,一心想着自己被仙童一样的小姐讨厌了。
她是个孤儿,出生便被父母抛弃,是一个乞讨的老爷爷捡了自己。少女从小便知道,自己是低贱的没人要的野孩子,只有爷爷对自己好。但那样疼她的爷爷终于还是在她五岁那年的冬天走了。正巧桑燎派的一位白衣弟子见她可怜,就把她带回了派中做些杂务。在少女眼中,桑燎派的弟子都是高高在上的贵人们。今天好不容易与仙人一样的小姐说话,终究还是被小姐讨厌了。
“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可好?”脆生生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屋里,对少女来说不谙于天籁。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声音微微颤抖:“小姐。。。您,您说的是真的?”
莫蝉羽秀丽的柳眉微蹙,灵动的眼睛骨碌碌转了两转,嫣然一笑:“昨晚上我梦到府上下雪了,爹爹笑着对我说那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梦醒了就见到你,不如就叫初雪好了。”
“啊。。。”少女小嘴大张,一双不大的眼眸里满是炙热与激动。初雪、初雪。。。好美的名字啊!“谢谢小姐!”初雪说着就想跪下,眼眶里滚落出许多泪水。
“别!”莫蝉羽托住她的肘,左手下意识的接住少女落下的泪。“这跪拜礼可不能乱跪,我可不想折寿。。。”
初雪看着眼前的小姐,她不是很明白,派里的小姐们总是喜欢让自己跪下,有时事情做不好还会罚跪,为什么小姐说会折寿呢?
“你会梳头么?”
闻言,初雪不安的低下头,脚尖蹭着地:“不会。。。”难过的红了眼眶。小姐会不会觉得自己没用呢?
“你先下去吧。”莫蝉羽小手一倾,手心蓄下的水滚落在地,溅起水花,逐渐润湿了干燥的灰尘。
“小姐,”局促的拧着手指,初雪忐忑不安道,“您不去上早课么?”
“我自有安排。”莫蝉羽坐在床沿,一下一下的梳着及腰长的秀发。
“是。”初雪怯懦的低下头,小步往门外走着,一直回头看着床上的小女孩,看着玳瑁梳子扯下缕缕青丝,内心更加愧疚。
感到头发终于梳通顺了,莫蝉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也不将长发束起只任它散落在背。有些心疼的看着断落了一地的青丝,都赶上之前一年掉的头发了。她无奈的收拾好包裹,放进床下的抽屉。
细细叠好一床锦被,虽然与旁边的被子比起来显得扭曲,但总归是第一次自己动手啦。莫蝉羽安慰自己。
有些发怔的摩挲着身上浅灰的衣料。这衣服是范子彰特特为她用天蚕丝制的男装。他知道自己向来怠惰,过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沐翔的女装衣带甚多,穿起来繁琐不堪,每每都是子彰亲手料理。来了桑燎,派规严谨,不允带仆从入山,所以都制成了男装以求方便。
眼中流过一抹暖意,突地又黯淡下来。莫蝉羽拧过头看向升到天中的日头,刺目的阳光使她凤目一眯,心中生出恍惚之感,嘲讽一笑微微叹息。虽然自己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但现实由不得她低调。
昨日里,信澶牵着她的手,替她拎着包袱,走进水天住宿处的时候,阔大的院子瞬间寂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看向他们。
几个消息灵通的窃窃私语:“那小女孩就是刚刚门口迟到的那个,想不到现在竟然由白衣前辈亲自领着进来了。”
看着容貌清灵的莫蝉羽,灰衣弟子都默不作声,身为皇家子弟的他们最为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个迟到的小女孩必定有着强大的靠山。而靠山有两种,一是强国帝王,另一是桑燎派峰主。
第一种靠山也就罢了,毕竟桑燎弟众拥有强大势力的数不胜数,如果是第二种的话。。。虽然在桑燎派中靠得是实力,但强大的后台也能带来不少好处。比如说衣食犹胜于旁人,比如说师兄师傅的额外指导。。。在桑燎派这样一个竞争激烈甚至惨烈的门派中,异于旁人的优势格外刺目。
所以,第一日的早课,同屋的五个女孩全都走得悄无声息,只留她一个人茫茫然的睡到日上三竿。
莫蝉羽嘲讽的勾起唇角。似乎自己总是处于这样的环境。
她站起身,眼前一阵眩晕,小小的樱唇此刻更是毫无血色。喟叹着摸摸怀中的玉笛,缓缓朝门外走去。没有人照料,身体果然差了许多,怕是昨天一晚就受了些寒凉。莫蝉羽想,带着一丝无奈。无论前世今生,自己都是个小姐命,向来是让人服侍的主,不会穿衣服倒也正常。
拉扯身上的衣衫,努力使它看上去规整些。待会儿师兄不会计较自己衣衫不整吧?
七走八走,来到一处幽静的山谷。莫蝉羽回视身后的树林,心底有些脱力,希望待会儿能找的到回去的路。。。
小巧的玉笛凑近唇边,莫蝉羽一吹,却一点声响也没发出。
“咦?”诧异的拿下玉笛,尝试着又吹了两下,仍是没声音。
莫蝉羽一窘。
义父不会在耍她吧?
她真是欲哭无泪了,这下怎么回去呀?
正在莫蝉羽犯愁的时候,头顶传来隐约的风声和杂乱的鸟叫。她仰起头,进入眼帘的景象令她不禁瞪大了凤眸。
一袭白衫在急速流转的风中猎猎作响,衣角在空中偏飞着划过优美的弧线。俊美的男子面庞如玉,长长的乌发飞扬妖娆浓烈的黑在阳光下泛着迷惑人心的色泽。
眼见男子落在自己面前,莫蝉羽心下默默赞叹——好一个美男子!他身上有着与爹爹相似的气息,舒缓而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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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z亲们,无澜在这儿道歉啦,实在是有事没来得及更新。我又是向来不存稿的。
欠下的章节一定会尽快补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