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进善和堂只觉浓重的药香迎面而来,花未名被熏得连打了三个喷嚏。
花知秋一手轻抚着她的背,满脸怜爱。
“大人,”青衣男子推开一扇门,“师傅在内堂等您。”
花知秋闻言怀抱着花未名径自走了进去。
范娴婷牵着儿子刚准备跟上,却被一只手拦住了,“夫人,请在外堂稍候。”
“你!”范娴婷一时气急,连在宫里时的架子也摆了出来,“本宫是花夫人,这内堂怎么就进不得?!”
青衣人闻言却是纹丝未动的拦着,低眉恭敬道:“花夫人,请您稍候。”
此刻,花知秋的声音从内堂悠悠传来:“你们在外堂候着吧。”
看着青衣男子将门缓缓关上,范娴婷却是没得奈何,一张脸气得发白。
“娘!”花源哀叫一声,挣扎着从范娴婷手中抽出手来,整只左手已被捏的通红,一双大眼中蓄满了泪水,怯怯地看着娘扭曲的面孔,不由倒退了一步。
“好。。。好。。。”范娴婷怒极反笑,“我倒要看看这贱种是个什么命格。小贱种,既然你偏偏要跟本宫过不去,本宫也不会让你好过!”她眼里的怨毒之意愈重,好似要将那扇紧闭着的门腐蚀出一个洞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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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堂里空无一人,一摆设着简单的桌椅。
花知秋熟门熟路的走到一柜医书前,将一本名为《百草集》的医书抽出一寸再推进半寸,顿了顿又将整本书推回原位。然后整个书柜悄无声息的向右移动,露出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黑洞。
花未名趴在花知秋怀中,寂寂的盯着眼前的黑洞,目光所及之处隐约可看出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像是一只沉睡的兽,不经意间就将人吞噬。
身后的书柜缓缓关闭,光线随着暗门关闭逐渐消逝。花知秋仍旧向前走着,脚下的步伐却是踩着某种节奏某种旋律忽前忽后。突然间,他脚下一沉,同时,整个通道亮了起来。
花未名细细打量着,发现整个通道虽窄却高,墙壁上三米高处整整齐齐的嵌列着一颗颗鸽卵大的夜明珠,散发着幽幽白光,皎洁如月。
终于到了通道的尽头,一堵石壁静静的屹立在那儿,一股苍老的气息渗透出来。花未名神色微变,她感觉到其中有一种熟悉而陌生的味道,像是洪洪河水边漫漫花开,那样沧桑的气味,那样腐朽的气味。。。那样的,死亡的气味。。。
花知秋将手指咬破,专注的涂在石壁上,渐渐的,殷红的血迹形成一个诡异的符号,似鸟似虫。血迹忽然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缓缓流动转瞬渗入石壁之中,再无痕迹。
一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待花未名再睁开眼时,眼前景象已是截然不同。总是平静的眸中染上几分情绪。纵使她经历了许多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事情,但眼前的景象却仍是让她不得不惊奇。
这是一座神殿,整座宫殿不知是建在水上还是围住了一个水潭。他们现在正站在水面中央唯一一块十米见方的平地上,四周环水。
大殿里回荡着隐隐水声,波光中隐隐泛出蓝光。
离两人约三米处站着一名老者,红衫白发,无风自动。
老者衣衫的颜色带给花未名一种压抑之感。那种红很浓烈,几乎接近黑色,衬得老者面容肃穆中隐隐透出一种神圣,却又带着几分腐朽。
花知秋放下怀中的花未名,恭谨的对老者行了一个躬身礼:“下臣花知秋拜见国师大人。”
老者打量了花知秋几眼,这才懒懒的应了一声。转眼看着花未名半垂眼睑呆立在原地的模样,不由皱眉。早就听说这孩子是个痴儿,虽然花知秋传来消息说她天赋异禀,但这幅模样实在让人怀疑,和小公子比起来差太远了。
“开始吧。”老者说道。
“是。”花知秋牵起花未名的手,蹲下身凝视着她的眼,说道:“宝儿,现在是要给你进行家族洗礼,你只要盘膝坐在地上就好了。听爹爹的话,千万不要乱动,好么?”
花未名抬眼看了他一眼,不置一词。但熟悉她的花知秋知道,宝儿这样的反应就表示同意了。
一旁静静观察的老者眉头皱的越发深起来。这个花知秋不但没将小姐照顾周全,导致小姐三岁了还口不能言,现在看来似乎连礼仪也未曾教导过,身上一分大家气质也无。
花未名在老者的指示下走到这平地的正中间,就在她盘膝坐下的那一霎那,以她为中心一米划圆的地面都浮起一层蓝光,然后蓝光逐渐凝炼,仿佛有自我意识般的形成一个阵法。
于此同时,老者口中念出冗长的咒言,他淡漠的面容泛起圣洁的银白光华。
神殿上方隐隐传来声响。似吟似诵的声音忽大忽小,倏远倏近,仿若佛祖的低喃又似孩童的嬉笑。平静无波的水潭沸腾起来,一圈一圈的涟漪扩散向远处。
花未名只觉周身被一股非香非麝的气息所笼罩,就好像被引入了另一个世界。
“微。。。凉。。。”看着眼前的人儿,花未名的情绪头一次出现了巨大的波动,一时怔怔的看着那张熟悉的清秀面容,默默不得语。
“怎么,”女子轻笑起来,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四散开来,“这么久不见,已经把我给忘了么?”
“还是。。。”女子捉黠的偏偏脑袋,“你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花未名失了魂一般呆立在那里,看着眼前熟悉的容颜,听着耳边熟悉的轻笑,她几乎不知身在何处。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令自己憎恶又牵挂的地方,微凉会眼带担忧的看着她关心她,锦翎会默默的支持她帮助她,还有。。。那个人,会舍了生命也要保她周全。。。
心底骤然痛成一片,苦涩之味弥漫开来,不得抑制。
眼眶涌出浓浓的酸意,水雾模糊了视线。
朦胧中,微凉向一步一步她走来,眉目中流露出一种心疼与无奈,她伸手将花未名的脑袋压进自己的颈窝。
“那,肩膀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