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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再续前尘

阎罗王亲征鬼族,在地府引起了大轰动。路边街头随便支个破布棚架,放上几条长凳,不消片刻就能坐满了人,没抢上座位的就端着烟枪在旁站着。杵在正中央的那位两片嘴皮子吧嗒吧嗒,吐出来的词跑不脱阎王、开战、神勇这几个字。

白小三左手提着四喜右手呼着折扇,穿街走巷晃荡个来回,就听见不下七、八个版本。其中最为生猛要数西街茶摊上老孙头的那一版。

老孙头,人称孙铁嘴,身量不高,但胜在嗓门够大,在自家茶摊里辟出个空地,放一张四脚桌,上叠把小木凳,孙铁嘴便坐在上面神侃。

孙铁嘴说,阎王老爷套了一身金光四射的盔甲,在月光底下闪闪发亮,熠熠生辉。五殿门外站着整装待发的各殿精兵,肩碰肩头挨头,乌压压一大片连绵起伏,不见边际。

时辰一到,阎王爷于高台之上号令千军,振臂一高呼,下面的兵差呐喊呼应,响声震天军旗高扬。端的是气势万千,豪情万丈。

阎王爷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乾坤一斗转,刹那间风云变色,一条大道从这头拔地而起,伸展蔓延,跨过忘川,投向那头。阎王爷打头阵,率军出征,黑白无常二位爷紧随其后,大队人马缓缓跟上。判官大人和其余几殿的冥主躬身相送,直至最后走完一路兵差,大道隐去,方才起身。

之后几位冥主回府,判官大人执掌五殿,于各殿静候佳音。

孙铁嘴讲的口干舌燥,攥着茶杯小嘬两口。白三坐在最外围的桌上,听的是目瞪口呆。

暂且不论只着黑衣的夜梵何时变了兴趣改穿金甲,单是那最后一句就不甚靠谱。各殿冥主中,有一位至今还死赖在五殿不肯走。这位便是十殿下。

十殿下与白小三初逢于内院的桃花树下。

那一日,白三穿了件丹红的短打套衫,抗着铁锹夹着铲子,准备去给自家老桃树松松土修修枝,一走进内院便瞧见了站在桃树下的年轻公子。

那公子穿了身紫棠色的分层衫,正仰着小脸巴巴的望着那棵百年老桃树出神。从白三的角度瞄过去,只能瞧见公子半抬起的尖细下巴,从衣领处隐隐露出的白嫩脖颈,和略显单薄的肩背。

白三想,这要是搁人间,一准又是棵根正苗红的小青葱。

小青葱似是察觉到有人来了,身形微动,转过头来,一张标致的容颜便现了出来。眼若海棠化春柔,眉似拂柳不知忧。

白三愣愣,晃神之下总觉得这张脸有些许的似曾相识,像见过,又像没见过。

小青葱看看小三手上的铁锹腋下的铲子,宛然一笑,露出一口皓白的贝齿:“这桃树,可是你种的?”

白三最爱听别人夸他家的老桃树,点了点头,双眼含笑的望回去。

小青葱抬头瞧瞧桃色漫天,再扭头看看同色的白三,嗤笑一声,道:“果然,这树烂俗到了极致,栽种的人也是俗不可耐。”

白三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前跨一步,张张嘴:“唔?”

小青葱后退一步,嫌恶的用袖子掩住鼻子,皱眉道:“低贱的游魂,灵气污浊,不要靠近我。”

白三怔住,彻底没话说,只瞪圆了眼看着小青葱一甩脸快步离去。

事后白三方从小安处得知,那小青葱便是十殿的新任冥主,就如白二所说的一样,长相柔弱,唇舌恶毒,从庭院的草木数落到大殿的布局,一分一厘都不肯放过。

昨天晌午,小青葱路过东殿时无意间看到了房檐上的麒麟浮雕,眯着眼盯了会儿,一歪嘴角道:“五殿的装潢修饰还真是糙的可以,连个镇梁小兽都弄得这么丑。”这话恰好被从转角拐出来的麟儿听了个细致。

麟儿最近心情十分沮丧,总觉得自己身为护主神兽,却因为太弱而不能随主征战,虽然主上摸着自己头顶安慰说自己睡了三百年,灵力有所亏欠是正常的,大了就好了,可麟儿还是对此事耿耿于怀。现在小青葱一个丑字钻进耳朵,绕着脑瓜子转两圈,化作个弱字,麟儿的小心灵备受摧残,当下红了眼圈,瘪瘪嘴,捂脸跑了。

小青葱从麟儿身上得到启发,把注意力从五殿的死物转向活物,将五殿的人挨个讥讽一遍,搅得五殿怨气冲天,却碍于身份敢怒不敢言。自此小青葱的嚣张气焰呼呼的往上窜,唯有在崔珏面前方才收敛一些。

小青葱时常去崔珏书房走动,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在一旁伺候的小安。小安每每受了气就跑到白三屋里抱怨:“嫌弃我茶泡的不好,他怎么不自己去泡!说我笨手笨脚,哼!我家大人被我伺候了这么多年也不曾说过什么!”讲到愤慨之处还要挥舞着小拳头在白三的花梨木老桌上捶几下子,砸的是咣咣作响。白三在旁边心疼的一抽一抽,最后只好拎着四喜躲出门去。

躲了两天,到第三天时,白三遛完鸟刚回来,前脚跨过门槛后脚还未跟上,便被气喘吁吁脸色苍白的染春拦下。

染春扯着白三的袖子呼哧呼哧地道:“不……不好了……”

小三倒抽一口凉气,拎着四喜的手一软,险些摔下鸟笼。另一只手反抓住染春手腕,急声道:“怎么?怎么了?夜梵……出事了?”

染春喘匀了气,忙道:“不是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是啼欢,啼欢……绝食了……”

啼欢,是只很有骨气的欢喜雀。对夜梵的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夜梵离开了四五天,啼欢便绝食了四五天。

白三随着染春跑到寝宫的时候,啼欢已经只剩下半条命,蔫头耷脑的缩在笼中,了无生气,唯有一双小豆眼尚算炯炯,可怜巴巴的望着白三。

白三的爱心在这盈盈一望间瞬刻爆发,一发不可收拾,当下提着啼欢回了屋,和四喜挂一处。啼欢原本身形就比四喜小一圈,现在饿了几日,和一旁丰腴圆滚的四喜一对比,更显瘦弱。

白三愁云满面的坐在桌旁想对策,从一更天愁到三更夜,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愁云变雨夹雪,浇灌了白三满头满脸。

捏捏额角叹一口气,白三起身推窗,绕开窗旁支着的水盆架子倚在边角,吹吹夜风换换脑子。窗外月色大好,银盘般的圆月月光满盈,沿着窗棂落进屋里。

身侧的水盆盛了月光,忽的华光大作。浅白色的光芒从盆中四散而出,染出一层光晕。

白三先是一惊,定下心神后俯身一看,铜盆之中水波微动,盆底儿搁浅着一面银边纹花镜。发光的便是这镜面。

这净手的水盆之中何来的镜子?白三拧眉思量半晌,依稀记起前些天收拾屋子时,不小心撞上了书柜,置在柜顶的一圆扁物件便被晃了下来,正中白三头盖骨,弹到地上,歪歪扭扭滚了几圈,吧嗒一声扣住了。白三捂着脑袋将那东西拿起来,似乎是面镜子,也不知在柜顶放了多少年,镜面蒙了厚厚一层尘土,连人影都照不出来。白三顺手将它丢进窗边的水盆中,想着泡泡再擦,谁知转脸便忘了此事。

白三凑近了瞧瞧,觉得这镜子十分眼熟,再细细一打量,吧唧一拍脑门,这不是从孟婆那里借来的梦回么。这镜子多少年了没再用过,孟婆也未曾过问,一直没想起,想不到收拾屋子反倒给翻了出来。

白三想,还是尽快将这镜子还了才是,保不齐哪天孟婆杀过来要镜子,没准还得再搭进去几根桃花枝。白三伸手去取,指尖刚刚划过水面,淡淡白光霎时转作藤黄,照出来的光圈也攒高不少。白三本能之下急欲缩手却已是晚了,只觉一股强劲的吸力破水而出,将他笼罩住。

眼前一黑,白三忙翻指念护身咒,谁知周身涌出的灵气被吸食般消散不见。白三心下一凉,一阵晕眩感袭身而来。

待心神再清醒,眼前的却又变回了自己屋子。白三疑惑的环顾四周,眼睛慢慢瞪大。墙角的四喜和啼欢都不见了,房内的大格局没变,但细枝末节却不甚对劲。

白三走到窗口,探身看看,窗外的风景似乎和自己印象中的一样,却又绝不相同。从窗口远眺,自家那棵无比显眼的宝贝老桃树,没了。应是桃树的地方空空如也。

白三心中有了个模糊的念想,却不敢肯定,只闪身出了门,果不其然,五殿还是那个五殿,其间行走的婢女小厮白三却从未见过。白三顺便找了一个丫鬟,在一旁姑娘姑娘叫了三四声,那丫鬟却好似全然没听见,自顾自的埋头走了。

白三被晾在原地,眨巴眨巴眼睛,笑得开怀。自己一定误打误撞的触了梦回的某个咒术,现在借助着梦回重返了以前的五殿。只可惜白三也拿不准这是回到了多少年前。扭头看看周围,目光最终停驻在东殿方向。白三弯弯眼,兴许,能瞧见少年时的夜梵呢。

东殿和记忆中相差不大,白三没费什么力气就摸进了夜梵的寝宫。宫门外站着几个婢女,白三大摇大摆的穿门进去,却没瞧见夜梵,只扫见床榻上被褥还没叠好,鼓鼓囊囊的堆成一团。白三寻思,这没准是刚睡醒,将将离了寝室还没走远。白三忙又在附近晃了晃,连茅厕都跑了一趟,还是见不到人。

兜兜转转再回去寝室,依旧没人。白三有些颓废,暗想莫不成夜梵出门了?抑或是回错了年岁?白三不免有些惆怅,无意间一瞥床榻,发现,床上那一团棉被,是不是,挪了个窝?

离近了再看看,的的确确是挪了个窝,而且形状也不大对。白三盯着那一小团正发呆,小团被忽的颤颤,被角往上掀掀,从底下露出双白白嫩嫩的小胖手。停顿了一小会儿,被子猛地被揭开,一颗小脑袋便这么露了出来。

白三僵住,眼睁睁的看着那颗顶着细软碎发的小脑袋,东歪歪西晃晃,然后缓缓地转过来,现出一张肉乎乎的嘟嘟脸,脸上一双圆碌碌的大眼睛,瞳仁又黑又大,眼角略略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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